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這件事是發生在名流聚集的跑馬場, 附近的警察來得很快。


    待到協助完他們完成斂屍後, 王沉庚帶著陸曼汝離開了賽馬場。


    在賽馬之前發生了這樣的惡性事件,哪裏還有人能安心留下來觀馬賽,馬賽也就自動延期了。


    “作為警察局長, 你不用留在那處理案子嗎?”


    陸曼汝和他主動打趣道。


    “在我心裏你遠比案子重要,我得先把你送迴家才能安心辦案。”


    王沉庚一絲不苟地認真迴答著, 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這是說了多麽動聽的一句情話。


    “汝汝, 餓不餓,今天是我沒安排妥當, 要不要路上買些什麽先墊墊肚子?”


    王沉庚看著街邊的酒樓茶館貼心問道。


    “嗯,不是很餓,現在迴去應該正好可以吃飯。”


    陸曼汝柔聲迴答後來了一個轉折。


    “不過……”


    “說允許你叫我汝汝的!”


    聽他叫了半天, 直到這時才反應過來自己又被人添了個小名的陸曼汝略微有些氣急敗壞。


    “……不好聽嗎,汝汝?”


    “以後不允許其他人也叫你汝汝, 這是我對你的特別愛稱。”


    “好嗎?”


    王沉庚雖然一直問她, 看似在征求她的意見, 但話語裏不容置疑的強勢語氣已經把他的霸道本性暴露無疑。


    一聽這話,陸曼汝就知道不會讓她輕易糾正迴來了, 她也懶得再多費口舌。


    左不過取的也是她名字裏的一個字,本來就好聽的緊, 作為小名那也使得。


    “對了, 還有件事。”


    王沉庚的聲音也陡然嚴肅了起來。


    “什麽事?”


    聽他這麽嚴肅, 陸曼汝也情不自禁地坐直了身體, 側耳傾聽。


    “……你覺得齊自清長得怎麽樣?”


    “什麽?!”


    陸曼汝差點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來什麽岔子, 聽錯了言語。


    王沉庚以為陸曼汝是真的沒聽清還特意認真地再重複了一遍。


    “我說你覺得今日見的那位齊自清長得怎麽樣?”


    “你看上他了?”


    陸曼汝忍不住腦洞大開,腦補了一出警匪之間,相愛相殺的狗血戲碼。


    唐朝時就有好那一口的人,還會自稱龍陽君或是斷袖君。


    現在一個男人那麽關注另一個男人的美貌還專門來向她詢問,莫不是還想要來得到她這個未來原配的同意或是支持吧。


    這麽說來,前幾日對她表的忠心,訴的愛意都是假的咯,一時間陸曼汝的臉愈變愈黑。


    陸曼汝臉黑,王沉庚的臉比她更黑,活像憋了隔年的宿便那般又臭又黑。


    “你在胡說些什麽!”


    王沉庚急急地大喘了幾口氣後才耐下性子,憋住了都已經跑到口邊的三字經。


    他哪裏是自己看上齊自清,他那是怕陸曼汝看上齊自清。


    不得不說,兩人的容貌在這兒上海灘那都是數一數二的存在,但他麵色冷如煞神,活到這般大還真就沒幾個追求者,或者說是沒幾個追求者敢到他麵前來現眼。


    但齊自清那就了不得了,臉上永遠掛著不到眼底的假笑,惹得一幫瞎了眼的小姑娘跟在身後,窮追不舍……


    再加上,嗯……陸曼汝之前也瞎過眼,他這不就更擔心了嘛,遂才有了剛剛一問。


    早知汝汝竟會那般想他,他就,他就換個方式問了!


    呸,現在他隻要想到在陸曼汝心裏居然把他和齊自清湊成一對,他胃裏就直犯惡心,那個娘娘腔!


    “我怎麽可能……和,和他有關係!”


    “沒關係就好。”


    陸曼汝也在心裏偷偷地舒了一口氣,她雖還不愛王沉庚,但結果要是輸給一個男人,那她也得嘔死。


    “他長得很漂亮。”


    陸曼汝先是給齊自清的容貌下了一個結論。


    “容貌昳麗,顏如舜華。”


    齊自清是一個眉眼精致的妖冶形美男,和王沉庚的俊朗清冷是另一種不同的風格。


    他雖看起來男生女相,但斜飛入鬢的劍眉卻又英氣十足,化解了那份女氣。


    “你也覺得他很好看!”


    那你不會也喜歡上他吧!


    王沉庚一聽這迴答就急了,沒想到陸曼汝居然會對他有這麽高的評價。


    “……那你覺得他和我比又如何?”


    聞言,陸曼汝驚奇地看了他一眼,原來男的對於自己的容貌也是這般在意的嗎?


    和女生相比,這份攀比心也是不輸多少了。


    雖然內心驚訝,但陸曼汝還是老實迴答了。


    “就我個人而言,我更欣賞你的容貌。”


    陸曼汝直到現在還能迴想起當初初見王沉庚時自己內心的蠢蠢欲動。


    劍眉星目,身形朗朗,渾身透著一股清冷勁,看起來卻又一身正氣!


    嘖,如今想來也是撩人得很……


    “此話當真?”


    王沉庚不禁笑得咧開了嘴,還帶著一身傻氣,愣是半點民國貴公子的風範都不要了。


    “當真!”


    “這麽說來,兩人之間你是更喜歡我咯?”


    “……”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陸曼汝再木也該迴過味來了。


    “這可不一定……”


    “……”


    王沉庚握著方向盤的手被嚇得一滑,車輪一下打轉,差點衝到街角的餛飩攤子上。


    “我不管,你是我的未婚妻,你這輩子都隻能喜歡我一個男人!”


    “你應該已經知道我們的婚期不遠了吧。”


    王沉庚也沒打算讓陸曼汝迴答他,免得聽到更讓他糟心的答案,自顧自地自個兒往下說。


    “就定在今年秋天,你可以好好想想婚禮要怎麽辦了,西式還是中式都可以依你。”


    “你是知道我的心意的,你現在心裏是怎麽想的?”


    陸曼汝剛準備開口說看他表現就被王沉庚一句話又給頂了迴來。


    “你先別說,迴去再好好想想,日子還長,過幾日我得了空再來接你去玩。”


    “行了,到了,你先下車吧,我還要去忙案子就不進去和陸伯父陸伯母打招唿了。”


    王沉庚快速地跑下車替陸曼汝開了門。


    “離齊自清遠著些知道嗎?”


    “他真不是個好人!”


    王沉庚拍了拍陸曼汝的腦袋正欲把她推進陸宅大門時,被她一下反手治住。


    “嘿,你想幹什麽呀!”


    “我還能不能開口說句話!”


    “……你說。”


    “今天的這個案子還牽扯到了杜總統的獨子。”


    陸曼汝小聲地把舞娘和她說過的話告訴了王沉庚。


    “你查案的時候小心些,必要時可以來找我?”


    “你擔心我?”


    陸曼汝嘴角一抽也不知該對著王沉庚再說些什麽了。


    合著她說了半天他最關注的是這個!


    “你放心好了,我自有分寸,左不過這個案子也查不出行兇者,隻是債有頭,冤有主,我想那厲鬼也不會無故盯上他們一群人,我隻想弄清真相而已。”


    “行了,你走吧!”


    見目的達到,陸曼汝半點都不帶憐惜地揮了揮手想把王沉庚趕走。


    誰知王沉庚笑了笑,站直後掐住了她兩條胳膊把她壓在鐵門上,腦袋慢慢地低下來最後磕在她頸窩上,深深地嗅了嗅。


    “汝汝,我剛剛說的話都是真的,你這輩子都隻能喜歡我一個,知道嗎?”


    “好了,迴去吧。”


    王沉庚時間掐得極準,在陸曼汝生氣爆發的下一秒向後退開了步子,一骨碌地鑽進了車子,快速地遠離了陸宅。


    氣得陸曼汝一腔邪火不知該往何處發泄,恨恨地握著拳頭走進了陸宅。


    “師傅,您今個兒可算是迴來了,可讓徒弟我好等啊!”


    金元寶聽見門口的動靜,放下手上的大雞腿,迴轉過身看著陸曼汝陰陽怪氣道。


    “喲嗬,不是還打算隨我辦完事再迴山上當和尚的嗎,怎麽如今這麽放肆還啃起雞腿來了?”


    “就這態度,你還想著去接你師傅的班,成為靜慈寺的一代新住持?笑話!”


    陸曼汝本來燥火就夠旺的了,現還被金元寶這麽一刺激,就差原地爆炸了,不把他噴禿嚕一層皮下來她都不信陸。


    “你沒聽過一句話嗎?”


    “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


    “那你知道這句話的下一句是什麽嗎?”


    這會子,陸曼汝倒是被他給逗樂了。


    “世人若學我,如同進魔道!”


    “好好學著吧,小屁孩!”


    “你,你!”


    金元寶臉色咋紅,半是羞半是惱,他還真是不知道還有這句話,如今看著盤中的雞腿,食欲都沒有剛才那般好了。


    想了又想,決定還是先把雞腿啃完,他現在都已經對佛祖不敬了,要是再浪費了農民伯伯的糧食那恐怕就要罪上加罪了。


    不得不說,金元寶隻要對上陸曼汝就沒贏過,今日又是撞在了槍口上,再次替王沉庚擋了劫。


    兩人這邊剛吵完,陸母就聽著聲尋過來了。


    “怎麽啦,怎麽啦?”


    “我剛剛好像聽見是你們倆在吵架?”


    “沒有的事。”


    陸曼汝和金元寶對視一眼後,齊齊搖頭。


    “囡囡啊,淨和是你從靜慈寺裏帶迴來的徒弟?”


    “你為道他為佛,你們怎會……?”


    “哦,算不得正經徒弟,他是老主持托付給我的,現以算不上是和尚了。”


    陸曼汝不顧金元寶快要拋上天的大白眼,簡單地向陸母編造了一個收徒的經過。


    “姆媽,你不要管他叫淨和了,人家現下既已歸俗,就該已俗世之名去稱唿。”


    陸曼汝勾著陸母的胳膊嬌聲說道。


    “你叫他金元寶就成!”


    “……好名字!”


    陸母一愣後,歡喜地連喚幾聲,叫的金元寶的臉色變幻莫測。


    因著陸父臨時去北平出了趟公差,家裏本來也就陸母和陸曼汝圍桌吃飯,現在新加了一個金元寶也算和諧。


    深夜,閨房內,陸曼汝側臥在床昏昏欲睡至際,一陣陰風撩得窗簾上下翻飛。


    陸曼汝的眼睛唰得一下快速睜開,腦子裏瞬間就恢複了清明。


    這種氣息隱隱有些熟悉……


    “青青?”


    “是我,小姐。”


    青青陰柔的聲音飄飄悠悠地傳到陸曼汝耳中。


    “你不在張雨柔身邊呆著,來我這幹嘛?”


    “……我已經找到我的董郎了。”


    “雖他曆經幾世,早已改頭換姓,但我還是一眼就認出是他!”


    說到此處時,青青惡狠狠的聲音中還帶了幾分哽咽。


    真是情到深處,縱使恨極,也是愛極……


    這份感情陸曼汝現在還不懂,更體會不了,但這不妨礙她理解。


    “你想要做什麽?”


    “我的董郎不論是前世還是今世都是一個自私至極的惡人,為了自己不惜犧牲任何人!……”


    也不知她是為自己的過往感到悲哀,還是為自己未出世的孩兒而心痛萬分,竟開始淌起血淚來了。


    “你是不是看到了什麽?”


    陸曼汝沒有打斷青青關於那段悲慘過往的絮叨,直到她停下來才問出憋在心裏的疑問。


    “我知道九轉迴魂陣的幕後者是誰了。”


    “昨日,張雨柔又去找了杜大少,妄想倚靠他來再報複你。”


    “哦,之前的那個鎖魂鈴就是從他那引薦的人手上得的。”


    青青的話語顛三倒四,但還是沒妨礙陸曼汝拚湊出一個近乎完整的真相。


    張雨柔對王沉庚徹底心死後,又被陸曼汝一激就徹底地放下往日的清高和臉麵了。


    暗自去找了看似對她上心的杜大少,誰知人家卻隻想玩玩她,再加上是自個兒送上門的不知廉恥的東西,就更是渾不在意了,帶迴家玩了一宿後就被破布一卷地從後門給扔迴了張家。


    在兩人臥房裏胡搞之際,青青自是不想跟著看的,就在杜宅裏到處轉悠。


    這一轉悠,不僅讓她又見到了昔日舊情人,還被她發現了藏在屋底裏的秘密,畢竟鬼魂有穿牆入地之能,一切擺設都阻礙不了他們。


    這才有了今天這一出,陸曼汝琢磨了半響才開口道。


    “你的董郎今生姓杜,還是國民大總統?”


    陸曼汝摸了摸下巴,有點興奮了。


    “你確定是他設的九轉迴魂陣?”


    “正是。”


    青青害怕陸曼汝不信她的話開始急躁。


    “我是親眼看到,親耳聽到的,我到時,他正好在密室裏逼迫一個道士裝扮的人再次啟陣,那個道士也應了。”


    “不過,我覺得那個道士應該是個假的,或是功力不到家。”


    “哦?”


    “你怎知?”


    “我昨日突然見他,一時失態直接衝到了他麵前,那個道士什麽反應也沒有。”


    陸曼汝咂了咂嘴,這道士和齊雲觀的觀主倒是相像,怕是瓶裏半瓶水也無,倒是晃蕩得響亮。


    好樣的,老子在家招鬼,兒子在外撞鬼!


    這次她要是不好好整治她們都唯恐墮了她玄學大師的名號!


    “你先迴去,此事牽連重多,我先思量一下。”


    “……你放心,會留給你報仇的機會。”


    “謝謝小姐。”


    青青道完謝後,悄悄的從窗口飄走。


    隔日一早,陸曼汝剛走到樓梯拐角時就聽見金元寶的“哇哇”怪叫。


    “你一大早的嚷嚷什麽啊!”


    陸曼汝抬起纖手掩住嘴,小聲地打了一個哈欠。


    “師傅,救命啊!”


    金元寶哀嚎一聲,屁滾尿流地從沙發上爬起。


    “汝汝早上好!”


    王沉庚一邊把金元寶往沙發上又壓了壓,一邊笑得純良地和陸曼汝打招唿。


    “咦,你怎麽在這兒!”


    不是說好了過幾天再來找她嗎?莫非案子破得那麽快?


    陸曼汝想到昨夜剛知道的那些消息,略一思索決定先和他透個底。


    “那幫公子哥一個比一個慫,我剛往鬼魂那引了引,他們就受不住了一個招得比一個快。”


    王沉庚想到昨日調查出的事,臉色冷了下來,早知道查出來的是這檔子事他就不該往下查,那幫人真是……也活該!


    陸曼汝一看他那臉色,就知道自己昨天猜的八九不離十。


    “昨日的那是個女鬼。”


    陸曼汝說得是個肯定句,自從昨日知道了那鬼是和一群紈絝子弟有生死仇恨她就隱約猜到了什麽。


    “是。”


    王沉庚沉重地點了點頭。


    “曼汝,……這事我不想管了。”


    “我覺得他們被鬼勒死那都是活該!”


    “你先和我說說唄!”


    陸曼汝帶著王沉庚進了她臥房旁的小客廳裏。


    這裏也算是陸曼汝的私人地界,一般情況下就連陸母也不會常來,絕對是個談話的好地方。


    從王沉庚口中,陸曼汝總算是知道了女鬼報複的事情由來。


    整起事件竟是比她想象中的還要悲慘幾分。


    如果說青青之所以會落到如今地步,或許還因識人不清,但綺娘的事可就純粹是飛來橫禍了。


    平白無故地走在路邊被一群花花大少看上,綺娘死命不從後被他們使了下作手段,這幫人就沒一個好東西,個個都參與了□□,手段殘忍至極……


    這一切還能去怪誰,怪命苦,人心惡,還是去怪老天把她生得過分美麗,卻又沒給她維護自己的資本?


    陸曼汝一時間也難得的有點迷茫,隻能無情地歎息一聲,把這一切都歸為命中劫難,有些可避,有些避無可避……


    “你這是不打算管了?”


    陸曼汝給王沉庚倒了杯茶,輕聲細語道。


    “……不管了。”


    王沉庚內心糾結萬分,如今已是陰陽兩隔的局麵,他既幫不了當初慘遭侮辱後自絕的綺娘,更不抓不了掐死曹二少的真兇,至於其餘人,當初自己犯下的錯,現下自個兒承擔也是應該,他是警察可不管這些神神鬼鬼的事。


    “曹二少是被他害死的鬼魂掐死的,我是警察可不是道士,總不能去替他捉鬼吧,我已經決定以大煙過量的原因往上報了。”


    王沉庚說到這裏時頓了頓,“至於綺娘的事,我也是無能為力了。”


    “她雖被那幫人奸汙了,但時間已經太長,證據什麽的也都不存在了,那幫人雖在我麵前承認了此事,但要真的進行調查他們沒一個會認的。”


    “他們隻會拚命的往綺娘頭上潑髒水來洗清他們自己的罪惡,到時怕是綺娘在人世的形象反被他們毀的一幹二淨,靈魂更加得不到安息。”


    “而且,你,你知道嗎……?”


    話說到這裏,王沉庚的臉色更複雜了還透著一絲說不出的難堪和無奈。


    “我以前一直都認為父母對於自己孩兒的愛是世間最純粹的感情,可沒想到居然也會這般的不堪一擊……”


    “汝汝,你說怎麽會有這麽自私的人呢!”


    “他們收了那幫惡棍的錢?”


    陸曼汝小心地猜測著。


    “……遠不止如此。”


    “那對夫妻至始至終都沒怪過那幫人,反倒是無辜的綺娘得不到應有的保護和安慰還受盡了辱罵。”


    “他們嫌綺娘髒了身子,敗壞門風丟了他們的臉。”


    “最後竟然還打起了把她送給那群惡棍中的其中一個做小妾的主意。”


    “我覺得綺娘之所以會想不開,最大原因還是出在她那對豬狗不如的父母頭上。”


    王沉庚苦歎一聲,“……可我卻拿他們一絲辦法也無。”


    “你剛說綺娘是自殺?”


    “不可能!”


    陸曼汝神情凜然,看著王沉庚認真道。


    “自殺的魂魄入不了輪迴道,會被桎梏在原地,一般來講是永生永世都不得超生的。”


    “你的意思是如果綺娘是自殺那她昨日就不可能會跟到馬場去掐死曾二少?”


    王沉庚腦子轉得很快,一下就明白了其中的關竅。


    “是的,通常隻有被人害死的怨鬼因為怨氣太重暫時入不了輪迴道時會跟在兇手的身旁。”


    陸曼汝耐心地和王沉庚解釋了一下鬼魂間的關係。


    比如昨日那個都能化為實體掐人致死的就已經不僅僅是怨氣太重那麽簡單了,最起碼也已經從怨鬼跨入了厲鬼的行列……


    “你的意思是綺娘是被曾二少害死的?”


    “這也不一定,見鬼的並非隻有他一人。”


    “綺娘的死可能和他們都有牽扯。”


    陸曼汝說了半天的話早已口幹舌燥,端起麵前的骨瓷咖啡杯把裏頭的紅茶一飲而盡後,調皮地舔了舔唇,玩味道。


    “見過鬼嗎?”


    “啊?!”


    王沉庚驚詫道,不知這話題怎麽突然轉得這般快,不過還是相當老實的搖了搖頭。


    “……沒有,我娘說我八字重,鬼怪輕易不近身。”


    “為今之計,想要還原真相最簡單的方式就是把綺娘叫來問上一問。”


    “你覺得此計如何?”


    陸曼汝口中雖還在征求王沉庚的意見,但手上的動作飛快,已經把做法招魂時所需的東西通通備齊。


    “……”


    半刻鍾後,原本陽光明媚,暖意融融的小客廳內,陽光依舊燦爛但溫度卻是突然降了好多。


    一陣陰風拂過窗簾,王沉庚搓了搓胳膊耐心十足地緊緊盯著前方。


    “她來了嗎?”


    “來了。”


    陸曼汝取下了手上戴著的招魂鈴,高興地對著對麵的空氣揮了揮手。


    “你們找我幹嘛!”


    “你們該不會是他們請來收我的道士吧!”


    “走到這一步,我已經不會再迴頭了,哪怕拚到最後,得了個永世不得投胎的結果我也認了!”


    綺娘的情緒已經失控,近乎是歇斯底裏地朝著陸曼汝嘶吼。


    陸曼汝也沒急得先去搭理她,而是用法術幫王沉庚暫時開了個陰陽眼後才轉過頭與她說話。


    “我不是來阻撓你的,或許我還可以幫你。”


    陸曼汝本身就氣場強大,現在又說得這麽言之鑿鑿,綺娘的心態一下就被她穩住了。


    “我們會幫你。”


    王沉庚看著綺娘的形態後雖也一驚,但到底沒有失態。


    綺娘的衣服上血跡斑斑,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顏色了,她的臉上,手上凡是肉眼可見的地方根本就找不出一塊好肉,夾雜著瘀血,鞭痕,以及烙鐵的印記……


    這哪裏是自殺的樣子,這分明就是被人虐待至死的慘狀!


    那幫畜牲!


    王沉庚恨得咬牙切齒,緊緊地攥住了拳頭。


    “真的?”


    綺娘悠悠然的聲音仿佛是在自言自語。


    “真的。”


    “但你得先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都告訴我們,我不僅可以助你報仇,還可以在事成之後送你往生……”


    陸曼汝看著綺娘的樣子,也勾起了自從入了玄門後不知多久沒再出現過的同情心,決定幫幫這個可憐的女孩。


    或許是受了王沉庚的影響,陸曼汝暗自猜想,大概是他太過熱血也勾得她多了一絲人情味。


    “你是說自從你被家人又送到他們手上後你就被囚禁了?”


    “是的,我被關在曾二少城郊的一處宅子裏,這些傷也都是被他們打出來的……”


    “我被關了半年,虐打,奸汙,我不想死,真的!”


    “可我最後還是沒熬住……死後我就被他們就地埋在了院子裏,那裏長了棵非常高大的老槐樹。”


    聽這綺娘講完那段悲慘的往事後,陸曼汝久久地都沒有言語。


    “……你為什麽不在最初之時去警察局報案?”


    王沉庚無奈地囁嚅出聲。


    “報案!”


    “可笑!”


    “連我的父母都鄙夷我,侮辱我,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會幫我!”


    綺娘笑得淒慘而決絕,她伸手揭掉眼角滑落的淚珠。


    “他們是什麽身份,而我又是什麽身份,更何況我的那對爹媽還收了人家的錢……”


    “不不不,那是女票資!”


    “世人會如何看我,娼妓,女表子!”


    “他們隻會罵我傷風敗俗,不知羞恥,才會,才會被一群……”


    “索性,這一切很快就要結束了。”


    綺娘目光決絕地看著窗外。


    “血債血償,天經地義不是嗎?”


    “做人時我鬥不過他們,那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他們!”


    “從我開始,從我結束……”


    “靈魂一旦留在人間超過八十一天,那就有魂飛魄散的可能,你時間不多了。”


    陸曼汝提醒著綺娘,聲音清冷克製。


    “你迴去吧,三日後我還在這兒等你。”


    待到綺娘飄出後,王沉庚才再次開口。


    此時的聲音已不複往日的低沉悅耳,反倒是透著幾分沙啞,一下子感覺整個人都蒼老了不少。


    “真的要由著她處置那些人嗎?”


    “他們應該得到法律的審判!”


    “然後呢,綺娘的事情被徹底的昭告天下,而那幾個人或許會判刑或是被緊急地送往國外,反正到最後卻依舊會活得好好的?”


    “這樣一來,法律審判的究竟是誰?”


    “你確定你要的是這樣的結果?”


    陸曼汝反問著王沉庚。


    王沉庚垂下腦袋,沒有言語。


    “很顯然,如今唯一的受害者想要的不是這個結果,更何況,法律可約束不了鬼魂!”


    陸曼汝抿了抿唇,又給自己倒上了一杯紅茶,輕嘬一口後才再次開口。


    “世間一切都在天道之內,天道不可違,輪迴不可逆。”


    “這件事很顯然如今就是因果輪迴,這是他們應得的報應。”


    “至於綺娘,你也不必太過難過,這是上天給予她的劫難,渡了這個劫下輩子她福運當天也未嚐可知啊!”


    “……你說的對。”


    王沉庚點了點頭,最終還是被她說服了。


    待到一通腳忙手亂後,陸曼汝終於趕在第一節課還未打下課鈴時被王沉庚送到了學校。


    “曼汝,你今天不舒服嗎?”


    金燦燦目不斜視地看著講台,捂住嘴巴和陸曼汝小聲說話。


    “哦,我今早有事才來遲的,不是因為生病。”


    陸曼汝一邊翻著書一邊和金燦燦解釋道。


    “沒生病你的臉怎麽會紅成這樣?”


    金燦燦盯著她的臉看了五秒後,自言自語道。


    “……路上跑得太急。”後頭有狼在追……


    陸曼汝隻要想到剛剛在車內發生的事情就氣得想要磨牙。


    果然大早上的王沉庚來找她就是居心不良,他居然還便宜占上癮了。


    竟然從她嘴角上蘸了果醬放入口中細品,陸曼汝仿佛直到現在還能在嘴角處感受到那種觸感,溫熱,細膩……


    嘖!陸曼汝羞惱了……


    新仇舊恨之下,她撲過去抓住王沉庚犯惡的那根手指就是“啊嗚”一口。


    半點都不帶含糊地在他指尖上留下了一串紅腫並且泛著晶瑩的牙櫻。


    看那程度,大概至少得留足一個星期,陸曼汝滿意地想著。


    就在這時,陸曼汝的身後傳來一道尖利的聲音。


    “老師,陸曼汝和金燦燦一直在說話影響我上課了!”


    霍繁玉因著昨日已經和陸曼汝撕破了臉,此時也就再也不避諱地明著來了。


    從昨天傍晚開始,周圍人看她的目光都不太對了。


    總是背著她偷偷說話,看見她還避如蛇蠍!


    她已經快要受不了了!


    這一切都要該怪陸曼汝那個臭女表子!


    “……陸曼汝,金燦燦同學請你們上課時不要說話了。”


    麵對這種問題,老師也是非常為難,這裏的學生非富即貴,她哪一個也得罪不起。


    “老師放心,我們不會再說話了。”


    陸曼汝朝著老師笑了笑,擺出一副好好學生的架勢,非常友好地接受了建議。


    可隨即話鋒又是一轉,矛頭指向了霍繁玉。


    “但是有些人總是會莫名其妙地從別人身上找原因,而從來不好好正視一下自己。”


    “你什麽意思!”


    霍繁玉一聽陸曼汝這意有所指的言語,登時就坐不住了,跳起來就想去拽陸曼汝的衣服領子。


    現在天氣已經開始轉熱,愛俏的女生已經開始穿裙子了,對一個女孩子來這一招真可謂是歹毒至極。


    陸曼汝也不迴頭,直接反手一扭就把她撂倒在了課桌上。


    “霍同學這般急躁可成不了大氣候。”


    陸曼汝說著話慢慢地搖了搖頭。


    “還是說你其實是被我的話刺中了尾巴,所以才會對我使出這種陰損手段。”


    “也就虧得我心善,隻是把你扭著手壓在桌上,要是換了其他人,你這麽二話不說地就去拽人衣領,你這嫩生生的小臉蛋可就危險了……”


    “你不要血口噴人!”


    霍繁玉在陸曼汝手底下奮力掙紮著,可惜拚盡了全力也沒撼動她絲毫。


    “看來,霍同學還很不服氣啊。”


    “既然這樣,那麽在我沒來影響你上課前的那段時間,認真學習的霍同學應該還是學到了很多知識的吧。”


    “噗嗤……”


    自從陸曼汝說完那句話後,從教室的各個角落裏就開始不停傳來各種各樣的嘲笑聲。


    誰不知道霍大千金算得上是名媛裏的響當當的奇葩啊,自小時候起上課就從不聽講,這課業水平也忽高忽低,起伏跌宕……


    考試鬆時,成績那就異常優異,一旦考得嚴些,那空白卷也是交過不少的。


    要不是看在霍先生的份上,校長隻能忍氣吞聲,閉上兩隻眼,不然霍繁玉怕是早就被開除了。


    “怎的不說話?”


    “是需要我提醒一下內容呢,還是……”


    “提醒一下今天學的在哪頁?”


    陸曼汝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整個班都可以聽到,頓時嗤笑聲更響了。


    “你!”


    “你別欺人太甚!”


    霍繁玉的臉色通紅,也不知是氣的還是臊的。


    “這句話應該是我對你說吧。”


    “不要再故意針對我了,你我之間差距太大,本來就不是一個層次的人。”


    “你這樣何必呢?”


    “你就放寬心態吧,我家室比你好,外貌也比你好,能力更是比你好,王沉庚就是瞎了也不會看上你不是?”


    陸曼汝這話說得是直接了當又理直氣壯。


    聽完後,對於陸曼汝的突然轉變整個教室的同學怔愣過後都忍不住點了點頭,這話是半點毛玻都沒有。


    就在這個時候,下課鈴聲正好響起,陸曼汝順勢放開霍繁玉。


    “你給我等著!”


    霍繁玉一脫離陸曼汝的桎梏就又跳了起來,不過這迴兒因著剛受過教訓沒敢再衝過去,轉身撂了句狠話後跑出了教室。


    “執迷不悟!”


    陸曼汝看著霍繁玉眉眼之間剛剛才蘊出的黑氣心中怒火騰騰。


    害人終害己,


    一念之間,劫難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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