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杜恬派過來守衛酒坊的南軍衛士樊伉一個都不認識,麵對著樊伉的態度非常友好, 但是對於自身的職責則非常的敬業, 除了樊伉,誰進酒坊都不許, 酒坊裏頭蒸酒的匠奴們更是別想出來, 飯食都是由外頭送進去的。


    若是樊伉發怒,他們也不惱, 隻一個勁地賠笑臉, 讓樊伉大人有大量,不要和他們這些小兵為難。


    樊伉麵皮薄,心也軟, 知道這肯定是蕭何的主意, 把氣發在這些窮苦的小兵身上也沒什麽意思, 隻能化鬱悶為力量, 盡早將蒸餾弄出來,然後再把釀酒的方子賣給呂後或是傻白甜太子劉盈,他就能解脫了。


    想通了的樊伉便不再糾結, 索性也不迴去了, 整日就跟工匠們混在一處,成天蹲在酒坊裏盯著他的酒。


    等到第一鍋發酵酒蒸好的時候, 已經是十天之後的事情了。


    “郎君, 酒已經釀好了, 接下來要怎麽辦?”酒坊的工頭說話的時候, 忍不住使勁地嗅了嗅鼻子。


    真是好香啊!


    他敢發誓這一鍋是他這輩子釀造的味道最好的酒了。


    這樣的酒便是當禮給貴族送禮也拿得出手了, 不知道郎君還要如何蒸。


    “接下來就要用到這個了。”樊伉讓人將蒸酒器架好。


    蒸酒器是閎翁親自動手做的,質量樊伉自然信得過。


    等到架好蒸酒器,就開始燒火上鍋蒸。


    蒸酒的原理其實就是一個很簡單的物理原理。就是利用酒和酒中所含的其他物質如水酸酯等的沸點溫度不一致,將酒精和這些物質分離開來。


    鍋裏的水燒開,甄裏的酒產生蒸汽,蒸汽升騰到半空中,遇到了頂上裝著冷水的鍋後,立即冷卻凝結成水珠,收集起來就是提純過後的白酒。


    當第一壺白酒順著蒸酒器裏的導管往下滴入到酒甕中時,一股濃鬱的酒香便四散開來。


    “好香!”樊伉深吸了口氣,肚子裏的酒蟲蠢蠢欲動。


    那些負責蒸酒的工匠們也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實在是那香味太勾人了。


    樊伉笑道:“這頭鍋酒喝不得,我有用處,後麵蒸的酒再給你們嚐嚐。”


    匠奴們一聽蒸出來的酒自己也能嚐嚐,頓時更有幹勁了。


    這種頭鍋蒸出來的酒叫鍋頭酒,濃度最高,能達到七十五度以上,再繼續蒸,濃度就不斷下降,及至四五鍋之後,就成了隻有十幾度的酒潲子。


    鍋頭酒濃度高,口感辣,不宜直接飲用,不過用來清洗傷口卻最為合適。


    樊伉要的就是這頭鍋酒。


    他讓人取了陶碗接了三分之一陶碗的酒,聞了聞,又用火折子燒了,根據剩下的清水判斷,第一鍋酒的濃度大約在六十多度的樣子,沒有達到醫用清洗外傷的七十五的濃度。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是純手工的酒坊,就連燒火的溫度也是他根據火焰的顏色判斷,這麽簡陋的條件能蒸出這種濃度的酒已經很不錯了。


    樊伉做的簡易蒸酒器,一鍋大約能蒸個五十斤左右的酒。


    第一鍋他收了五斤的頭鍋酒。


    這五斤頭鍋酒他叫人封壇裝了起來,打算一起蒸個幾十百來斤之後就讓人送去前線。


    剩下的酒潲子接著蒸第二鍋。


    接下來的酒就是可以入口的了。


    等到第二鍋燒酒出鍋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


    二鍋的酒濃度比頭鍋還香,這下不光是酒坊的人聞著吸鼻子,就連外頭站崗的南軍衛士都忍不住一個個吞口水。


    所有人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這蒸的啥酒啊,咋這麽香哩!


    樊伉忙了一天,中午的時候也隻吃了兩個雜麵餅子,腹中覺得饑餓,出去了一趟讓守在外頭的南軍衛士去一趟食堂,讓食堂給他切一盆鹵味,順便送幾籠饅頭過來。


    被他叫到的衛士應了一聲,興衝衝地去了。


    果然,不管什麽時候,也不管什麽人,隻要是被分配到跟食堂有關的任務,都會比較有幹勁。


    樊伉瞅了一眼外頭紛紛揚揚仿佛停不下來的鵝毛大雪,再看看酒坊外站得筆直守衛著他們的南軍衛士,頭上肩上全是積雪,就連睫毛上都積了一層,歎了口氣,叫人在外頭騰出了一間屋子,燒上火爐子,讓那些南軍衛士當值的時候也能輪流進去暖和暖和身子歇歇氣。


    那些衛士當中有不少人都上了年紀,穿得又不夠厚,這麽大冷的雪天站在外頭風吹雨淋雪飄的,著實不容易。


    安置完這些,樊伉正準備進屋子裏去,就聽見外頭傳來一個冷漠的聲音。


    “什麽味兒?這麽香?”


    樊伉頓時眼睛一亮,連忙迴頭。


    隻見作坊外頭,那個一身風雪神情冷漠的少年,不是無名又是誰?


    “無名兄?你迴來了?”樊伉連忙迎了上去,連日來鬱悶的心情頓時一掃而空。


    “嗯。”無名一身的寒氣,冷眼一掃作坊外頭的衛士,皺眉問,“這是幹什麽?”


    樊伉擺手道:“我正在蒸燒酒,杜公擔心才特地請了這些南軍衛士過來幫忙。走,先進去再說,外頭冷死了。”


    門口的衛士欲要阻攔,衛士首領朝他搖了搖頭,那衛士這才沒有做聲。


    無名掃了他一眼,鼻子裏“嗤”了一聲,抬起手習慣性地想去勾樊伉的肩,半道卻又放了下來,跟著樊伉朝裏進。


    天色已晚,酒坊裏頭又全是酒,樊伉怕走水,一般晚上是不開工的。


    正好第二鍋的燒酒蒸好了,樊伉便提前讓作坊的匠奴們休息,放一天假,養精蓄銳,第三天繼續蒸酒。


    匠奴們目光灼灼地看著他,無名再一次皺起眉頭。


    “這又是幹什麽?”


    樊伉知道他們在討酒喝,也不小氣,將蒸出來的燒酒取了兩小壇,一壇分給匠奴們,說:“這酒比較烈,你們嚐嚐便可,莫要貪杯。”


    工頭沒有想到樊伉真的會給他們酒喝,頓時不知道該怎麽好,被同伴推了一把,才抱著那一小壇新蒸出來的燒酒,一起轉去了邊上的宿舍。


    一時之間,整個酒坊如鳥獸散,隻剩下樊伉自己和無名,外加坊外守門的南軍衛士。


    這些衛士三十人一班,每日分作三輪,日夜巡邏,不敢懈怠。


    樊伉拎了十壇出去,送給那個領頭的校尉,說:“承蒙將軍關照守著我這個小酒坊,天氣寒冷,兄弟們都不容易,這有十壇燒酒,給兄弟們小酌幾口,驅驅寒氣。”


    校尉本不想收,可是這酒香實在濃鬱,而且他們連著數日守在酒坊外頭,天天聞著酒香,卻一口不沾,老早就被勾起酒蟲,礙於職務不可放肆,現下樊伉主動送他,便也沒有推辭,收了下來,說:“多謝興平侯體恤,某就卻之不恭了。”


    樊伉拱了拱手,示意他自便,轉頭拎著那五斤頭鍋酒和剩下的燒酒,和無名一起迴去了。


    酒坊裏雖然有他的休息室,而且一天到晚都燒著暖炕,但到底在外頭不比家裏舒適,而且洗漱很不方便,正好無名迴來,匠奴們明天休息不上工,自己也便迴去休息一天。


    樊伉的身影一消失,之前被無名拿冷眼瞪的衛士甲便忍不住開口,道:“方才來的何人?眼睛都帶著殺氣,瞪了俺一眼,跟刀子割似的。”


    校尉瞪了他一眼,說:“那是興平侯的救命恩人,連皇後和太子殿下都甚是器重,莫要妄言,以免得罪於人。”


    衛士甲頓時咋舌,眼光一轉,落到將軍手上的酒壇子上,不由吸了吸口水,說:“興平侯送的?”


    校尉黑著臉,看了一眼凍得臉都發青了的小兵,到底是自己手下的兵,便扔了一壇給他,道:“興平侯賞的,去屋子裏暖和暖和,你小子可別一口喝光了,給兄弟們留一口。”


    他拎了拎酒壇子,大約一斤的量。


    十壇酒,百個人,一人也就一小口的量。


    他們在當值,興平侯這是怕他們貪杯喝多了誤事麽?


    衛士甲接過酒壇子嗬嗬進屋去了。


    屋子裏燒著爐子,爐子上架著水壺正在燒熱水,幾個跟他一樣換班的衛士掀了門簾進來,一眼就看到他手裏的酒壇子,笑道:“喲,今兒還有酒喝?”


    衛士甲嘿嘿一笑,說:“興平侯賞的,校尉讓咱們兄弟們一人喝點暖暖身子。”


    別看給酒坊守門是個輕罕活計,真在大雪天裏站一天就知道了,那冷風刮在臉上跟刀子割一樣,一天下來手腳全都是麻木的不聽使喚。


    這樣還不如在營裏操練,好歹沒這麽冷。


    幾人嘻嘻哈哈圍坐在爐子邊上,衛士甲一掌拍開酒壇子上的泥封,霎時酒香四溢。


    “好香!”


    一夥人不停地吸著鼻子。


    “這就是興平侯這幾日在酒坊裏蒸的燒酒嗎?”


    “果然聞著就不一樣。”


    衛士甲拿碗倒了一點,約摸著就是一兩的量,然後一飲而盡。


    濃香的燒酒順著喉嚨滑下食道,進入胃中,化作一團烈火,直燒到臉上。


    “噝——”


    衛士甲猛地咳嗽起來,一聲比一聲大,最後連眼淚都咳了出來。


    “咋的啦?衛老三你平時不是挺能喝的嘛?咋這一口酒下肚,就成這樣了?”


    衛老三胸口有如一團火在燒,麵紅耳赤的,喉嚨裏像著了火一般,直等到那股勁頭下去,才一拍大腿,喝了一聲,說道:“好酒!”


    然後兩眼一翻,朝後一倒,睡了過去。


    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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