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半睜半閉,眼簾下垂,似乎是一個等待千刀萬剮的罪犯。其實這是麻木所引起的,精神上的摧殘已徹底讓他麻木了。

    他現在隻求不多慮,生活已對他失去了意義,他隻希望活著就好,什麽正當防衛,什麽故意傷害,隨便,給扣個殺人犯罪名也可以。罪犯!罪犯!他腦海中不斷地顯現這樣的吼叫。正宗的罪犯,有名有姓的罪犯,人人憎惡的罪犯。仿佛間,他感覺一下子跌入了地獄一般;仿佛間天塌了,仿佛間地也陷了,一切絕望了,他這樣仰望著天空。他也希望空中飄來一朵雲,希望遮住自己的身影,永遠遮住。然而雲朵是有,卻沒有遮住自己。

    他現在好心寒,好心痛,對未來充滿了迷茫,一時不知所措。

    看著今天的落魄,想想坐牢的磨難,他的心情降落到零點。麵對此情景,不知怎樣麵對父母,不知怎樣麵對親人,有何臉麵麵對家鄉的父老鄉親。

    此時的心情,似有千斤重,也似有千千結,讓他痛不欲生。絕望的人生,摧毀的人生。

    想想被關押的日子,他感覺好可怕,太可怕了,也太恐怖了。他現在恍然才明白,在個人眼裏自己的生命最珍貴,在別人眼裏並不珍貴。有時候你的生命在別人眼裏還不如一隻雞,還不如一隻狗,還不如一隻貓呢。原來自己的生命是這麽微小,是這麽不值錢。其實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命不值錢,要不被關進看守所的咋是自己呢。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他隻有悲痛的走著。

    從邁出看守所那刻起,他感覺腿似有千斤重,甚至忘記了走路,大概關了幾個月的緣故吧!他這樣自言自語道。自己被關押的幾個月,生活的一切似乎都忘記了,包括時間、季節。甚至包括怎麽進來,為什麽進來,似乎都已經忘記。真的,監獄的一切會讓你忘記一切,會讓你變成另一個人重新出來。監獄會讓你脫胎換骨,重新做人。

    他現在不敢去看周圍的一切,害怕看到熟悉的麵孔,甚至不敢抬頭看一切,包括街道,樓房和樹木,以及廣闊的天空。雖然感覺一切是那麽的清新和陌生,他害怕看到。他害怕別人那種眼光,你身上已經有了一種病毒,外人都會對你另類相看。或者說離你遠遠的,甚至用陌生的眼光望著你,甚至用驚訝的眼光和鄙夷的眼光望著你。甚至唾棄你,對你另類相看。

    不時的,他的腹部又開始疼痛起來。他知道自己的病又犯了,本身身體不好,在進去的幾個月裏,吃不飽,喝不好,再加上精神上的極大壓力,已讓他感覺身體越來越虛弱。他想自己離人生的終點已不再遙遠。

    他想現在完了,一切都完了,已經是跌入地獄的一層。聲譽、成就、理想、一切與自己遠去了。他現在頭也疼的挺厲害,他現在才感覺什麽是痛苦,精神折磨才是最大的痛苦,在情緒低落時會讓你痛不欲生,感覺腦中正有千把小刀挖自己的肉。他痛苦到了極點,仿佛死亡正在來臨,仿佛重大災難也在來臨,也仿佛世界末日來臨,仿佛把自己推向地府。他現在有一種死的痛苦,有一種正被人折磨的死去活來的痛苦。仿佛間,一團火焰朝自己襲來,自己則被火焰團團圍住。

    他現在不敢過多奢想,惟恐不小心被過往的車輛碾死,這是他不願看到的。他現在不想死,他現在想活著,盡管自己現在處在非常痛苦的狀態,但並不想過早離開人世。他愛人生,他愛祖國,強盜把自己折磨的死去活來,為何還偏偏跟自己過意不去。他不能過多的自卑,他要活著,一定活著。況且,強盜不死自己咋去死呢。自己沒有做對不起國家和人民的事,沒有出賣祖國,沒有出賣同類,難道這樣的人也值得去死嗎?他的眼神裏沒有一絲光線,他徹底絕望了。他現在不怕死,生與死對他來說已沒什麽區別。如果先前他進監獄倒覺可怕,但現在他不怕了,人死皆空,大不了這輩子走到終點。

    也許是麻木了,他這樣想著。其實先前自己挺有誌向,也挺有鬥誌的,為何現在變得一蹶不振呢?他原本想在人生路上拚搏一番,然而,不幸的天塌了,隨之而來的是牢獄之災,還有屈辱,人生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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