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召卿不動聲色著,“我為什麽要開心?”


    莊懷雋湊在他眼前,細細的端詳著他的表情,須臾之後,輕嗤一聲,將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比我更了解你了,你心裏想什麽,我一清二楚。”


    他往後退去。


    側頭將水晶酒杯放在大理石桌麵上,發出不輕不重的一聲‘叮’,意味不明地輕扯唇畔,笑的不達眼底,“這件事你就不需要過問了,到時,你自然會清楚,不超過一個月,一切塵埃落定。”


    沈召卿皺眉。


    莊懷雋是什麽個性他清楚,正因為莊懷雋瘋慣了,所以才會覺得事情怕是遠遠沒有那麽簡單,裴謹行那邊究竟發生了什麽?


    **


    **


    九院這邊處理事情很是隱秘,本就事關院士,不能太過的張揚。


    薑遇孑不知道生前是否有囑托過什麽,一切都進行的合理順暢。


    沈周懿隻是遠遠地看了看。


    一路跟著大隊伍的車從醫學研究三院去往安置點。


    三院畢竟集結了一群醫療界的大拿,沒有生的希望便隻能送往火葬安置。


    沈周懿看到了忙碌中的徐昶硯。


    帝景大學的理事長。


    現在得知身份。


    這樣一個掌握京城所以豪門子弟,全國天才學子的男人,是她的叔叔。


    血親的叔叔。


    好在。


    薑遇孑還是有親人在為他處理後事。


    也不算走的十分的淒涼。


    沈周懿停留了很久。


    雨夜不曾停歇,她的肩頸幾乎被打濕。


    打算離開的時候。


    後麵有聲音傳來。


    “怎麽不過去看看?”


    沈周懿迴過頭來。


    徐昶硯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走到了附近,他還是那一身妥帖的西服,長身如玉的,到底是父親的親兄弟,長相氣質都極其相似。


    沈周懿停下,喉嚨好像被黏住,半晌才道:“不知道以什麽名義。”


    徐昶硯走過來,將他手中的大傘換給沈周懿,紳士精煉:“徐嶸一院士的唯一女兒,徐昶硯的唯一侄女,足夠了。”


    沈周懿一怔。


    徐昶硯看著她,看起來很是平靜:“他的病本就是這世上最痛苦的一種絕症,活著就是在無盡的煉獄裏,現在幹幹脆脆的走了,好像也不算是什麽壞事,最起碼,他是與你相認之後才離開的,也沒有什麽遺憾了。”


    他了解他的哥哥。


    一輩子活得太過負累了,前半生磕磕絆絆,什麽苦都吃盡了,後半生老天也不給點甜頭,生生的折磨這樣一個人。


    有時候死亡,其實並不是什麽壞事。


    是全新的開始,是希望。


    沈周懿沉默。


    徐昶硯猶豫了一下,最終拍拍她的肩膀:“不必憂心,人生在世皆有命數,往前看。”


    活到了他們這個年齡,基本上許多事都已經看清了。


    沈周懿點點頭:“我會的。”


    徐昶硯要轉身之際,忽然停下,看著她。


    半晌才開口:“能不能……”


    “叔叔。”


    沈周懿緩緩開口,就那麽淡然的看著他。


    她聲音恬靜清麗,尾音似乎含著幾分甜味。


    總是能入了人的心。


    徐昶硯一怔,愣是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顯然沒想到自己還未開口的事情竟然就實現了。


    他似乎有些尷尬和不自在,放在身側的手反複的攥了攥,才道:“……哦。”


    頓了頓。


    “有空迴家吃飯。”


    他又轉身迴來:“初次相認沒準備見麵禮,下次補給你。”


    沈周懿能夠感受到他的那種緊張。


    沒想到見慣了大風大浪,地位超然的徐昶硯也會有這種時刻。


    她點點頭。


    徐昶硯:“那你迴去吧。”


    沈周懿輕聲地應:“好。”


    現在這邊也不需要她做什麽,呆在這裏反而也擾亂他人。


    看著沈周懿的背影,徐昶硯站了許久,又迴過頭看了看裏邊,像是很糾結:“孩子應該怎麽養……?”


    他老哥走的幹脆,他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所以還算是能轉圜心情。


    唯一苦惱的事情就是。


    扔給他這麽大的一閨女……


    怎麽養?


    有沒有相關的指南?


    ————


    雨還在下不停。


    不知老天爺是在為誰悲戚。


    夜深。


    沈周懿身上有雨水,迴來泡了個澡,已經不早了。


    她大概是有些感冒,鼻子悶悶的,喉嚨也越來越痛,精神恍恍惚惚。


    今天的畫麵算是不小的刺激。


    說到底她對沈召卿還是存有私心,就算如此,她都沒想過要將他對薑遇孑動手的事情和盤托出。


    沈周懿揉著腦袋,憋悶的快要炸開。


    她想不通。


    叮——


    手機響了聲。


    沈周懿思緒拉迴,是裴謹行發來的微信。


    他好像隻有這個時間才有空。


    【很想你。】


    簡短的三個字。


    沈周懿的神經霎時間不受控製的躁動起來,她想要看看他,直接打了個視頻過去。


    嘟、


    嘟、


    嘟、


    響了好多聲。


    那邊好像是無奈,最終還是接了起來。


    手機屏幕裏,男人身處黑暗,看不太清楚臉上,但是能看到大概的五官。


    他靠在牆麵,一腿微微曲起,嗓音有些沙啞:“怎麽都沒睡。”


    沈周懿情緒已經積攢到了一定的高度,她強忍著:“我能不能去找你?”


    裴謹行頓了頓,變換了一下姿勢,“怎麽了?”


    他想要看清她:“出什麽事了嗎?”


    沈周懿盯著他,好像有些事也無從說起,不知如何起頭,最終隻能說:“院士去世了。”


    裴謹行先是一怔,良久才說:“難過就別強忍著。”


    他太了解沈周懿了。


    她永遠是將情緒藏於心底的人。


    不善於表達,不善於暴露。


    沈周懿看著他:“你知道?”


    裴謹行稍稍抬眸:“什麽?”


    “他是我的父親。”


    沈周懿走到陽台上,護欄上濕噠噠的,“你什麽時候知道這件事的?”


    裴謹行對於薑遇孑的死不意外,甚至還想著來安慰她,除非他知道薑遇孑與她之間的關係,否則怎麽會想到讓她不要太難過。


    她總覺得好像有什麽事是被裴謹行刻意遮掩的。


    裴謹行那雙漂亮的含情眼深深地凝視著她,最終也沒有隱瞞:“我出國之前去見過院士了。”


    那天他見了徐嶸一和莊懷雋兩個人。


    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沈周懿摸了下護欄,冰涼的幾乎入骨,她身體小小的顫了顫,說不出什麽心情:“你會離開我嗎?”


    小舅,也不是她的小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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