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6日午後,在上海法租界一間會客室,宋美齡接見了陳納德將軍。沒有翻譯,他們直接用英語交談。宋美齡說著一口標準的英語,陳納德很是詫異。禮節性地交談了幾句後,轉入正題。


    宋美齡說:“陳納德先生,我最近負責領導中國空軍,我非常需要專業諮詢,希望你能給予合作。”


    陳納德說:“非常願意為夫人效勞,我會盡量滿足夫人您的要求。”


    宋美齡又說:“中國空軍羽毛尚未豐滿,這種現狀我想陳納德先生已略知一二,不知你有何高見?”


    陳納德談了自己的想法,最後表示,要盡量建立一支現代化的空軍。


    “很好,請你寫一份書麵報告給我。”宋美齡問,“你需要多長時間?”


    陳納德想了想說:“三個月,怎樣?”


    宋美齡點點頭。


    陳納德問:“我將以什麽身份來調查中國空軍現狀呢?”


    宋美齡說:“如果你能致函航空委員會的高級秘書,說明你的職責,我將正式任命你擔任顧問一職。”


    宋美齡頓了頓,又說:“我建議陳納德先生,第一件要做的事情,是視察一下中國空軍的設施。我和委員長,急需想了解中國空軍的現狀和作戰能力等情況。由於各種原因,我們對自己的空軍作戰狀況一無所知。


    你可以先從南京開始。我已派中國空軍舒伯炎少校作為你的翻譯,負責為你與各機場和基地聯係,還給你配備了兩架bt13式教練機,至於視察組的其餘人員,可由你自己挑選。”


    結束談話後,宋美齡給周至柔打電話說:“我給陳納德上校已經談過。他點名要中央航校的比利和路克兩名教官作為他的助手,我已經同意了,還答應撥給他兩架飛機。他後天就去南京工作。請你讓人通知下去,務必全力協助陳納德上校的工作。”


    周至柔說:“請秘書長放心,我這就派人去通知。”


    當晚陳納德迴到住處,在日記上寫道:“她永遠是我的女王!”


    陳納德與宋美齡一見如故,從此結下了畢生之交。陳納德被宋美齡的女性氣質所吸引,對宋美齡的直率和熟諳軍事印象深刻。


    陳納德說:“她是世界上完美傑出和有決斷的女人之一。她雖然儀態萬方,具有十足的女性美,而在那戰爭爆發的沉悶日子裏,她卻全力從事工作。她擔負起沉重的責任,對於當時空軍所有的煩惱問題,沉著應付。她希望空軍能趕快成立起來,成為一個真正能有所行動的中國空軍。”


    6月8日中午,陳納德乘坐bt13式教練機去南京參加航空委員會的會議,商討關於組建中國空軍的問題。


    與會者有:中央航校教官比利中將、路克中將、塞比少校、陳納德上校、意大利顧問斯卡羅尼將軍、航空委員會主任周至柔將軍、副主任毛邦初將軍、翻譯舒伯炎少校等。


    周至柔主持會議。會上各抒己見:一種意見主張先查清楚空軍狀況再定編製,另一種意見則主張先定下空軍編製再查清現狀,兩種意見爭持不下。


    陳納德詢問:中國空軍現有多少飛行員、多少飛機、各種機型飛機有多少?連空軍顧問斯卡羅尼和航委會主任周至柔都不清楚。陳納德感到很好笑:連這些都搞不清楚,還談什麽空軍編製?會議開了半天毫無結果。


    會後,陳納德便進行實際調查。


    陳納德從未聽說,哪個國家的空軍會像中國這樣複雜。軍閥之間各自為營。


    就說航校吧,******辦筧橋航校、陳濟棠辦廣東航校、李宗仁白崇禧辦廣西航校、閻錫山辦山西航校、張作霖辦南苑航校、盛世才辦新疆航校,還有四川航校、雲南航校等。航校飛行訓練更是五花八門:南昌、筧橋航校是美國式訓練,洛陽航校是意大利式訓練。航空基地也是千奇百怪。南京政府成立後,陸續建立的杭州筧橋修理廠、南京航空工廠、上海虹橋航空工廠、武昌南湖修理廠等,這些廠規模不大,有的能仿造飛機,有的能簡單修配零部件。


    1934年至1935年,南京政府先後與美國合辦了廣東韶關飛機修理廠、中央杭州飛機製造廠,與意大利合辦了中央南昌飛機製造廠,這三個廠規模比較大。與誰合辦就生產誰的飛機,因為飛機改型快,將中國空軍的機型弄得越來越複雜。


    1937年夏天,陳納德調查完意大利顧問團主持訓練的洛陽航校後,發現存在兩大問題:


    一是每個空軍學生隻要學完駕駛員的訓練課程,不問其能力如何都可以畢業,因而飛行員能力低技術差。而美國訓練方法則是在初級訓練中便淘汰不合格者,對於那些能力低技術差的學生不予畢業證書。二是裝配出來大量菲亞特式戰鬥機性能差,實際上隻能當轟炸機或運輸機用,有些折損應該報廢的飛機也不予注銷。這兩大問題在實戰中是害人陷阱。


    陳納德還發現,意大利對中國空軍已做過詳細調查,為何中國航空委員會竟對此一無所知?陳納德決定把這些真實情況寫成電文發給中國航空委員會秘書長宋美齡,揭露意大利顧問團的陰謀。宋美齡看完陳納德從洛陽發來的電文,怒不可遏,氣得渾身發抖。


    陳納德在電文中,除反映上述兩大問題外,並告訴宋美齡:名義上中國有大約1,400名航空員,其中有中央航校500人,南苑航校158人,廣東航校398人,雲南航校142人,東北航校100人,廣西航校40人,四川航校23人。但多數是初級航空員。真正合格的隻有中央航校培養出來的500人,加上別的航校培養出來的航空員,總共不過600人。


    中國現有各種型號的飛機共210架,但真正能用於作戰的隻有99架。


    目前日本空軍作戰飛機主要有:三菱a5m96式艦載戰鬥機、三菱g3n96式轟炸機及愛知96式艦載轟炸機,共428架;b4y96式艦載魚雷攻擊機200架;中島a4n95式艦載戰鬥機221架,共計848架。


    宋美齡看完陳納德的報告,對中國空軍現狀非常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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