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榮山恍然迴神,高唿“陛下”,然後悲痛欲絕地跪拜在地。梁王精神一震,緩緩挺直腰背,準備借著鎮國侯府抗婚的名義貶責夏榮山。卻不料,夏榮山跪下後,二話不說,先磕了三個響頭,然後含淚謝恩,道當年沒有陛下和太後的恩準,犬子定沒有當太子伴讀的福氣。“朕……”夏榮山才不管梁王要說什麽,他的目的是將眾人的注意力從“賜婚”上轉移開來:“犬子重病在床,不忘陛下和太後的聖恩,氣息奄奄之際,仍求陛下恩準,許他迴太學,哪怕不做太子殿下的伴讀,也心甘情願!”鎮國侯的一番話說得擲地有聲,鏗鏘有力,不止彈劾穆如歸的言官怔住了,連端坐於龍椅之上的梁王也怔住了。說好的抗婚呢?怎麽扯到太學了啊!難道夏朝生已經被打擊到寧可跑太學裏聽酸儒念書,也不成婚了的地步了?!第12章 12朝堂之事,夏朝生一概不知,他抱著手爐等到昏昏欲睡,見黑七總也不迴來,幹脆蜷縮進被子,迷迷糊糊地閉上了眼睛。睡夢之間,夏朝生又迴到了前世。那時,他剛嫁入東宮,收到無數賀禮,唯獨一樣令他側目。穆如歸遣紅五送來一個普普通通的香囊,裏麵藏著幾朵風幹的桃花。侯府的花園裏有不少桃樹。四月春桃,二月冬梅,裴夫人喜歡什麽,鎮國侯就往花園裏栽。夏朝生幼時頗愛桃樹,每逢春暖花開,都要在樹下徘徊許久。鎮國公府的桃樹與別處不同,潔白似雪,纖塵不染,是鎮國侯從荊野十九郡帶迴來的樹種。而穆如歸送來的香囊裏,裝的洽是侯府的桃花。夏朝生心裏隱約閃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剛欲細看,身後就傳來了穆如期的聲音:“看什麽呢?”他低低地咳嗽著,順手將香囊收入袖籠中,懷著一腔柔情,笑吟吟地迴頭:“你喝酒了?”穆如期的臉上籠罩著淡淡的醉意。他不甚在意地輕哼:“洞房花燭夜,我怎麽可能不喝酒?”洞房花燭……洞房花燭……夏朝生的心不受控製地跳動起來,含情脈脈地注視著穆如期被扶去更衣,然後親手倒了合衾酒。他的感情簡單又熱烈。他壓根不在乎穆如期的身份,他隻在乎穆如期這個人。門開了,微涼的夜風湧進來。夏朝生欣喜迴頭,看見的卻不是穆如期,而是一雙和他很像的眼睛。…………夏朝生帶著恨意睜開雙眼。臥榻邊的屏風後,模模糊糊映出兩道身影。紅五輕聲問:“怎麽才迴來?”迴答他的,是黑七:“在宮門前等了侯爺一會兒,得了消息,才敢迴來說給小侯爺聽。”夏朝生聞言,漸漸從夢境中抽身。他掀開被角,費力起身:“如何?”屏風後驟然一靜,片刻後,傳來黑七含笑的迴答:“幸不辱命。”他頹然跌迴臥榻,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卻聽黑七又用怪異的語氣,嘀咕:“就是還有一事……”夏朝生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何事?”“侯爺向陛下求了恩典,陛下也已恩準,許您迴太學……繼續做太子伴讀。”躺在床上的夏朝生一怔,發了會兒呆,慢慢猜測起事情的來龍去脈。黑七攔住他爹時,他爹必然已經到了皇城下,不得不上朝。上了朝,有心之人肯定會提及陛下賜婚之事,他爹為了轉移梁王注意力,隻能將話題往旁處扯。隻是夏朝生萬萬沒想到,他爹居然把他塞迴了太學。太子伴讀就太子伴讀吧。夏朝生哭笑不得地想:做個太子伴讀,總比勞什子太子妃好。他可不想再嫁入東宮了。勉勉強強躲過一劫,夏朝生興致高起來,甚至在喝完藥後,決定去侯府前等他爹迴家。夏花和秋蟬自然不肯,但她們攔不住夏朝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