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急會議結束後,蔣介石與何應欽、白崇禧、陳誠、林蔚等繼續商討“決堤阻敵”事宜。


    蔣介石說:“這件事,我考慮很久了,直到返迴武漢前,我還希望轉機能出現,而不使用這一辦法。但是,我看從前線撤下來的部隊,幾乎潰不成伍,決不能指望再用這些部隊阻擋日軍的進攻。如果再抽調部隊,不僅有困難,而且遠水不救近火,日軍是不會等待我們重新部署好兵力再進攻的,所以我才下了決心。”


    白崇禧和陳誠都默默無言。


    何應欽卻附和道:“委員長的決心下得對,完全符合我們以空間換時間的戰略。”


    蔣介石說:“有幾件電報信件,讓林主任拿給你們看看。”


    侍從室主任林蔚從公文夾裏將幾件電報、信件遞給何應欽,然後傳閱。有陳果夫4月13日寫給蔣介石的信件,熊式輝轉呈蔣介石的密電,豫西師管區司令部劉仲元、謝承傑給蔣介石的密電,黃新吾、羅仁卿給蔣介石的信件等。


    幾人傳閱了電報信件,卻各有感想:白崇禧認為,是蔣介石在拉出幾個“墊背的”,不相信此舉能置敵於死地。陳誠認為,此舉雖延緩敵之進攻,但以如此大的犧牲換取戰略上的“時間”是否值得。何應欽卻不考慮此舉之得失,便連聲稱“好”,並說了句:“英雄所見略同!”表示他也原有此設想的。白崇禧和陳誠卻沉默而不置可否。


    蔣介石示意林蔚將電報信件收好,然後說:“我所以叫你們看這些信、電,並不是有推卸責任之意圖,隻不過希望你們理解,我雖早已收到這麽多人的建議,卻遲至今日才實施,實在是萬不得已了。而且我也並不認為,此舉便能給予敵人有多麽重大的殺傷,因為日寇有海、空優勢,對於處境艱難的部隊,會派出海、空軍援救。我們采用此種手段,卻要使幾個乃至十幾個縣頃刻成為澤國,幾十萬老百姓將受害。”


    蔣介石沉默片刻說:“可惜有膽識的將領太少了!好,我已在會上公開說了:責任由我來負。現在就剩下具體實施的問題了。你們總可以發表意見了吧?”


    白崇禧說:“依我看,責任應該由日本人來負才對!”


    別人不解白崇禧的語意,略加迴味,不禁相視微笑。


    何應欽高興地說:“健生兄,果然不愧人稱‘小諸葛’,的確是高見!這責任完全應該由日寇來負,日寇若不緊逼,我們何至於出此下策?……”


    白崇禧幹咳了兩聲,打斷何應欽的話。


    何應欽看見蔣介石又皺起眉頭,才悟到失言:“下策”二字冒犯了蔣介石,於是尷尬地解釋說:“我的意思是說,委員長剛才說得好,我們是不得已而為之的,是被日寇逼出來的辦法,自然應由日寇來負責。健生兄,你看具體辦法如何呢?”


    白崇禧說:“辭修是政治部部長,主管宣傳,輿論導向。到時候中央社發消息,指責日寇轟炸、炮擊造成決堤。辭修不妨召開記者招待會,發布新聞,統一口徑,並組織外國記者前往實地觀察,這樣國內外輿論一致聲討。日寇本性兇殘,世人所知,必能相信此舉是日寇所為!”


    “妙極了!”何應欽忍不住歡唿起來:“此一舉兩得,健生兄神機妙算!”


    蔣介石微笑道:“好,就這麽辦:著第一戰區司令長官部實施決堤計劃,限三日內必須完成,不得違限;由政治部負責發布消息,組織中外記者實地采訪。”


    陳誠說:“報告委座,在命令第一戰區實施計劃時,要注意兩點:一疏散、安置老百姓,河南省政府應有切實準備和善後計劃;二對實施計劃的部隊要講明情況,做好準備,以免記者采訪時發生不愉快的情況。”


    “好,好,”蔣介石說:“就這樣吧,這些事都交給敬之去辦。”


    何應欽說:“遵命!”


    蔣介石站起來,何應欽、白崇禧、陳誠等便起立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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