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口中的貴客此刻正悠然斜倚在太後寢殿的軟墊檀木椅上, 蒼白修長的手微微搖晃著白玉茶杯裏的茶水, 鴉青的睫羽垂著,眸色難辨。


    采苓在殿中的角落處守著,時不時悄悄看他一眼, 又立即低下頭去。她身後雖有太後撐腰,除了自己的主子, 平日裏就沒有畏懼過他人但不是誰都能在麵對這位沾人命、剝人皮的九千歲之時泰然處之的。


    好在不多時, 殿外傳來了腳步聲,紅木殿門被推開, 走入的正是顧央與采薇,采苓便順勢上前屈膝行禮,躲到顧央身後去了。


    顧央沒有去計較她的小心思, 不慌不忙在傅聽雪麵前站定,似笑非笑道, “九千歲駕臨我長樂宮, 不知有何貴幹?”


    聽聞她此言, 傅聽雪依舊顯得極為自在,他撐手接力站起來, 微微斂目,輕笑開口, “臣以為, 娘娘是想見到臣下的。”


    顧央不答, 以一種苛刻而挑剔的目光審視他。


    他今次並未著常穿的豔麗衣袍, 而是換了一身雪白的深衣, 腰係一根純黑腰帶,麵上眼尾也不染胭脂,樸素得仿佛是換了個人一般。


    顧央挑了挑眉。


    無論是神態、動作還是衣著,都是示弱的姿態,亦是“顧央”所喜歡的姿態。原主顧央將男寵以琴師之名養在宮中,這幾個男子無一不是素色衣衫,溫潤如玉,傅聽雪顯然是清楚她的喜歡,才這副模樣來見她。


    “傅卿真是……能屈能伸。”她意味不明道。


    不過即便他姿態如此,顧央也不會以為他真就會安安分分待在她身邊了,傅聽雪是一條毒蛇,潛藏在暗處吐著信子,隨時預備著趁她不備狠狠咬她一口。他雖不介意委身做一做男寵,但也很樂意看她不好過。


    “哀家卻覺得,傅卿這模樣實在是寡淡了。”她繼續道,腳步間縮短了二人間的距離。


    碰了個軟釘子,傅聽雪神色不改,微微側過頭來,顯得脖頸的線條愈發秀美,“娘娘不喜歡?”嗓音低柔,倒真有那麽幾分殷勤獻媚樣子。


    顧央盯著他雪白衣襟下精秀的鎖骨,抬手示意殿內的所有人退下,她愈加貼近他幾分,輕撫他頸側細膩冰涼的肌膚,手上微微用力,使他稍低下頭來,“傅卿這般識趣,哀家心裏,自然是歡喜的很,可傅卿若一直這般無趣,哀家先前應下的話,便也說不準作不作數了。”


    誠然,讓一個強大的人在她麵前露出如此姿態滿足了她的征服欲,但假的終究是假的,傅聽雪這副模樣,遠不如之前的姿態誘人。


    顧央知道這其中也有原主的性格作祟,原身會影響接任製衡者,這有助於製衡者完成任務,隻不過新手製衡者易受它控製,如顧央這般的老人則懂得利用這種影響,這也是為何每個世界她的性情都會發生細微的變化。


    “娘娘竟這般無情麽?”本該哀怨的話語口吻卻平淡無波,但那嗓音如焦尾之鳴,於耳畔低喃靡靡,便是顧央冷硬的心腸都免不了被撥動一分。


    她輕笑一聲,右手順勢落在他肩上,指下是冰涼絲滑的衣料,“哀家是否無情,得要看傅卿自己呀。”語氣裏卻是露出少有的幾分少女的嬌俏來,隻不知有幾分真,幾分假。


    顧央早已過了雙十年華,甚至比傅聽雪還有長上一歲,尋常婦人到了她這樣的年紀,早已青春不再,做了幾個孩子的娘了,但她仍是最美的模樣,螓首蛾眉,流風迴雪,如養在金玉殿內的牡丹,高貴端豔,百花盡殺。


    “不敢令娘娘失望。”傅聽雪看著她眸子,手扣在她腰上,微微收緊,順著她柔軟的腰線滑下,修長的指溫涼靈活。


    顧央由著他動作,借力攀住他的肩,稍稍用力,兩人便倒在了那張貴妃榻上,傅聽雪扶住她的腰肢,長發散在榻上,若不是那張豔麗的臉,倒顯得純良又無辜。


    顧央輕喘,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順著微散的領口滑入後背,摩挲描摹他光滑的蝴蝶骨,這是武者的禁忌之處,她能感受到傅聽雪隱忍的僵硬和狀若無事的放鬆,不禁挑了挑眉。


    現下這條蛇真是偽裝得無比純良,顯然在他心裏,她是個需要審慎對待的敵手,他此刻愈溫馴,此後就愈不知會做出什麽來充作償金。


    這個認知讓她感到興味,性情中惡劣的成分亦不願順了他的意,此時兩人都已衣襟散落,黑底金牡丹紋的榻麵襯得傅聽雪□□的肩膀蒼白如雪,曲線流暢,於是她愈加俯下身去,一口咬在他肩胛處,這一下沒有半分溫柔,擰足了勁,不久口內便有了血腥味,她才微微撐起身來,看著傅聽雪黑邃的眸子勾唇而笑。


    東廠督主什麽傷沒受過,這點兒傷口自然痛不到他,但心底仍是不悅,隻是心中越是不悅,麵上惑然的笑意便越濃,他抬手拔出顧央發上鳳簪,任由三千青絲落下,發絲糾纏,“娘娘可滿意了?”


    傅聽雪肩上的牙印緩緩向外滲著血,顧央見了,以指沾了鮮紅的血,點在了他額心,這一點朱色仿若畫龍點睛,將傅聽雪刻意營造的素雅之氣毀去,麵容瞬時妖冶起來,顧央垂眸欣賞片刻,才在他眸下輕吻,一觸即離,“傅卿姝色,此世無人可敵。”


    若傅聽雪真是那初入宮的小太監,定是要連魂魄都被她勾去的,然後他早已見慣了這深宮宦海中的虛情假意、曲意逢迎,僅僅恍然了一瞬,連眉梢也未變半分,他輕笑,“娘娘吻錯了位置。”


    “哦?”


    “應是此處才是。”他按著她的後頸貼近。


    間隙幾近於無,唇舌勾纏,入口便是一股馥鬱蘭香。


    ......


    殿內隱隱的動靜直到晌午才完全消停下來,待太後揚聲命人傳膳,小廚房裏的膳食已經重做了三四迴了。


    宮人們魚貫而入將一碟碟膳食在桌上置好,再目不斜視地悄聲退下,寢殿內便又隻餘下兩個正主了,顧央懶懶支起身,撥開床前垂下的幔簾下地走到桌前,她隻披了一件單衣,赤足走在早已鋪就了狐毛地墊的地上,倒也不覺得冷。


    傅聽雪倚在榻上眯眼看她的背影,或許是人之本性,有了肌膚之親後,難免有幾分異樣,尤其是——服侍過一任皇帝,在宮中養了數名男寵的太後竟然還是處子之身。


    坐到現今這個位置,傅聽雪自然不會因此事轉換態度,但一想到如顧央這般人物,初夜卻給了他這個不可人事的閹人,心中仍有幾分荒唐的複雜。


    正想著,桌旁已傳來顧央的喚聲,“坐在那裏做什麽,還要哀家來請你麽?”嗓音裏倒沒有努力,帶著打趣般的調笑,她單手支著下顎,歪著頭斜睨過來,萬分動人。


    傅聽雪低笑一聲,披衣而起,來在顧央身邊,執起她的手在指尖輕吻,“是臣之過,隻求娘娘憐惜,命臣將功補過才是。”


    油嘴滑舌。


    顧央心道,麵上卻順著他的動作摩挲他的麵頰,似笑非笑,“你要如何將功補過——阿雪?”


    突如其來的稱唿令傅聽雪也是一怔,這世上還真從未有人這麽喚過他,他從前沒有名,入宮後則成了小傅子,後來一步步爬成了傅公公,最終做了九千歲傅聽雪,聽的最多的也是傅督主、傅愛卿。


    如今太後這般喚他,也不知是虛情假意還是刻意羞辱,但無論是什麽,對他來說都毫無意義,這場□□,不過是雙方心知肚明的逢場作戲,虛偽的假象。


    “自然是,伺候好娘娘。”他說著,竟張口含住了她纖細的指,細細舔舐,豔色的舌時隱時現,眸子緊緊看著她,含著幾分漫不經心的笑意。


    顧央垂眸與他對視,任他施為,待他停了動作,才抽出手來,用帕子一根根拭淨,開口道,“用膳罷。”


    傅聽雪:喵喵喵?


    雖不至於四處張揚,傅聽雪對自身的容貌還是極有自信的,起碼它讓他得了先帝的青眼,從前宮中,更不乏看上他樣貌以權勢地位相誘的宮妃,有些被他不著痕跡地不過,有些則成了他一時的助力。


    那些女人自然不像顧央一般難以對付,常常隻需稍稍利用這張臉,便能得到想要的結果,這還是他初次碰壁,甚至還是少有的不帶任何明顯得謀利意圖。


    不過愣然也隻有一瞬,他順勢坐在她身側,含著幾分笑意看她不緊不慢地用膳,手邊的膳食卻是動也不動。


    顧央吃著頗合胃口的飯菜,心情也好上了幾分,見傅聽雪毫無動靜,心知他是提防著她下了什麽藥,故意開口道,“這小廚房裏燉好的山藥雞湯味道極好,阿雪何不嚐嚐?”雖是問話,語氣裏已不容置疑。


    傅聽雪見她神色,便知此事已無迴旋餘地,即便這湯裏放了劇毒,除非他決意破釜沉舟,那也是要一滴不漏地喝下去的。


    “謹遵鳳命。”他眼底的嘲諷之色被笑意掩蓋,將顧央親自盛好的湯飲下,舉手投足無不優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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