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波市區一幢破舊簡易的居民樓。

    小晴瘋狂地砸門,漂亮的臉蛋因為憤怒已經扭曲,但依舊好看,隻聽她歇斯底裏地大喊:“出來!董艾寶!我知道你就在裏麵!到底要躲我躲到什麽時候?!你屬烏龜的啊!信不信再不出來我就放火燒了這房子!”

    鏡頭切換。

    陰暗淩亂的兩居室。

    艾寶戴著耳機,懷裏抱著一把吉他坐在地上,修長的食指撥弄琴弦,發出悅耳的聲音,混著外麵小晴的叫罵。

    戴新光著膀子,一邊擦著濕漉漉的頭發一邊走過來。走進之後才發現艾寶居然戴著耳機。“大哥!”他一把扯掉耳機,哭笑不得地說:“你就打算這麽一直躲著?要分手就跟趕緊她說吧,別慎著了,我告訴你啊,她脾氣不好,說不定一會兒真能把房子點了。”

    因為一直找不到艾寶,小晴隔三差五就跑到戴新開的的台球廳鬧。一開始戴新還能頂得住,可是小晴火力太猛,差點把戴新弄得家毀人亡。不得已,戴新關了台球廳,網吧也不敢去,整日躲在這個二居室裏,守著泡麵和vcd機度日。千躲萬躲,結果那天出門買泡麵還是被小晴逮個正著。

    靠!這個女人是屬狗的還是在fbi幹過?

    戴新快崩潰了!

    艾寶淡淡掃了他一眼,道:“點就點唄,你怕被火燒死啊。”

    戴新苦笑:“祖宗,我不怕被火燒死,但這房子是我爸留給我姐結婚用的,如果出點差池,我怕被他打死!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練拳擊的!一拳能要了我半條命!”

    其實艾寶覺得最對不起的人就是戴新。這事自始至終就和他沒關係,結果他卻替自己挨了小晴的打,雖然小晴是女孩,力氣沒那大,但發起飆來也是很恐怖,跟火山噴發似的。艾寶見過一次,所以就嚇跑了,誰願意跟一個定時炸彈生活在一起,況且他本來就是跟她鬧著玩的,而戴新應該見了四五次小晴發飆,沒嚇死真是萬幸。艾寶現在很後悔,當初幹嘛招惹唐小晴呢?

    納蘭先生說的真對:“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屋外,小晴還在歇斯底裏的叫喊,對門鄰居大爺受不了了,打開門大吼一聲:“別嚷嚷啦,心髒病都要犯了!”

    小晴迴身就給一句:“死了活該,省下糧食給你孫子吃!”

    大爺氣得捂住胸口:“你,你......”

    這時,始終緊閉的那扇屋門從

    裏麵打開了,戴新立在門口,看見“火力全開”的小晴,嚇得不禁一哆嗦。

    “那個......”

    還沒說完,小晴一把推開他,衝進屋裏。

    一側臥室,窗簾拉著,光線灰暗,艾寶站在窗前,灰t恤,破破爛爛的牛仔褲,他的頭發蓬鬆淩亂,他看著她,又像是沒看她,他不知道說什麽,所以神情焦慮。小晴站在房門口,當看到艾寶後,隻一眼就哭著跑了上去一把抱住他開始大哭。那一聲一聲的哭泣中混雜了太多的委屈和思念。

    “我以為......以為......永遠都見不到你了。”她抽泣著,湧出的淚水侵濕了他的灰色t恤衫。

    不止是淚水,還是有鼻涕。

    張小飛有潔癖,此時被溫寧這麽死死抱著就夠令他發狂了,沒想到這丫頭演技這麽好,一把鼻涕一把淚,沒浪費一滴,徑直全噴在他新買的t恤衫上,因為有潔癖,張小飛在電影中的服裝全部是自己帶來的。這件灰色t恤是去年到意大利旅遊買的阿瑪尼正品。張小飛欲哭無淚,想一把推開正將渾濁的鼻涕甩在自己衣服前襟的溫寧,然後衝進浴室裏洗澡。

    靠!太惡心了,張小飛要吐了!

    然而他的噩夢隻是剛剛開始。

    艾寶:“小晴,我們分手吧。”

    小晴抬起頭,淚眼婆娑地望著他,似乎是沒聽懂:“你,你說什麽?”

    艾寶深吸一口氣,就像奔赴戰場那樣:“我們......分手吧。”

    溫寧的臉上掛滿了淚珠和鼻涕珠,張小飛喉嚨一緊,差點沒把早飯吐出來。好在按照劇本要求,他不用“深情”地望著女友的臉,不然張小飛覺得自己會死在這裏。

    “你......再說一遍。”這一次小晴聽明白了,但是她不信,不敢相信。為他,她幾乎傾盡所有。他犯事了,她花錢去贖他,買樂器沒錢,她把老爸的金卡偷出來給他刷,他病了時,她可以幾天幾夜不合眼在床邊守護,結果他說分手就分手。憑什麽?

    艾寶忽然煩了,推開小晴,看著她的眼睛(還好是眼睛,張小飛在心底慶幸,目光有意躲開溫寧臉上那些令人作嘔的排泄物。天!這丫頭的眼睛是水管子麽,說哭就哭。)艾寶一字一句地重複道:“分手,聽不懂嗎?那我就多說幾遍,咱們分手吧,分手吧,分......”

    一句話還沒說完,小晴的拳頭就重重揮在他左肩。

    之前,王

    山跟張小飛溝通過,說這場戲溫寧跟他要來真格的,就是真上手打,而不是搞什麽假兮兮的棉花拳。

    真打?張小飛眉頭一皺:“別介,萬一她把我臉打青了怎麽辦?下個月我還得去香港和澳門開演唱會呢。”

    “不會打你臉的,放心吧。”王山拍著胸脯保證道,“之前我都跟溫寧說過了,她也是演員自然知道下手的輕重。再說了,她體重還不到100斤,就是真打,你還能怕了她?”

    激將法起了作用。

    “我,怕她?”張小飛瞪起眼睛,然後大手一揮,“得!借她二十斤,讓她往死裏打我,看我承不承受的住。”

    此時,一下一下挨著溫寧重拳和腳踢的張小飛真後悔上了王山設下的圈套。溫寧雖看著瘦,但一身腱子肉啊!小拳頭骨架分明,會在同樣瘦不拉幾的張小飛身上就是硬碰硬。duang!溫寧有一腳踹在他肚子上。張小飛吃痛,一下半跪在了地上,他總感覺自己的肋骨快折了。

    “你丫瘋了吧!”張小飛大吼,此刻他已經不是艾寶了。

    “我對你那麽好,給你吃,給你穿,從來不求迴報,就是想讓你多愛我一點,我有錯嗎?有錯嗎?現在居然要跟我分手,董艾寶你的良心讓狗吃了嗎?!”

    好爽啊!溫寧繼續拳打腳踢,表情誇張到爆!

    監視器後,王山與副導演頻頻點頭。

    “不錯,真不錯。”王山欣慰地自語,指著畫麵裏歇斯底裏的溫寧誇道,“這孩子演得真好,不愧是李福祥帶出來的演員。動作,表情都非常自然,有點當年李佳剛出道時的風範,年輕,但表演極具張力,這是奔著成為大腕兒去的人。”

    “是啊,感覺很有發展前途。”副導演高興地加上一句。

    鏡頭裏,張小飛悲憤交加。從小到大,除了自個兒老媽,他從未被別的女人打過。都是幾個女人為了他打架,還沒遇見過這麽玩命打他的!

    “你tm是不是瘋了!”張小飛大吼,既然導演沒喊停,這戲他就得接著演。按照劇情,艾寶此時隻有挨打的份而不能還手,戴新在一旁拉小晴,但處在瘋狂中的小晴根本不聽勸,即使被戴新抱起來,一腳還踹在了艾寶肩頭。

    終於,張小飛有點明白過來了。

    這丫頭不會是在報仇吧?

    還沒等張小飛喘口氣,掙脫開山貓禁錮的溫寧就又跑了過來,不由分說上前就一把抓住了張小飛的頭發....

    ..

    靠!老子的發型!

    “董艾寶,你這個混蛋,居然敢和我分手!”

    任朗,你這個混蛋,居然讓我接這麽一部變態的電影!

    此刻,張小飛覺得自己的天靈蓋都要被溫寧扯下來了!這個瘋娘們!到底要把老子折磨到什麽時候?!還有那個坐在監視器後的王山,難道是暴力狂嗎?還是他跟著溫寧有一腿!都這麽半天了居然還不喊停,難道是公報私仇合謀一起害老子?!

    房屋狹小,一次隻能擺兩台攝像機。

    房頂上那台是固定不動的。

    而拍完左邊,王山大手一揮,指著工作人員道:“ok,休息十分鍾,下一組我們拍右邊!”

    當所有的鏡頭都按照之前計劃拍完時,坐在地上頭發淩亂,衣衫扯斷的張小飛隻覺還剩半條命,然而更令他生氣的時,當最後一組鏡頭順利拍完時,眼前那個瘋婆娘突然畫風一變,氣喘籲籲地坐在床上,軟弱無力地說:“終於拍完了,好累哦。”

    md!居然還有臉喊累!最累是老子好嗎?!

    *******

    雖然脾氣不好,但張小飛從未跟女人真正計較過,那天在飯店裏吼溫寧,也是事出有因不是故意為之,卻不想這小丫頭竟真跟自己較上勁了。

    張小飛決定好好“教訓教訓”溫寧。

    “王導,加一場床/戲吧。”

    “什麽?”王山以為自己聽錯了。

    張小飛喝一口水,“我說,加一場床/戲。”

    王山嘴裏的土豆掉進盒飯裏。緩了一會兒,他撲哧一笑,說:“小飛,別鬧。”

    “我沒鬧。”張小飛嚴肅地說,“我又把劇情從頭到尾捋了一變,總覺得應該加進一些艾寶與小晴的親密戲,也不用拍的那麽細,反正——”張小飛躲開王山探究的目光,頓了一下才說:“反正怎麽拍是你決定的事,我就是覺得加一些親密戲進去,更有說服力。”

    “說服什麽?”王山眯起眼睛,覺得張小飛怪怪的。他那人清高慣了,出了鏡頭就是一張麵癱臉,當初簽合同時,雖然是任家小少爺牽線,但張小飛也是“作”到家了,合同裏明明白白寫著各種不能拍的鏡頭,吻戲也是其中一項。不過比較搞笑的是,在得知女主角是許威莎扮演後,不能拍“吻戲”這一項被剔除掉了。

    “說服觀眾。”張小飛故作鎮定,其實他就是想嚇唬嚇唬溫寧。

    張小飛也算“閱女”無數,憑借多年經驗他知道溫寧就是一個紙老虎,估計戀愛都沒談幾迴,再往深了說,也許她還是一個雛,肯定會非常排斥拍親密戲。

    說白了,他就是想讓溫寧不痛快。

    至於是否要真拍,他還在考慮。反正占便宜的是他,怕什麽!

    王山陷入了沉思,其實在更改劇本之初,他也想過拍一組艾寶與小晴間的親密鏡頭,但是當看到溫寧本人時,王山立即打消了這一想法,具體原因說不出,隻覺得溫寧還這麽小,拍親密戲對她影響不好。

    “怎麽著,拍不怕?”張小飛性子急,等不得王山長久的沉默。

    “我想想。”王山把盒飯放到一旁,抬起頭時,視線恰巧落在片場外正坐在椅子上慢慢吃飯的溫寧那裏。秋日午後的陽光帶著溫暖的金黃,映著她圓嘟嘟的臉,王山心裏一動,遙遠的記憶裏某個身影忽地閃爍了一下。“別拍親密戲了,加一場吻戲吧。”

    大雨滂沱。

    艾寶背著行李走出居民樓,他想好了,要去北京實現理想。

    他沒有打傘,雨水衝刷天地和他年輕倔強的臉龐。他們都期待著雨過天晴,期待煥然一新。

    自從那天艾寶報警,被父親帶走後,小晴便沒有再騷擾過艾寶。

    是戴新告訴她,艾寶要去北京了。

    “董艾寶!”從出租車上跳下來,小晴扔掉手裏的雨傘,跑向這個讓她又愛又恨的男人。其實,她從未恨過他,隻恨自己,為何當初總是亂發脾氣,不對他再好一些。

    “真的要走嗎?”大雨中,她美得像一朵蓮花。

    “嗯。”即將分離,讓艾寶終於意識到曾經的自己是一個多麽混蛋的男人。他騙了小晴,理應挨一頓揍,所以,他們兩清了吧。“對不起,唐小晴,以前是不對,我不懂你的好,分手都是我的錯,你是個好女孩,我配不上你。迴家後,好好聽你爸的話,去美國讀書吧。”

    天空響起一聲驚雷。

    “艾寶,你愛過我嗎?”小晴忽然問。

    “沒有。”艾寶說。在這一刻他不想再騙她了。

    有時長大隻是一瞬間的事。

    終於聽到實情,雖然殘酷,但也真誠。小晴笑了,自嘲道:“其實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不愛我,一直都是我自作多情了。我以為隻要我對你好,你就總有一天會愛上我。艾寶,我不後悔愛過你,也謝謝你帶給我那麽多幸

    福的迴憶。你走吧,從今往後我不會再出現在你的生命裏了。”

    說完,小晴轉身昂首離去。

    我曾那麽用力的愛過你,但仍無法令你安心。雖然難過,但我不後悔。

    然而走出幾步,小晴終又忍不住迴過身去。

    “艾寶!”

    艾寶迴過頭。

    小晴哭著跑過去,用力吻住了他的唇。

    你要好好的,我最最心愛的少年。

    從今往後,天涯海角,你我隻剩祝福。

    作者有話要說:祝大家看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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