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山的想象中,溫寧應該是一個氣質囂張的女孩。曾經做副導演時,王山接觸過金華影業的女演員,有影壇大姐大,也有初出茅廬的新人,但無論是哪一種,她們身上共同的特點就是走路鼻孔朝天,不說話是不說話,一說話就像打架,跟灌了槍藥似的攔都攔不住。

    圈裏人說的不錯,金華影業的女演員各個都是老虎。惹急了,削死你!

    然而溫寧給王山的卻是另外一種感覺。這是他在見過的金華影業女演員中統統沒有過的感覺。溫寧很安靜,端端正正地坐在沙發,在他與李福祥聊天時,她隻顧低頭喝水,偶爾抬頭看一眼別處,表情裏帶著新人特有的小緊張。

    王山看著溫寧,覺得她在外型上確實符合自己對“小晴”這個人物的定位——黑直長發,皮膚白,圓臉,長腿。這樣的女孩即使蠻橫霸道起來也一定會有不少人愛吧?這麽想著,王山笑了,把水杯往桌子上一放,對李福祥說:“祥叔,劇本您也看過了,如果沒有意見,我們就簽約吧。”

    簽約?李福祥確實驚訝了。“不試鏡嗎?”

    “不用試鏡了。”王山笑著說,“您帶過來的人演技肯定沒問題。”

    這馬屁拍的真舒服。李福祥哈哈一笑,左手在不經意間地拽了下溫寧。

    溫寧立馬反應過來,站起身靦腆地衝王山欠身說:“謝謝您給我機會,我會努力演好。”

    “不用客氣。”王山淡淡地笑著,溫柔地目光掃過溫寧稚嫩清純的臉龐,“這個角色戲份不多,但很出彩,我相信你會演好。”

    事實證明副導演說的不錯,李福祥雖然脾氣不好但為人還算公正,他沒有趁火打劫趁機抬高溫寧的片酬。而是跟劇組相關人員商討了一番,然後定下一個公平合理的價格簽在了合同裏。溫寧在一旁看著,有一種被嗜酒老爹賣給大戶人家為奴的趕腳。

    真希望有一天自己不再是一件商品,而是一個真真正正的演員。不用討價還價,就像李佳,沈魚她們那樣,投資方天天堵在家門口往裏麵扔錢,哭著喊著請她們拍戲。就這樣人家還不care,淡淡掃一眼鈔票,隻說“考慮考慮”。

    簽完合同的第二天,《夢想遙不可及》開拍。

    嚴格說,小晴這個人物雖然戲份少,卻是實打實的女二號。她年輕,漂亮,性格暴躁。艾寶從一開始就不是特喜歡她,是她總纏著艾寶,艾寶甩不掉了,就任由她跟著。小晴為人單純,以為艾寶不拒絕就是答應做她男朋友

    了。

    小晴家裏有錢,艾寶玩的架子鼓和貝斯就是她花錢買的。

    雖然艾寶對她始終不鹹不淡,可小晴一直熱情如火。給艾寶買衣服,買車,買鞋......直到有一天,小晴忽然發現艾寶失蹤了,雖然以前他動不動也玩失蹤,但這一次似乎玩的很徹底。艾寶的手機迴複的不再是“無法接通”而是“關機”,他也搬家了,房子租給一個賣金魚的。小晴氣瘋了,開始滿寧波尋找艾寶。

    “各部門準備一下,十分鍾後開拍。”

    在一幢老舊小區的三層,王山坐在監視器後下達命令。今天,是溫寧進組的第三天,即將開拍的戲份是“小晴終於找到艾寶的住處,前來大鬧,結果開門的不是艾寶,而是他的好哥們兒戴新。”

    扮演“戴新”的是et樂隊的鼓手山貓。溫寧不知道他的真實姓名,隻知道他跟張小飛關係特鐵,鐵到除了媳婦兒,其餘的都可以分享。山貓的架子鼓敲得極棒,耍起鼓槌的樣子帥到飛上天。一頭黑色長發隨意梳在腦後,隨著鼓槌一起一落,顯得朋克又文藝。

    比起張小飛“誰都不搭理,清高到死”的做事風格,山貓是跟誰都能聊,沒架子,像個沒心沒肺的小孩兒,劇組裏上至製片人,下至送盒飯的大姐,隻要有空兒,他都能跟人家貧上兩句。

    溫寧進組第一天就是跟山貓搭戲。

    小晴找不到艾寶,隻能來到台球廳找他的好哥們戴新。

    戴新是一個花花公子,小晴跑進烏煙瘴氣的台球廳時,他正坐在一個陰暗的角落抱著一位姑娘尋歡作樂......

    小晴打擾了他的好戲,兩個人的對話由此開始。

    “你有病吧?!”戴新憤怒。

    “你才有病呢!艾寶在哪兒,趕緊讓他滾出來見我!”小晴火氣更大。

    那天開拍前,溫寧正蹲在一角利用最後一點時間看劇本,這是她第一次接現代戲,還是一部電影,還是跟偶像一起合演,所以特希望自己能夠演好,別拖了人家的後退。她沒想到山貓會走過來主動打招唿,還扔給自己一塊口香糖。

    “緊張嗎?果兒?”

    山貓跟張小飛都是北京人,是長在一條胡同裏的發小兒,初中時開始組建樂隊。“果兒”在北京話裏是“姑娘”的意思。

    “還行。”溫寧笑笑,視線掠過友好的山貓,落在不遠處正低頭發短信的張小飛那裏。作為et的歌迷,溫寧知道張小飛為人清

    高,不好接觸,人不壞,就是脾氣不好,除了樂隊成員和極少私交不錯的朋友,其餘的人他都是愛答不理。男的,女的都一樣。據說影後沈魚也是et的歌迷,有一次演出結束在後台打算跟張小飛的合影時,卻被告知“沒工夫。”啪啪打臉。

    “吃塊口香糖就不緊張了。”山貓笑著說。

    “謝謝。”溫寧笑著接過,但沒吃。轉手塞進兜裏,接著看劇本。

    兜裏那塊口香糖直到晚上收工迴家溫寧也沒吃,而是直接扔進垃圾桶,她不是懷疑山貓往裏麵下了藥,而是告訴自己要養成一個習慣——在劇組裏除了自己人遞過來的食物,其餘的一概不能吃。尤其是像山貓這種看起來特別會“玩”的男人。這不是溫寧警惕性高,而是李福祥特別叮囑的。

    ********

    今天溫寧要拍兩組戲,如果順利拍完,她今天晚上就能坐車會橫店了。正低頭看劇本,山貓又從不遠處走過來打招唿。

    “hi,果兒。”

    溫寧抬頭衝他笑笑,沒說話。

    山貓一屁股坐在她旁邊,撥開一塊口香糖扔進嘴裏,道:“怎麽,還生氣呢?”

    溫寧搖搖頭。

    山貓笑了,使勁嚼了兩下口香糖勸道:“小飛就那個脾氣,別說跟你了,就是跟他爸跟他媽,也是那個德行。小飛是奶奶帶大的,從小父母不在身邊所以格外嬌寵,聽我的,別生氣了,他那天就是喝多了犯渾,其實他人特好,也沒什麽心眼兒,就是討厭被別人管著,他如果不想幹,你就是給他100萬也不會幹的。”

    他絮絮叨叨,溫寧卻笑了——冷笑。

    山貓說的事發生在昨天。因為收工早,王山就做東請幾位年輕人外加李福祥一起到寧波一家餐館吃飯。席間,張小飛起身去廁所,溫寧也跟著跑了出去,不是偷窺,而是想要一張簽名。結果,張小飛直接甩了臉子,冷冷地看著溫寧道:“簽不了,手壞了。”

    啊?溫寧一愣,趕緊低頭去看張小飛的手。

    哪裏壞了,明明好的很!

    “你就給我簽一個吧,謝謝了,我是et的歌迷,真愛粉!”溫寧不放棄,跟個孩子似的纏著張小飛。

    張小飛瞬間黑臉,拿出混不吝的架勢吼道:“你是不是有病啊!告訴你不簽就是不簽,小心惹急了,我抽你啊!”

    溫寧被吼得一愣一愣,直到此時她才發覺站在眼前這個毫無禮貌,表情暴戾

    的狂徒,也許才是真正的張小飛。

    什麽偶像,簡直就是人渣!枉費老娘花錢去看你演唱會!還不如喂狗!

    溫寧氣得渾身哆嗦,剛要吼迴去,是山貓從遠處跑過來解了圍。“別生氣,別生氣,他喝多了。”

    “誰喝多了!”甩開山貓的手,張小飛獨自離去。他沒迴包間,也沒跟王山道別,就這麽堂而皇之目中無人的走了。溫寧已經氣得說不出話,同樣生氣的還有李福祥,“豈有此理,丫就這麽走了?!”

    王山端起酒杯,賠笑道:“別生氣,祥叔,小飛今天......可能心情不好吧。”

    李福祥冷笑,把手裏的筷子一扔,也走了。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溫寧絕不會想到張小飛的人品竟然是這麽差。別的藝人好歹在公眾麵前偽裝一下,張小飛連裝都懶得裝,說好聽點這叫真性情,脾氣直。說不好聽點就是沒家教!

    難怪有的娛記說,世界上沒有偶像,偶像隻是粉絲美好的幻想。

    “......所以別生氣啦,改天去北京,哥哥請你吃鹵煮。”山貓拍拍溫寧的肩膀,像個知心大哥。

    溫寧躲過他的手,站起來麵色平靜地說:“生氣?怎麽會,我高興著呢!”她沒說瞎話,此刻她是氣憤與高興交織,因為接下來要開拍的戲碼是小晴闖入艾寶的租住地,然後對著艾寶一頓拳打腳踢。

    之前,溫寧問過王山了,“真打嗎?”

    王山點頭:“就是真打!”

    “可以抓頭發嗎?”

    “可以,不過打人時要避開他的臉,懂嗎?”

    懂,我懂!溫寧差點笑暈!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大家收藏這篇文章。

    因為某些原因,這篇文章更新到25章時,會暫停一下。我會先更新另外一篇都市言情,實在對不住大家!!

    鞠躬,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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