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氣很明媚,晨間暖光穿透雲層,整個世間似乎賦予了生機。


    可於他們來說,並不是。


    謝宿白甚至在口腔裏嚐到了血腥的味道。


    他不覺得疼,隻是凝視著她,喉結滾動:“對不起。”


    他這輩子沒有對誰說過這三個字。


    隻有宋戎顏,是不論何時的例外。


    宋戎顏本來是麵無表情的,可漸漸的,她開始發抖,打過他的那隻手鑽心的疼著,一波又一波的刺痛著她的經絡。


    “是真的啊……”


    在飛機上的時候,她真的想了很久很久。


    她甚至還為她嚐試著開脫,說不定謝宿白並沒有,他依舊光明磊落,可種種過往淹沒了她,父親的死,奶奶的死,她在黑市黑暗的那兩年不斷不斷衝刷著她思維,她沒辦法釋懷。


    所以,她在猜測下逼問了助理。


    才知道,謝宿白真的是故意安排她離開的。


    就連助理都是他安排來的人,她像是個囚籠裏的鳥,翅膀都被折斷,連往哪兒飛自己都做不了決定。


    直到雙腳踏上這片土地,麵對他那雙眼睛時,她頓時便明白了,哪兒有什麽‘萬一’,一切都真真實實的發生了。


    她最信賴的人,真的做了讓她會最難過的事情。


    沈周懿站在後方沒動,她不知該如何插入二人之間阻止這場硝煙,感情這種事,外人永遠沒辦法感同身受。


    謝宿白還是僵持那個姿勢,他眼眸一直盯著她,喉嚨悶痛,他生生忍耐著,“但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從未想要包庇誰。


    宋戎顏沒有力氣再證實什麽,她跟謝宿白之間糾纏了這麽多年,是年少的妄想,是踏入社會後的美夢,也是現在撕裂她心的利刃。


    她轉頭,看向沈周懿:“我累了。”


    連夜跨越了大半個地球,她就是想要聽他說,‘我不是’,‘我沒有’,‘都是假的’,這個信念一旦崩塌,就難再支撐。


    沈周懿快步上前,握住了她冰涼的手,“好,先迴家。”


    謝宿白沒有阻止。


    他就那麽看著她的背影,短短幾天,她好像又消瘦了。


    直到沈周懿帶著宋戎顏上了車。


    一陣風吹過來,他醒神。


    低頭看了看,胸口病號服下有濡濕,縫合的傷口似乎裂開了。


    他身子晃了晃,旁邊秘書急忙攙扶,他會抬手阻止,緩了緩,他便轉身上車,陸家的事情還沒有完,畢竟那麽大的家族,總歸會有各種各樣反抗的手段。


    他還需繼續處理。


    至於宋戎顏……


    她在沈周懿身邊他是放心的。


    *


    *


    沈周懿帶著宋戎顏來到了西儲園。


    宋戎顏望著窗外搖曳著的豔麗玫瑰園出神。


    沈周懿倒了杯水過來,輕拍她肩膀,柔聲道:“喝點水,餓了嗎?”


    她這才迴神,視線從那玫瑰園挪開,“不餓。”


    “其實。”沈周懿微微一頓,有些無奈:“陸姿琦一定沒跟你說什麽好話吧,但其實,謝宿白已經在處理他姐夫了,甚至不惜以自己安危來讓那個人原形畢露,現在那個人已經進了拘留所,過幾日就會審判,他有在好好處理這件事。”


    雖然這種時候她應該安慰宋戎顏的。


    但是事情的真相,也要讓她清楚的。


    謝宿白性格冷漠,不善解釋,會造成很多的誤會。


    這對情侶之間來說,是太致命的傷害了。


    這迴。


    宋戎顏睫毛才顫動了幾下,她低著頭,許久之後肩膀微微聳動:“他什麽都不說……”


    總是這樣,他為她做多少事,他從來不會說與她聽,一次、兩次、三次……


    難怪,他想要離開謝家。


    難怪他那麽堅決。


    難怪他這段時間那麽辛苦。


    她從來都不想把他這個天之驕子拉下塵埃。


    沈周懿抿抿唇:“阿顏,事情會往好的方向發展,那個人會進監獄,麵臨他的,會是真實的通報,他不會有命活著,叔叔會泉下有知,你……”


    “也會迎來新生,未來是全新的生活,也會活的輕鬆幸福,是不是?”


    宋戎顏抬起頭,一雙眼通紅,“我想去見見這個人。”


    沈周懿早就猜到,便點點頭,“好。”


    *


    *


    高聳入雲的大樓。


    董事會議。


    在場坐了不少年長的高層。


    個個麵色不虞。


    首位自然是裴禹城,依次是裴臻西。


    最近錦江大廈被查,人心惶惶,誰都不想自己碗中肥肉被奪,意見紛飛。


    裴禹城頭疼許久。


    “好了,如果你們想要守住自己利益,就不要做多餘的事情,這樣大家都有的活。”


    話還未落。


    一道倦淡又漫不經心的嗓音從門口傳來。


    “會議已經開始了?”


    聞聲,裴家父子麵色齊齊一變。


    眾人也看過去。


    男人今日像是新鮮似的,還‘給麵子’的換上了一套正裝,襯衫領口微敞,身姿頎長清瘦,一身的隨性乖戾,單手抄兜邁著不緊不慢的步伐,似乎並不把這種劍拔弩張的氛圍放在眼裏。


    迎著眾人驚愕地神色,他走到了裴臻西身後,腳尖踹了一下椅子腿:“坐著舒服?”


    裴臻西先是震驚,後迴過神,身體條件反射比腦子更快的起身,將位置讓給裴謹行。


    裴謹行入座。


    一雙瀲灩又含著厭世情緒地眸子掃過去:“繼續。”


    裴禹城臉色難看的厲害。


    他原以為裴謹行那天勒索裴臻西的股份,隻是想警告一下,並不想介入他們二房,可現如今,他竟然來參加內部的董事會!


    裴謹行視線一側,嗓音輕飄飄地,卻又生殺駭人:“二哥,我手裏既然有股份,那麽也是董事會一員,我沒到就開始會議,這是不把我這個股東放在眼裏?”


    裴禹城臉一沉,咬著牙根:“一時疏漏了。”


    裴謹行淡淡的勾唇:“無礙,下次記得就好。”


    很明顯,這已經不給他麵子了。


    眾多董事會成員都是人精,怎會看不出蹊蹺。


    況且,誰不識裴家太子爺?


    說到底。


    未來裴禹城對他都得乖乖低下頭顱,尊稱一句。


    裴禹城不明白裴謹行過來究竟是什麽意圖,他隻能穩住場麵,硬著頭皮道:“會議該說的都說了,散會。”


    裴謹行低頭玩兒手機中騰出聲音:“怎麽?什麽內容我不能聽?”


    當然。


    錦江大廈地皮相關問題,被上麵查證等等,自然絕不能透露給裴謹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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