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水見了底, 顧央滿意了, 抬手揉了揉傅聽雪發頂,“乖阿雪。”


    傅聽雪此時卻沒什麽心思去維持這溫情的假麵,他受了顧央的脅迫, 卻不代表此刻還要逆來順受,隻道, “時辰不早, 臣還有東廠要務在身,先行告退。”


    “既如此, 哀家也不留你,”顧央將候在殿外的采薇喚進來,吩咐道, “去給傅督主取身衣服來,好教他迴東廠執行要務。”


    采薇麵不改色, 像是不覺得如此境況十分不妥, 不多時便取了一套衣物過來, 在傅聽雪身邊低聲道,“奴婢伺候督主更衣。”


    這衣袍是墨色的二重衣, 下擺是深沉的暗紅,與傅聽雪尋常的穿著大體相同, 卻不像是殿中為那些琴師所備, 采薇為他束好發髻, 顧央自妝台上取來一支血玉發簪插入他發中, 彎腰貼在他耳旁, 看著他銅鏡內模糊影像,輕笑道,“哀家見了這簪子便覺得合該賜予你,果真如此。”


    “謝娘娘賞賜,”傅聽雪勾起假笑,“臣告退。”


    傅聽雪走了,顧央沐浴過後換了身清爽衣裙,才問起被她召入宮來的蘭家小姐蘭若。


    “迴娘娘的話,小公主本是要來向娘娘請安的,但娘娘憩著,便先去未央宮拜見陛下,路上遇著了蘭小姐,蘭小姐頗得小公主喜歡,便被召去未央宮裏伴駕了,德音也跟在蘭小姐身邊。”采薇彎身稟道。


    小公主司馬玉是先帝庶妃所生,先帝子嗣單薄,除去夭折的幾位皇子公主,隻餘了小皇帝司馬沂和兩位公主,一位是十歲的大公主司馬璿,為如今的章太妃所生,因著母親的關係與顧央毫不親近,現下還算安分。


    而這個小公主司馬玉年僅四歲,生母在宮中不爭不搶,明智地選了顧央做靠山,那妃子體弱,在她三歲時便歿了,臨終前懇求原主照拂女兒,原主想到先前的情分便默認了。


    司馬玉年紀小不記事,喪母過後也漸漸走了出來,將顧央當作母親敬愛,她生得乖乖巧巧,顧央願意養著,司馬沂也因為相似的境遇對她頗喜愛,允她常去未央宮玩耍。


    但司馬玉隨她生母體弱,時常在殿內養著,連請安也免去了,這次出門便瞧上了蘭若作伴,也算是兩個小姑娘的緣分。


    “玉兒既喜歡她,便讓她在宮內多陪著,待明兒玉兒入了學堂,倒也能做個伴讀。”顧央扶了扶發髻上搖搖墜墜的金步搖,淡淡道。


    “娘娘這下可放心了,小公主有了蘭小姐陪著,也能歡喜些。”采苓一邊整理著顧央的裙擺,一邊道。


    “那個丫頭確是惹人疼得很,”顧央笑了笑,“宮裏有什麽人參靈芝,玉兒的身子若是要,就都給她送去。”


    “是。”


    申時過半,司馬玉來長樂宮請安過後便又迴去了,顧央正想著要做什麽打發時辰,卻聽暗衛傳來消息——傅聽雪病了。


    “傅聽雪病了?”顧央微微一愣,前腳才從她長樂宮裏走出去,後腳便說病了,實在讓她不得不多想,這是傅聽雪臨時反悔另有動作?亦或是純粹想膈應她一迴,以報她逼他喝下湯之仇?


    “據探子所言,傅督主方迴府便突發急症,府裏的大夫都請過去了,瞧那些大夫的下場,傅督主怕是......”暗衛看了眼太後愈漸難看的臉色,咽了咽口水,“不大好。”


    太後手中的暗衛並非庸才,若是這麽說,那絕對差不離了。


    攻略對象極可能性命垂危,顧央心下一沉。


    雖說如若傅聽雪真的命喪於此,男女主主線便不必操心過多,算是完成了主要任務,但人之常情與這種超出掌控之感都讓顧央心情極為惡劣,怎麽說也是與之有親密關係的人,如今無緣無故“突發急症”,其中必有隱情。受到原身性情的影響,在她的認知裏,能欺負他的人隻有她,決不能有別人。


    在這樣隱隱的怒氣下,顧央決定親自去傅聽雪府上一趟。


    太後微服出行,差人敲開了傅府的門,府中之人即使再不願意在這時候接待這位不知懷著什麽心思的“貴客”,也不得不裝出一副笑臉來,按著太後的意思將人領到傅聽雪臥房門前。


    傅府的一景一物都詮釋了何謂奢華,顧央匆匆環視了門前景致,注意到了門前的玉石板上殘留未被清洗幹淨的血跡,門邊守候的奴仆都是肅穆的神情,見來了個戴著深色兜帽的人,也顧不得仔細瞧上一眼。


    “奴才這就去給夫人通告。”那管事極有眼色,知道顧央不願聲張,便喚了聲夫人。


    正要開門,屋內也有人推開了門,正是傅聽雪的心腹之一小達子,他身後還跟著個黑衣侍衛,手中提溜著個中年男子,估摸著是個大夫,那大夫麵色慘白,額頭冒汗,像是嚇的不輕,小達子則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


    “唷,”小達子一出門便看見了站在門口的顧央,迎上來道,“您怎的來了?還不快帶下去,平的教夫人見了晦氣。”後一句是對拽著大夫的侍衛說的,侍衛聽了即刻將那大夫拖走了。


    顧央仔細打量了下小達子的神色,看他強自鎮定,卻仍免不了露出幾分憂慮,就知道傅聽雪果真是病了,還不是什麽小病,想來看病的大夫也不知被遷怒宰了多少。


    顧央不顧小達子隱隱的阻攔之意,徑直抬步往屋內走,暗紅的鬥篷鼓起又落下,她邊走邊問道,“你家大人如何了?”


    進屋便見傅聽雪麵色蒼白躺在床上,唿吸急促,竟像是昏厥過去的模樣,屋內四角立著嚴陣以待的侍衛,顧央上前一步,伸手去探他的額頭,卻被小達子迅速上前攔了下來,“娘娘!”儼然是怕她對傅聽雪不利的模樣。


    顧央甩開他的手,冷笑道,“怎麽?還怕哀家現下就送你們主子歸西?連哀家也敢攔,是連你剩下的手也不想要了?”


    小達子跪下道,“娘娘恕罪。”


    顧央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手放上傅聽雪的額頭,感到溫度確實偏高,但普通的風寒也不會讓這一府人緊張成這樣。


    “如實迴答哀家,傅聽雪到底如何了?”


    小達子也不知顧央是何目的,咬牙答道,“迴娘娘的話,主子自宮中迴府後不久,便腹痛難忍,不久便氣息不暢昏厥過去,身上還出了猶如鞭痕的痕跡,方才連高熱都發起來了,那些庸醫還個個不知緣由。”


    聞言,顧央立刻掀開被子扯掉傅聽雪的衣領,果然看見脖頸處起了一條條紅腫的印子,延伸至衣下掩蓋處,這一條條印子出現在傅聽雪雪白的肌膚上,顯得格外猙獰,她皺了皺眉,“采苓,拿著哀家的腰牌去將張老太醫請過來。”


    采苓領命而去,小達子自然知道張老太醫是宮中德高望重的老禦醫,曾被先帝授予“神醫聖手”的牌匾,當即便覺得有了希望,磕頭道,“謝娘娘,多謝娘娘!”


    顧央懶得去想他是真心還是假意,她自己心中清楚,就算請來了張老太醫,也不一定有辦法,因為傅聽雪所患之“病”,並非普通的病症,而是過敏。若這是個現代世界,送到醫院吃藥打針就是,可這是在古代世界,不確定因素太大,醫學體係全然不同,隻盼張老太醫有法子解決。


    等待張老太醫趕來之前,顧央隻能吩咐人取來冰水,以錦帕浸濕後給傅聽雪敷在額上,先想法子將高熱降下來。


    所有人千盼萬盼,總算是將張老太醫盼來了。


    老太醫見要看診的是傅聽雪,也不見訝異之色,先是上前診了脈,又仔仔細細看了看傅聽雪身上紅腫的印子,對仍跪在地上的小達子道,“傅督主此前可是食了什麽東西?”


    小達子試探著看向顧央。


    顧央坐在傅聽雪床邊,淡淡道,“哀家先前賜了傅卿一碗山藥燉雞湯,聽老太醫的意思,是這雞湯不對?”


    張老太醫擺了擺手,“可否給老臣看看那雞湯?”


    這雞湯顧央早有吩咐,采薇當即便從身後婢女手上端過,置在桌上,道,“這雞湯是由枸杞、百合、香覃、豬骨熬製,撈出豬骨後以山藥雞肉燉煮而成,滋味極好,連娘娘都是要每日喝上一碗的。”


    老太醫看了看湯碗,又問道,“這其中可有傅督主此前未食用過之物?”


    小達子思索片刻,“大抵是......香覃?”


    “這就對了,”老太醫撫著胡子道,“老夫平生倒是遇到過像傅督主這般的病患,食過某些特定之物便會嘔吐發熱,氣息不暢,身生紅點紅斑,瘙癢難忍,不過傅督主卻是病情嚴重些的,”他在桌邊提筆寫下幾行字,“老夫這裏有一藥方,能對督主的病情有所緩解,隻是結果如何,還得看傅督主自己的造化了。”


    小達子連忙拿了方子去抓藥,隻盼能快些煎好湯藥讓傅聽雪喝下,讓他免受病痛之苦。


    這時,傅聽雪也迷迷糊糊醒過來,隻是到底身上極為不適,神色也較平日裏疲懨許多,他瞧見坐在床邊的顧央,一愣,遲鈍的大腦半晌才反應過來,“......娘娘?”


    他麵容虛弱,眉目間帶著一絲病氣,這樣撐著身子側首看過來,神情裏幾分茫然,在顧央看來竟有幾分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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