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蔣介石又給李宗仁打電話,講起了國內外局勢。


    他說:“德公啊,張伯倫鬼頭得很,不想打仗,不管他人瓦上霜;法國人自恃有馬其諾防線,態度也不積極;而德國人,卻拚命地擴充軍備,加強侵略。西方世界沒多大希望囉!現在,我們這裏是外有豺狼,內有虎豹呀!德公啊,魯南會戰,全靠你扛一膀子了。……”


    李宗仁聽出了蔣介石的弦外之音,他慢慢地應答著,心裏卻在想:“你裝出一副可憐相,讓我給你賣命呀!這一仗我不是給你打的,是給中華民族打的,是給我李宗仁打的!”


    “德公啊,”蔣介石講完局勢,又吐出了一些新名詞:“你手裏的那些……土皇上,表現怎麽樣?”


    所謂“土皇上”,他是指那些“雜牌軍”。


    “委員長,他們很好。台兒莊大戰之前的滕縣、臨沂兩場漂亮的序幕戰,就是他們那些‘土皇上’打的!”……


    李宗仁放下電話,心裏似乎有一股鬱憤猛然升騰起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閉上眼睛。他疲憊之極了,酣然入睡,發出了微弱的鼻唿聲。


    王銘章、龐炳勳、張自忠三位將軍,走進李宗仁的夢境:滕縣十字街口。死守滕縣的川軍名將王銘章,揮舞著手槍大聲怒吼:“弟兄們,為了中華民族子孫萬代的繁榮昌盛,我們要堅持到最後一分鍾,要拚到最後一滴血!……跟我來!”率領著身邊的幕僚和手槍排,向西門城樓衝去。


    王銘章舉起手槍射擊,一連消滅三個鬼子。敵人機槍射擊,王銘章身中七彈,腹部、胸部鮮血湧出,倒在地上。他對副官李少昆說:“如果你能活著見到孫總司令,就請他轉告李長官:我們……川……軍……”王銘章將軍緩緩閉上了眼睛……壯烈殉國了!


    臨沂快要失陷時,老將軍龐炳勳怒不可遏:“誰要再說撤,老子就把他斃了!……”


    敵人的槍炮聲、喊叫聲越來越激烈。作戰參謀跑進來報告:“龐軍團長,鬼子已經越過沂河,和警衛連交火了!”龐炳勳拔出腰間的駁殼槍,怒吼道:“傳我的命令,司令部全體人員,一個不剩,立即投入戰鬥,必須把日寇打迴去!弟兄們,跟我衝啊!”龐炳勳將軍一瘸一拐地衝出門去,率部與敵軍拚殺,終於將敵人擊退……


    張自忠聽完李宗仁的談話,“唿”地站起來迴答:“請李長官放心,我絕對服從命令!”李宗仁說:“好!張將軍不愧是個有血性、顧大局的齊魯男兒!”


    蘇聯《真理報》發表文章說:“被日本大本營譽為‘渾身膽的皇軍之狐’的板垣征四郎,和不少的國民黨高級將領交過戰,從無敗績。而唯獨在山東臨沂城下,被張自忠的部隊殺得潰不成軍,他自己要不是溜得快,此時可能已被關進了重慶戰俘監獄。”……


    日軍的炮聲又響起來,李宗仁被震醒了,夢景消失了。


    他騰地站起來,踱了一會兒步,走進了作戰室,立即給第20軍團湯恩伯下達命令:“立即放棄攻擊嶧縣、棗莊之計劃,速以一部監視當麵之敵,以主力向南轉進,先殲滅台兒莊之敵……”


    31日夜晚,日軍第10師團長磯穀廉介,又給旅團長瀨穀打來電話。


    他十分兇惡地說:“瀨穀!你這個混蛋!這一仗是怎麽打的?你的人馬究竟是武士,還是稻草人?台兒莊西北角‘咽喉’陣地,為什麽至今卡不斷?為什麽?”


    瀨穀說:“請師團長放心,明天我一定,將城西北角中國守軍務求全部殲滅!”


    “明天?”磯穀冷冷一笑,說:“已經沒有明天了!今天拂曉,湯恩伯軍團第52軍,已向台兒莊的皇軍側麵部隊發動了總攻,先後攻克了馬莊、大莊、張樓、賈家埠、小集、蘭成店、三佛樓等十多個村莊,將戰線向前推進了四公裏。台棗公路,已橫在該軍麵前垂手可得了!……”


    瀨穀驚愕地說:“這……這不可能吧!”


    “哢嚓”一聲,磯穀狠狠地扣住了話筒。


    瀨穀拿著電話筒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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