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八道!”紅五翻身下馬,將韁繩狠狠塞進他的手心,“今早王爺遣我來侯府送東西……鎮國侯明明一炷香之前才往皇城去!”“什麽?!”黑七大驚失色,爬上馬背,迅速化為一道黑影,消失在街角。凜冽的風將他剩下的話送到了紅五耳邊,“紅五,你代我去和小侯爺說一聲,就說我肯定會將侯爺攔在皇城外,讓他放心!”第11章 11夏朝生的榻邊又多了一個燒得很旺的火盆。屋內溫暖如春。夏花和秋蟬皆脫了外衫,一人煎藥,一人給手爐換炭,唯有夏朝生裹著狐裘,時不時咳嗽一聲,蒼白的指尖在攤開的書卷上遊走。他心不在焉地望著窗戶,後知後覺,這個時辰,他爹應該已經進宮了,就算黑七生出翅膀,也追不上。但夏朝生仍固執地生出一絲小小的希望。他既然有了再來一次的機會,一定可以改變些什麽。“小侯爺。”臥房外傳來敲門聲,“王府來人了。”秋蟬打開門,用身體擋住門縫,不讓冷風吹找夏朝生:“侯爺不在,怎麽將人帶到小侯爺這裏來了?”“……就是來找小侯爺的!”敲門的小廝壓低聲音,用眼神示意秋蟬往院子裏看。背對他們而立的紅五,正在欣賞一株在寒風中盛開的臘梅。“讓他進來。”秋蟬猶豫的時候,夏朝生放下了手中的書卷,讓夏花去倒茶,“王爺身邊的人,不能怠慢。”夏花依言退下,秋蟬也將人放了進來。紅五身上帶著初冬的寒意。他與黑七不同,褪下玄甲後,著一身青衫,做書生打扮,進屋後,跪在屏風後向夏朝生行禮。夏朝生抱著熱滾滾的手爐,心想,他果然沒記錯,穆如歸身邊最得力的,除了黑七,就是紅五。“……小侯爺,請寬心。”他迴過神的時候,紅五的話已經接近了尾聲。他雖然沒有聽全,但也猜了個大概黑七盡可能地去攔他爹,而紅五就是那個迴來報信的人。夏朝生晃了晃手爐,把熱一點的那一麵貼在手心裏。他心裏的希望又被零星的無力取代。有些時候,就算看透了命運,有些事還是會被無形的手推著前進。倘若今日他爹在朝堂上替他抗婚……晦暗的光穿過雲層,在巍峨宮牆上流淌。“侯爺!”鎮國侯身邊的小廝忽地迴頭,“那是……”紛亂的馬蹄聲打破了宮城前的寂靜。夏榮循聲望去,待看清騎馬狂奔而來的人後,眉心狠狠一跳。“侯爺。”黑七在宮城門前,堪堪攔住了夏榮山,“侯爺請留步。”夏榮山的手撫上了腰間的刀,冷笑:“怎麽,王爺知道我今日上朝要參他,特遣你來攔我?”現在全上京還有誰不知道,鎮國侯府的小侯爺被九王爺嚇吐了血?黑七自然也聽見了上京城裏的流言,但他就像是什麽都不知道似的,嬉皮笑臉地拱手:“侯爺說的哪裏的話?……是小侯爺讓我來的。”“朝生?”夏榮山自是不信,“他就算真的要尋我,也會叫身邊的人來。”比如那個叫夏花的侍女,手裏也有幾分功夫,夏朝生以前就喜歡讓她幫著傳話。“侯爺,還請借一步說話。”黑七見宮城內急匆匆地跑出來幾個太監,立刻收起了玩笑的心,語氣也帶上了焦急。“借一步就借一步。”鎮國侯沒好氣翻身下馬,“本侯還能怕了你不成?”黑七將鎮國侯引到了宮牆下。“侯爺,我知道現在說什麽您都不會信。”黑七雖弓著身子,做足了謙卑之態,語氣裏對鎮國侯卻沒有多少恭敬,“但我若說小侯爺不好了,您就算明知我在撒謊,也肯定會迴侯府瞧瞧……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個道理我都懂,您怎麽會不懂呢?”“……你!你竟敢!”“屬下是九王爺身邊的侍從,見慣了大風大浪,沒什麽不敢的。”黑七低眉順眼地笑,“屬下之所以這麽說,就是想要侯爺明白,屬下既然來了,那麽就算拚出一條性命,哪怕背負詛咒小侯爺的罪名,也不會讓您踏入宮城半步。”寒刀出鞘,夏榮山握著刀柄,氣得說不出話來,“你”了半晌,冷風一吹,終於尋迴神誌,暴嗬出聲:“豈有此理,你……你真是個瘋子,居然敢言語詛咒我兒?!”“侯爺言重。”黑七順勢提高嗓音,“侯爺是聰明人,自然知道屬下方才之言究竟為何。”還能為何?夏榮山眼前陣陣發黑。不就是為了攔住他,不讓他在朝堂之上替兒子抗婚嗎?坊間傳聞,九王爺穆如歸,性情乖戾,行事作風異於常人,如今連他身邊的侍從都敢對一國鎮國侯出言不遜,可見傳聞當真沒有半點誇大其詞!夏榮山在心裏將穆如歸罵了個狗血噴頭,實際上漲紅了臉,一言不發。因為他心裏明鏡似的,知道黑七的話半點無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他心係夏朝生的安危,若黑七當真說夏朝生“不好了”,他定然要迴府一探究竟。“侯爺息怒。”黑七見夏榮山的手從刀柄上移開,再次嬉皮笑臉起來,“屬下出言頂撞侯爺,日後自會去王爺麵前領罰,可屬下說的是實話……的的確確是小侯爺讓屬下來此處攔侯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