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 王沉庚一默,竟是無言以對。


    “……”


    “……過幾日我就把我的財產都悉數交給你管理吧,夫人管錢是我們王家的傳統。”


    “既然你非要給我的話, 那我也就不虛偽地再和你推辭了。”


    陸曼汝下意識地抬起下顎, 理所應當地接受了王沉庚的上供。


    “那齊自清那件事……?”


    見陸曼汝沒有拒絕, 王沉庚內心暗喜,現下接受了他的錢, 日後也一定會接受他的人。


    “……”


    “這兩者之間有關嗎?”


    “錢多燙手不成?”


    陸曼汝用匪夷所思的目光把王沉庚從上至下打量了一遍。


    “你們王家不會是那種視金錢如糞土的清貴人家吧?”


    陸曼汝眉頭一皺,覺得有點難辦。


    “當然不是!”


    王沉庚一看陸曼汝的臉色就知道她肯定是又在想什麽不好的東西了, 連忙否認。


    不過, 這倒也是一句實話, 王家子弟都會從政,但萬貫家財也會找人悉心打理, 錢權兩者,由古至今都是相依相伴的,又怎會視其如糞土?


    “那就好。”


    陸曼汝舒了一口氣,雖然現在她對王沉庚頂多才有點好感,這多半還是基於他的俊顏才有的。


    但隻要想到將來兩人的關係, 陸曼汝還是由衷希望他們之間的習性可以像一點的,這樣會少掉很多矛盾。


    “……我隻是覺得齊自清今天弄的這一出擺明了就是不尊重你,你沒必要再去幫他。”


    見從正麵勸服不了陸曼汝,王沉庚打算換種思路, 曲線救國。


    “我是怕你再受委屈。”


    “……其實他也沒你說的這麽惡劣。”


    “今日這一出, 他應是想試探試探我。”


    陸曼汝迴想了一下齊自清的麵相下了結論。


    天庭飽滿, 地闊方圓;目光如電,貴在眼前。


    一雙鳳眼貴氣逼人,更美的驚人。


    陸曼汝舔了舔唇,小聲呢喃道。


    “就算是看在他貌美如花的份上,我也要多給他一次機會不是……”


    “……”


    我聽到了。


    王沉庚麵色僵硬,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又緊。


    由於王沉庚不再主動搭話,車廂內瞬間安靜了下來,氣氛一時陷入了尷尬境地。


    但這絲毫不影響陸曼汝的食欲,或者說她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一變化。


    她舉著剛剛還未吃完的酥油餅啃得噴香,因著嘴角占滿了餅渣和芝麻,她還時不時地向外探出了丁香小舌。


    不得不說,即便是美人吃餅那也能美得如同一卷仕女圖,更何況是在情人眼裏出西施的王沉庚眼中。


    瑰姿豔逸,嬌憨可愛。


    真是最美不過心上人,最愛不過我女人。


    看著這一幕,王沉庚不禁喟歎一聲,心裏的苦悶也消了大半。


    他的汝汝才堪堪十八,尚且年幼,被外頭的野花野草吸引也是正常,姑娘家家總是更喜歡美麗的事物,他得理解,況且……


    其實他也發現了,他的汝汝好像情竅未開,對於情之一事仍然懵懂,即使看著那些張俊顏眼裏也隻有驚豔與歡喜,沒有羞澀靦腆更無濃情蜜意。


    雖然有些不甘心,但他心裏明白,無論是他還是那些個野草,陸曼汝看向他們的目光同看著精妙絕倫的瓷器一般無二。


    除了必要的美貌外,他覺得誰能讓她情竇初開誰才能真正的抱得美人歸。


    而那個人必須是他。


    “明天是周日,我又正好有假,我帶你去吃海鮮可好?”


    王沉庚眼睛微眯,嘴角隱隱帶著一絲笑意。


    他就不信連吃的都攏不住汝汝的心。


    如果還不行,那一定是還不夠好吃。


    “是聽海閣的嗎?”


    陸曼汝眼睛彎彎,看向王沉庚的眼睛裏盛滿了喜意。


    “當然。”


    “前幾日無意間聽見伯母說起你最近突然喜歡上了海鮮,聽海閣的海鮮是整個上海灘最為新鮮的,滋味也極佳!”


    王沉庚說得一派正經。


    冷冰冰的麵癱臉在此時就極有優勢了,任憑肚中鬼心思再多,麵上仍是不動如山,是個讓人捉摸不透的人物。


    “那你明天中午來接我!”


    陸曼汝興衝衝地決定了明日的日程,至於剛剛的那位齊先生,早就被她拋到九霄雲外……


    “好的。”


    王沉庚看著陸曼汝笑了笑,嘴角的微笑難得地透著絲暖意。


    嗯,興福記的蟹黃包甚是美味,或許他明天還可以去找她分享一下早餐。


    …………


    夜深人靜,陸曼汝靠在床頭假寐,心裏想著最近發生的事。


    過不了幾天,這一切都將塵埃落定……


    就在這時,一陣陰風襲來,房間內瞬間變得無比清涼,初夏的躁意被除得一幹二淨。


    “來了啊。”


    陸曼汝緩緩地睜開眼,直視著臨窗的那個虛影。


    “你的魂魄又虛弱了不少。”


    陸曼汝本就清冷的聲音在黑夜裏更顯得多了幾絲涼薄。


    “是的,我的時間快到了,離魂飛魄散大概也隻有幾日的功夫了。”


    青青笑了起來,笑容裏沒有一點麵對消散應有的恐懼,反倒是更加豁達了。


    “今夜我是來向你告別的。”


    “還有謝謝你幫了我們娘倆。”


    說話時,青青正了臉色,突然極其鄭重而虔誠地跪了下來,朝著陸曼汝就是一拜。


    “你無需如此。”


    陸曼汝皺了皺眉,眼裏快速地劃過一絲茫然。


    她們不隻是交易嗎,甚至她最初還想過親手打散她呢?


    為什麽會對她這麽感激呢?


    “陸小姐,前日我隨著張雨柔又去了趟總統府,我見到了一個女鬼。”


    青青至今迴想起那日的情景還覺得可悲又可惜。


    那個女鬼和她不同,雖然煞氣厚重,看樣子手裏應是有好幾條人命,但神奇的是並沒有為此背上業債,換言之她還能有再次投生的機會。


    “你看到的應是綺娘吧。”


    對於這個姑娘,陸曼汝心裏還是很為她惋惜的。


    “她是怎麽死的,你知道嗎?”


    “……我看見了。”


    “就在她快要靠近杜天威的那一刻,杜天威突然從脖子上拉出一個小符包砸在了那個女鬼身上。”


    “登時那個女鬼就魂飛魄散了,連聲慘叫都來不及發出。”


    “哦,我還記得那個符包在砸到女鬼身上時也隨機炸裂開來,裏頭全是灰色的粉末。”


    青青認真地迴憶著那日親眼目睹的慘事。


    是了,滅魂符!


    從鬼魂的原身上取三滴心頭血用來畫符,然後把那顆心髒刨出後壓在聚陽陣中供上七天,時機一到立刻挖出焚成灰燼裝入符包之中。


    用這種方法製出的滅魂符對原身魂魄有著最致命的打擊,一旦觸碰到便再無一絲還魂的希望。


    果真是一如既往的陰毒至極啊!


    嗬,早晚有一天,這些人會落到她手裏,到時她定要讓他們也嚐嚐那種滋味。


    “陸小姐,青青該走了。”


    青青朝著陸曼汝又鞠了一個躬後朝著窗外飄去。


    飄至一半時,青青停下步子,璀然一笑。


    “小姐放心,青青此生無以為報,再往後也沒有報答的機會了,小姐的煩心事青青在走之前都會替你一並解決掉的。”


    話罷,青青還不待陸曼汝再仔細詢問,就已快速地飄離了臥室。


    陸曼汝眉頭微蹙,有些不太明白青青話中的深意。


    如果單指的是張雨柔一事,那麽也用不上一並這個詞不是?


    青青話中所指的她的煩心事該不會是指杜家的事吧?


    陸曼汝腦子裏突然閃過這個念頭,但很快就被她否決了。


    杜家的事沒這麽簡單,更何況她時間也不多了,應是辦不成這件事的。


    想要杜家父子倆的命很簡單,她隨時隨地都可以辦到,但為難的是杜家父子倆的身份以及他們所擁有的公信力。


    不得不說,杜家父子倆在外所維護的形象太好了,這不是她可以輕易打破的。


    玄學畢竟是種玄之又玄的東西,算不得什麽證據,即使她把九轉迴魂陣的事情說出來也頂多讓他引起懷疑,動搖不了他的根基。


    至於綺娘的事就更不能說了,她至死都不願讓世人知道此事,寧願化成厲鬼去報複也不願向人求助,她又怎能違背她的意願向世人去曝光此事呢?


    而且一旦他們突然出事,定會連累到其他人的名聲,首當其衝的就是處於副位上王父,再接著的就是陸父,林父這一幫王係官員……


    這也是陸曼汝按耐著遲遲沒有動手的原因。


    她在等一個機會,每次王朝更替,必然會伴隨著關於前任上位者的醜聞,同理可證,她相信在這兒也會如此。


    她就不信杜漢平還真就如他苦心經營的形象那般幹淨,王父手中肯定積壓著不少關於他的醜聞,隻待確定他病重甚至瀕死的時候發出,既是打他個措手不及也是防止他再有反手之力……


    隻有這樣,他再上位時才可以順理成章地清理掉那些不該留下的人……


    一朝天子一朝臣,此乃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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