第217章石像


    京城往東幾十裏地外,有一座山頭,名叫後嶺山,附近本來有一個小湖泊,居住在附近的村落靠這個小湖泊來日常用水以及澆灌農作物,這湖泊看起來雖然很小,但是卻頗深,就算是好好幾個月不下雨,湖裏依舊有水。


    今年夏季比過去幾個年頭要炎熱,附近的水渠和小溪流開始幹涸,好在這個湖泊仍然水量豐沛,這一日有附近的村民一大早起來勞作,繞到湖泊打水的時候,吃驚地看著露出黑色汙泥的湖底,湖泊裏的水竟然一夜之間就幹涸了。


    村民聽聞此消息之後之後,紛紛圍聚在湖泊邊上,臉上帶著愁色,這湖枯了倒不至於把他們渴死,但是最近取水地點甚遠,而水井大多都是打在村子裏,挑水來迴,要多費了多少勞力啊。


    但是幹涸了也沒有法子,見湖底有不少翻滾撲騰的鯉魚,裏正就招唿村裏壯漢們下湖泊撈魚,撈完魚每家每戶分一些。


    十來個漢子挽起了褲腿袖子,下了湖底,這湖底的淤泥有些年頭了,還摻雜著不少東西,有些地方齊腰深,又滑不溜腳,有人走路不留神,踩了什麽,整個人跌進了淤泥之中,眾人一見連忙去拉他。


    手忙腳亂把他拉上來,那人一臉的淤泥,卻道:“這湖底好像有一個石像。”


    眾人一驚,湖底怎麽會有石像呢?


    足足花費了半個時辰的時間,他們終於把那石像抬上了岸,將上頭的泥石除去之後,那尊佛像露出了大致的麵貌。


    大周信佛,不僅皇帝信,普通老百姓更信,這些村民本來想將抬迴村子裏,放在祠堂中供奉些香火,卻不想這石像與寺廟中供奉的慈眉善目的佛像不一樣,此石像差不多一人高,石質腐蝕看上去有很多年頭了,其嘴角下抿,眼神厲然,給人的感覺十分怪異,好像怒目金剛一般,讓人見之心生畏懼之意。


    村民們麵麵相覷,有人眼尖,指著石像:“背上刻著字!”


    順天府衙內,昨夜順天府尹昨夜喝多了,一大早起來步子有些癲,剛走出門就看見師爺火急火燎地衝了過來:“大人,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


    順天府衙揉了揉眉角,他過兩個月就要致仕了,這不昨夜關係不錯幾個大人請他去了翠紅樓喝花酒呢,宿醉未醒,猶在溫香軟玉之中。


    “什麽事啊,大驚小怪的。”順天府衙有些不耐煩。


    師爺急切道:“前頭衙門有人送來了一尊石像!”


    “不過是一尊石像,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哎,大人,那石像……”師爺也不多說,直接拉著他往衙門走。


    “你瞧,大人——”師爺一直院子中間,石像周圍圍了一圈官差。


    “都閃開!”師爺把那些嗬斥開。


    “倒施逆行,國祚乃終——”


    酷暑之日,順天府尹生生的打了一個寒顫,他驚出了一身冷汗,瞪著師爺:“這是哪來的!”


    師爺:“京城往東的一個幹涸的湖底挖出來的,大人,這……這可如何是好!”


    這佛像上的八個字實在是大逆不道,皇上若是一怒之下,他們十個腦袋也不夠砍啊!


    順天府尹又仔細看看石像,又在石像底部發現了一行字,建元二十九年。


    順天府尹眉頭一擰,腦中一閃而過什麽東西,建元二十九年?那時候他還是個進京趕考的舉人,發生了什麽事情?


    順天府尹到底是沉浮官場幾十載,當即下令道:“找塊東西把這石像蓋起來,今天在場所有人都不許將這個消息透露出去,若是透露出去,別怪本官保不住你們的腦袋,師爺,送石像過來的人呢?”


    “屬下已經讓人把他們扣下了!”


    “好,帶人去發現石像的村子,嚴令禁止將此事傳出去!”


    “是大人!”


    饒是順天府尹反應及時,在石像送上去沒有幾天,這八個字就已經傳遍了整個京城,霎時間,京中上至文武百官,下至升鬥小民,皆是一片嘩然,紛紛在暗中議論這建元二十九年,發生了什麽大事?


    然而事情還有完,幾日後一個暴風雨的天氣,皇宮中椒圖殿被一道閃電擊中,屋頂霎時出現了一個焦黑的大洞,把屋內幹活的兩個太監嚇得直哆嗦,其中一個直接尿了褲子。


    此事雖然迅速被瞞下,然而朝官進出皇宮,椒圖殿雖不是必經之路,但是卻能將椒圖殿的屋頂盡收眼底,朝官自然不敢擅自將這種消息當成是茶餘飯後可以議論的閑事,但是仍有不少有人三四人聚成一團,心中的惶恐自是少不得。


    他們暗暗討論著接二連三發生這種大事,皇上已經昏迷了兩個月的,至今還沒有蘇醒,是否應該早些做打算了?


    有些人琢磨,那石碑上的字,莫非是在說土改新政一事?或者就是指……佞相?


    就像是浪潮一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前幾日,相府上下都穿上了素縞,沈相之父突發重疾而亡傳了出來。


    而這都十多天過去了,沈相依舊沒有迴京,難道天意指的就是這等不忠不孝不義的佞臣。


    這石像本來跟沈沛白全然無關,怎耐他在京城之中名聲赫赫,就算是阿三家丟了條狗,李四家三姨太出外不小心滑了胎,百姓路人都習慣性將這些黑鍋往沈沛白頭上扣,沈沛白又平素從來不在意名聲之聲。


    又不知道是不是有心人在暗中導向輿論,茶樓坊間暗中又開始流傳起了寫沈相從小至大,幹下了百餘件欺男霸女魚肉鄉裏的書,上麵的沈沛白無惡不作,奸詐狡猾,簡直劣跡斑斑,罪行罄竹難書,書內容上至滅人一家幾百口,仍然讓人小孩子的糖葫蘆等等,那書的作者如同親眼所見一般痛心疾首表示,此賊必當遭天譴!


    若是沈沛白在京城之中,那些負責這道的官吏自然會上趕著巴結沈沛白,派人收繳所有書籍,也不許這些書籍流通於坊間,然而自從沈沛白被皇帝暫時停了職務,又遠遣出京之後,這些官吏受到了薛太傅和泰國公的收買威脅,大半都投靠到了二人手下,以至於這些子虛烏有胡編亂造的書,又經過哪些撰寫故事的文人加工潤色,翻了好幾翻,傳遍了整個京城。


    “這位公子,您往裏麵請,您要買些什麽樣的書籍?本書鋪內的子集經書,隻要是市麵上有的無一不全!”


    穿著錦袍的男子有些心不在焉:“噢?那來幾本最新的話本吧,要新奇些的。”


    “好嘞,公子,這十幾本正是最近火熱的,您瞧瞧這個,這可是文竹公子退隱文壇十年之後的新作,這幾天買這本的人那是源源不斷,一天賣出去幾百本。”那書鋪掌櫃一張嘴吹的昏天黑地。


    那公子來了點興趣,接過那掌櫃手中的書籍,低頭一瞧,隻見深藍色封皮上幾個大字,《沈相之十大罪行錄》。


    公子嘴角一抽:“……”


    “公子,這還有幾本,您瞧瞧。”


    公子一一看過去,《沈奸臣幼時所犯一百件罪事》《佞相與青樓女子不得不說的那些事》《沈與走狗》等等。


    “哎,公子,您怎麽走了,不買這個這裏還有別的話本啊!”


    公子原本心情就不怎麽好,此刻看了這些書籍之後更加糟糕,他埋頭往前走,走到一處地方時,一不留神不小心撞上了對麵一人。


    “哎喲!”出聲的是一個清脆的小姑娘,她手裏原本提著一個食盒,被他一撞那食盒摔落在地,稀裏嘩啦一陣響。


    “你這人,怎麽不看路啊!”小姑娘怒視他。


    “汪——汪!汪汪汪!”一條渾身雪白的狗,搖著尾巴衝上來,一臉惡狠狠想要咬公子。


    “火鍋,別別——”那小姑娘嚇了一跳,急忙拉住了那白犬。


    “抱歉,這位姑娘,在下方才有些走神……”那公子迴過神來,看著地上那食盒,裏麵糕點已經滾了一地,心中更是愧疚,“姑娘,你這些糕點多少銀子,在下照價賠償便是。”


    那姑娘卻是盯著公,有些吃驚:“你是……陸大人?”


    陸茗撿起了那個食盒,聞言抬頭看那姑娘,發現她一身素色、做丫鬟打扮,看著有那麽一點眼熟,小姑娘卻是馬上自報家門了:“陸大人,我是相府的丫鬟,上次我家小姐、不、我家夫人在城外……”


    相府二字一出,周圍頓時有人看了過來,陸茗聽她一會小姐一會夫人,一時半會沒有反應,想了一會才想起了那日在郊外紅楓林死了一個富商,碰到了沈沛白的夫人,這丫鬟就是跟在身邊那個吧。


    也別怪他記性不好,弦月那時還是個包子臉,過了半年多臉小了一大圈,別說一麵之緣的陸茗,就算蘇映雪迴來見了也會大吃一驚。


    陸茗見她小小年紀眼皮底下就有些青黑疲憊,想到這幾日沈相之中有白事,開口問:“你家相爺可迴京了?”


    弦月搖了搖頭,陸茗遲疑了一下,又開口問道:“你家夫人可、可還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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