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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和他們所在的瓊山縣地處海南島東北部,是海南省最早的曆史名城,曆史悠久,也是古代瓊州府所在地,是早前海南島的政治、經濟、文化和交通的中心,以前的海口市才是它的一個村落。瓊山縣的來曆還有過一個美麗的故事。相傳,唐代初年的瓊山縣地界屬於舍城管轄,一天,舍城文武官員趁日麗風和,騎馬集結往城南郊遊,不覺奔馳到一座風景秀麗的山上。這山上遍布著潔白潤滑的白石,長著許多翠綠的檳榔樹;山腳岩泉涓涓,農田平闊,碧波蕩漾,山上山下互相映襯,構成一幅絕妙的自然風光畫卷,令人為之傾倒。文武官員下馬登山,文官即景吟詩作賦,武官穿山打獵。他們走過蜿蜒的山道,來到一個小山莊,房舍全用白石建造,屋內石桌、石椅、石床等一應日常用具均白石所造,潔白如玉,村名就叫“白石村”。村裏有20多戶人家,人人心靈手巧,勤勞樸實,采本山之石雕製各種生活用具出賣,亦可說是小康日子。文武官員進入此村,一個個為景所迷,遊覽觀賞,流連忘返。

    到了唐貞觀元年(公元627年)廢除舊製,建長駿縣。在職的文武官員想起前年郊遊白石山的奇遇,便紛紛提議,取城南白石山白石潔潤如玉的含義,改名瓊山。這個建議很快得到采納,新建的縣便取名為瓊山縣。以後,宋元明清和民國期間,瓊山縣建製一直不變。

    這裏又是人傑地靈之地,曆史上人才輩出,精英薈萃,著名的耿直之臣海瑞就出生於此,現代史上的革命家馮白駒就曾在此組建過著名的瓊崖縱隊,這裏也是紅色娘子軍的故鄉。

    利用沒上班的機會,建和和長駿就四處轉悠,尋找機遇,到許多地方流淌過,也了解到了這些曆史人文,並為瓊山縣感到驕傲。但二人的目的沒有達到。長駿道:“明天我們要深入到瓊山縣的農村去,與當地人接觸才行。”

    建和深表讚成,道:“對呀,像毛澤東當年深入農村一樣,與當地農民接觸,也許皇天不負有心人,我們興許還能遇到貴人哩。”

    “能遇到哪戶人家隻有女兒沒有兒子,能招我們為上門女婿,那該多好?”

    “哪怕對方再醜再差我都願意。”兩人美滋滋地談說著。但這隻能算做白日做夢,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有這種機會,當地人說話就像雞唱歌,二人完全聽不懂,無法去交流,況且當地人一向歧視外地人,這種機遇又從何談起?很快,二人就顧不了瓊崖縱隊,也顧不了紅色娘子軍,隻好灰溜溜地逃離。

    在打石場裏混了十來天飯吃,建和他們感覺到這是在浪費生命,再也無法忍受下去,他們決定到海口等大城市裏去,去闖蕩去發展,這才是他們的初衷。江西老板沒有挽留,也沒有什麽帳目可結算,建和他們就當這是一次體驗吧!總之,他們是高高興興地走的,也是帶著一路憧憬走的,但又是幾十裏路的艱難跋涉,就足以讓人不寒而栗了。無錢乘車,他們就沿著馬路按著路標朝海口市方向進發,此時正當晌午,火辣辣的太陽炙烤,他們就用毛巾裹著頭,活像電影裏的敵後武工隊員。一路的大汗淋漓,口幹舌燥,他們在馬路邊撿到一隻礦泉水瓶子,就到路邊的山腳下找水喝,看著從山上流下來的細細涓流,還自我安慰說:“這是高山上的礦泉水。”其實他們都清楚,這馬路邊哪有什麽礦泉水?隻不過海南島上雨水多,山腳到處有岩上流水而已。

    即使他們這幅可憐兮兮的模樣,但還是有風險,還有人在覬覦他們。第一次是二個騎摩托的青年人,一前一後用摩托車攔住他們,厲聲喝道:

    “兩個大陸仔,過來,每人給大爺十塊錢去買啤酒喝,不然打死你們。”

    他倆囁嚅地說實在沒有錢。

    一人就衝了過來,一把抓住胡長駿,翻他的背包,翻他的衣袋,最後找到了12塊錢,然後嚀笑著收起錢,並放了他。另一人來搜建和,最後什麽也沒有,年輕人罵罵咧咧地走了。

    又一次遇到的是一個迎麵而來的騎單車的中年人,又喝住他倆。這次見對方隻有一人,建和和長駿沒有理睬,直往前走。騎單車者憤怒了,在他們前麵劃了一根橫線,叱道:

    “你們誰走過這根橫線就打死誰,你們這些偷渡的大陸仔,在這裏被打死了,就像打死一條狗。”

    這是真的。建和他們再不敢往前走了,任由這人搜查。這人兇著呢,把建和他們包裏的東西撒得滿地都是,臨走時還抽了長駿一記耳光,以宣泄他什麽也沒得到。

    血色的殘陽掛在天邊,大地被染成了金輝一片,如火的暮靄,卻燒紅了半壁南國。傍晚時分,建和他們終於到達了海口市。這時已經人困肚空,長駿問了建和幾次:“建和,你身上是否還有錢?有的話就拿出來,一起買點東西吃,現在餓得真要命。”

    “沒有啊,真沒有啊。”建和沒有經驗,身上確實沒有一分錢了,並翻開口袋給長駿看。長駿就從最隱匿的貼身處拿出了十五塊錢來,並表示身上再沒有錢了,以後的事實也證明了這一點。區區15元錢,二人根本不敢下館子,就買了一些餅幹之類,花了其中9元錢,和著自來水充饑,姑且把肚皮應付了過去。然後二人尋找睡覺的地方,長駿道:“去海灘吧,沙灘上應該挺舒服的。”

    建和來了精神,說:“對,徐徐的海風,銀色的月亮,跳躍的海浪,那裏該多浪漫多舒服了。”

    但沒走多遠,迎麵遇到幾個匆匆而過的提大包帶小包的打工者,一問,對方說:“你們千萬別去那些顯眼的地方,晚上海灘上經常有海岸緝查員巡邏,抓住了就送收容所,再被遣送迴去的。”

    倆人不敢造次,看來今晚就得在街道上過上一夜了。

    二人在海口的街上徘徊。畢竟這是一個新建的省會都市,高樓鱗次櫛比,大街上幹幹淨淨,花草樹木整齊劃一,繁華的街道,如織的人流,蜿蜒而去的立交橋,隨著夜色的來臨,街燈次第亮了起來,遠遠近近,高高低低,很有層次感,色彩絢麗的巨幅廣告閃爍著,全城洋溢著現代化都市的濃鬱氣息,宛如天堂。如果是二個成功人士在這裏旅遊觀光,那麽他們肯定會盡情地享受著這美麗的夜景,以至流連忘返。但是,建和和長駿是二個餓著肚皮的流浪漢,正處在“今夜不知何處去”的境地,一聞著小吃店裏飄出來的香味就口水長流,哪還有心思去欣賞什麽夜色美景?

    二人沿著街道漫無目的地流淌,在一處花壇發現了一個尚在流水的自來水龍頭,兩人幹脆洗了個澡,並把髒兮兮的衣服在沒有洗衣粉的情況下用手搓洗了一遍,又從口袋掏出另一身皺巴巴的衣服換上,再把濕衣服晾在花壇的水泥椅子上。二人準備在花壇的水泥椅上小坐片刻,突然,建和發現了椅子下躺了大半袋餅幹,可能是白天的時候哪個小朋友遺落的。二人如獲至寶,用鼻子聞了聞,沒有氣味,開始還小心地吃,接著就津津有味地大吃起來。嘴巴一張,二人就更感到肚子有點餓了,畢竟傍晚9元錢的餅幹飽肚子的時間短,於是長駿就用剩下的6元錢買了二瓶啤酒,一人一瓶,伴著剩下的餅幹有滋有味地喝了起來。

    一瓶啤酒下肚,二人頓覺精神煥發,疲勞全消,就把濕衣服晾在帆布包的外麵,再把帆布包的兩根帶子分挎在兩個肩膀上,毛巾纏在手腕上,就像從電影裏走出來的兩個深山探險尋寶的隊員,決定到街上去閑逛閑逛。

    二人走過了一條街又一條街,總覺得街上都是一個樣子。這時他們經過一個燈紅酒綠的紅燈區,隻見一些身穿吊帶小背心或短t恤,濃妝豔抹的女子在店門口倚門賣笑,或站到巷弄裏搔首弄姿,擠眉弄眼,向行人攬客。二人就表現出了流浪的樂觀主義精神,隻要看見這種女的,要麽是建和,要麽是長駿,就立即遠遠地招唿:“hello,baby!(喂,寶貝!)”“hi,beauty!(咳,美女!)”還要學著電視裏的外國佬,將手搖一搖表示友好。剛才還放肆向行人挑逗的接客女郎,一見到這二個倒黴鬼經過,就像躲瘟神一樣慌忙進了屋,還要順手將門掩上。胡長駿恨恨道:

    “狗眼看人低。老子今後發達了,把你們全買下來,送給非洲的黑鬼x死你們。”

    “唉,時代變了,原來的‘紅色娘子軍’變成了‘黃色娘子軍’,都躲進溫柔鄉的青紗帳裏去,給男人當馬騎。”建和調侃道。

    “這些肮髒的下賤貨,赤條條地擺在那裏老子都不要,還見我們就躲,呸!”長駿還在罵。

    建和卻感歎道:“現在是陰盛陽衰,隻有女人好賺錢!”

    “莫非你今後也想做這種‘雞’生意?”長駿隨即反問了一句。

    “又如何做不得?難道我們就注定隻能流浪,隻能受苦受累嗎?”建和深沉地凝望著遠方,又想起了偷渡船上中年男子的灑脫,一種罪惡的思想從茲在內心深處生根發芽,潛滋暗長了。

    夜深了,他們來到了一個路邊花壇的隱蔽處準備過夜,開始躺在那柔軟的草皮上覺得挺舒服的,涼爽的海風徐徐吹來,似乎充滿無限的愜意。但迷迷糊糊的還沒來得及進入夢鄉,建和就感到身上好幾處癢痛,而耳邊盡是“嗡嗡嗡”的聲音。

    “這麽多的蚊子!”建和從迷糊中跳起來驚唿。胡長駿也跟著跳了起來,二人用衣服胡亂地打了一通蚊子,再睡下也好不了幾分鍾,又被蚊子吵著,忍不住了,隻好轉移到一個開闊當風的地方,再用衣服包裹了頭和身子,隻留嘴巴和鼻子露出來,這樣好一些,又加上過度的疲憊,他們終於美美地睡覺了。可是過不了一二個小時,在睡夢中衣服滑落,他們又被蚊子咬醒。媽的了,海南這個鬼地方蚊子真是太多了,到處都是蚊子鋪天蓋地的轟炸聲,幾乎隨便伸一下手,就能抓到幾隻蚊子,密密麻麻的,太嚇人了,於是隻好又轉移了陣地。如是再三,一個晚上就換了好幾個地方。第二天清早起來,頭上、身上、手上、腳上、在黝黑的皮膚上,到處都是紅紅的斑點,到處都是蚊子咬過的傷疤,這大概是海南款待他們留下的紀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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