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那邊十分的嘈雜,因為是活動現場,來的記者、粉絲、時尚界人士眾多,可謝宿白的聲音卻像是一把利刃,透過了半邊地球,生生的剜在耳朵裏,說不盡的肅殺和冰冷。


    如果不是因為相隔萬裏,陸姿琦甚至一點兒都不會懷疑,謝宿白說不準會放下他一貫的紳士作風,與她動一迴手。


    可……


    那又怎麽樣?


    陸姿琦平靜地掛斷了電話,現在已經沒有必要再多說什麽了,她從來沒有服輸過,從小到大她都是眾星捧月,這輩子所有的屈辱和卑微都給了他,他卻半點不為她考慮,怎麽能讓她一個人承受這些?


    今天這場活動,很多有名人士都在現場,各國的明星,時尚界鼻祖,模特,設計師,齊聚一堂。


    想要拿到入場券也不是難事,隻要有錢有渠道,照樣可以坐在c位。


    宋戎顏看著眼前許久不見的女人,她唇畔勾了勾,說不清心情如何,隻覺得,真是冤家路窄。


    助理自然認識陸姿琦,表情變得怪異起來。


    抓住了宋戎顏的手腕,低聲道:“顏姐,別理她。”


    宋戎顏情緒平平,她向來行得正坐得端,上次陸姿琦姐妹倆合起夥來給她難堪,讓她是低迷了一陣子,現在迴過神來,她們憑什麽?


    “陸小姐都不慌,我慌什麽,畢竟我可沒背地裏陰過誰,敞亮人還是愛當麵解決,不愛玩兒陰損卑鄙那一套。”


    宋戎顏性子本就潑辣,從出道開始從不唯唯諾諾,沒人能在她嘴裏討著什麽好。


    陸姿琦看著她,神情足夠的淡定,對於宋戎顏的譏諷她似乎根本不放眼裏,反而還勾唇:“看來,你現在的確是什麽都不知道。”


    宋戎顏一邊拆耳環,一邊側過頭看她:“你到底想說什麽?”


    陸姿琦上前兩步,“你雖然在國內算是紅,可是登上這種國際活動還差得遠,你為什麽能有這個機會?你就沒想過?”


    宋戎顏麵色冷冷地看著她。


    助理已經急得冒汗:“莫名其妙!阿顏,司機在外麵等著了,我們……”


    “因為是謝宿白特意給你安排的,他將你調離國內,封閉你所有消息來源,知道為什麽嗎?”陸姿琦卻步步緊逼。


    她從打算來這裏那一刻,就不給自己留退路了。


    謝宿白都那麽無情了,她拚盡一切也要毀了他編造的烏托邦世界。


    宋戎顏心中沒來由地咯噔了一下。


    防備地看著陸姿琦,“你是專程來給我找不痛快的?”


    陸姿琦近乎憐憫似的看著她,那眼神讓宋戎顏渾身像是無數螞蟻在啃噬一樣,難受的厲害,她不明這種感覺源頭究竟是什麽。


    仿佛潛意識似的,她不想繼續聽下去。


    轉頭就走。


    身後卻傳來鋒銳地低吼:“因為他在掩蓋罪行,為他的姐姐,為他謝家,他的姐夫就是你一直要找的那個人!”


    砰!


    周邊有工作人員不小心撞倒了酒桌,劈裏啪啦地摔了一地。


    刺耳的緊。


    玻璃碎片隨著衝擊迸濺,不少劃在了她露出的肌膚上。


    痛感喪失,她根本沒有察覺一樣。


    四肢像是經年失修的鐵鏽器械,怎麽都動不了,骨頭幾乎要隨著風被碾碎,散發出陣陣難聞的血液鏽味。


    這邊的天很晴朗,已經是盛夏,灼灼烈日她卻仿佛置身冰窖。


    她像是要死在這一刻,一顆平凡又跳動的心,被一層層淩遲。


    宋戎顏耳邊轟鳴。


    她低著頭,看著一身高定禮服,這是他給與她的光鮮亮麗,他從不虧待她,甚至……


    此時此刻,她無名指上還戴著那枚他千辛萬苦尋來的紫鑽戒指。


    太閃了,生生地刺了一下她的眼球。


    可還沒完。


    陸姿琦像是泄憤,她幽暗的聲音密不透風地洶湧而來:“他愛你嗎?並不,你太自作多情了,你跟我又有什麽區別?不妨告訴你,謝宿白他早就知道趙宇良是你要找的人了,他卻一直隱瞞著你,宋戎顏,你說說你,究竟算什麽?”


    如果不是她一直有暗中調查宋戎顏,如果不是她一直盯著謝宿白一舉一動,她還不知道這麽一件精彩絕倫的真相呢,原以為因為這件事他們兩個會崩,卻沒想到,謝宿白隱瞞了。


    這怎麽能行?


    她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


    好久。


    宋戎顏才動了動,她幾乎麵無表情地轉身迴來,一雙又豔又媚的眸子死死盯著她,嘴唇翁動,“我憑什麽,要聽你說?”


    陸姿琦痛快過後,也忍不住一愕。


    “什麽?”


    宋戎顏再次啟唇,眼神銳的刺人:“你算什麽東西?還輪不到你在這兒挑弄是非!”


    說完。


    她掉頭就走。


    絲毫不管陸姿琦怔愣的表情,步伐邁的很大,很快,那股底氣,似乎從未動搖,生生的刺痛的陸姿琦的眼,她錯愕、難以置信、也無法理解。


    為什麽?


    宋戎顏與她想象中的反應,並不一樣?


    好一會兒,陸姿琦才從那股震驚之中醒神,她低頭,看到了謝宿白的兩個未接來電,她隻覺得諷刺又怨懟,她把他的金絲雀從美夢中拉出來,大不了——一損俱損。


    *


    *


    事情脫離了軌道。


    陸姿琦會查到宋戎顏與趙宇良的事情,所有人都沒想到。


    就算不打電話確認,謝宿白也清楚,事情已經大白,陸姿琦為的就是這一刻,攪亂局麵,分崩離析。


    裴謹行與沈周懿趕過來的時候,謝宿白已經砸了一台機子,他靠在窗台邊緣,黑發低垂,整個人浸透一種即將爆發的冷意。


    沈周懿眼眸一暗,有所猜測:“她去了?”


    裴謹行環視了一下病房被發泄過後的糟糕,謝宿白向來沉得住氣,他算是他們這一波人裏最波瀾不驚的,如今卻動這麽大火。


    看來……


    是徹底撕破臉了。


    “阿顏迴來了。”沉寂了許久,謝宿白才出聲,嗓音像是被砂紙打磨過一樣,透著一種濃重的壓抑,和琢磨不透的恐懼。


    沈周懿眸裏漸漸冰冷下來,溫婉散去,“她聯係你了?”


    “沒有,但是她訂票了。”謝宿白閉了閉眼。


    宋戎顏綁定著他的手機,訂了票的信息提醒都是會發在他手機上。


    不難猜。


    陸姿琦一定是說了謝家的事。


    可這個過程中……


    她卻從未給他打電話,她沒有質問,沒有歇斯底裏,就這麽平靜著。


    宋戎顏的個性向來直,今天卻如此的安靜,半點波瀾沒有。


    這種沉寂下的未知的一切,令他喘不過氣來。


    “陸姿琦怎麽會知道的?”沈周懿有了惱意,按捺住自己的情緒,一字一句地問:“阿顏的事一直保密,也隱晦,尤其是她父親被出賣去世,她被賣去黑市的事情,更無人提……”


    說著。


    她話音漸弱,像是反應過來了什麽,看向謝宿白:“陸姿琦跟趙宇良,認識嗎?”


    裴謹行也看過去。


    謝宿白靜了一陣,一身的殺伐氣壓的人喘不過氣。


    他說:“見過幾次。”


    這麽一句,大家幾乎都有了新的思路新的想法。


    若是陸姿琦早就與趙宇良搭上橋呢?


    不就合理了?


    畢竟陸姿琦能在趙宇良被抓的第一時間就買票去往g國,這個時機太微妙了,而且還掌控了宋戎顏動向,若不是她深知趙宇良暴露,怎麽會那麽快就動身?


    她就是想趁熱添一把火。


    “瘋子——”沈周懿難耐怒火,她唇瓣緊繃幾乎沒了血色,平日裏的淡然與涵養被冰封三尺,從肺裏擠出:“阿顏要是有什麽事,我不會放過她。”


    她太生氣了。


    本就情況嚴峻,中間太多曲折的東西攪和,再加上宋戎顏身體不好,這種極端刺激下,宋戎顏能不能受得住?


    從憎恨她至死的情敵嘴裏,能聽到什麽好詞好調的“真相”?


    裴謹行見沈周懿情緒起了大的波瀾,他眸色下沉,將人攬入懷中,細長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撫著她僵硬的脊背,低低淡淡地嗓音似乎能撫平世間所有的煩躁與不幸:“等她迴來再說,陸家最近情況並沒有很好,陸姿琦這種時候發瘋,她已經是想破罐子破摔了。”


    說著,他偏頭看向謝宿白,“現在趙宇良已經被抓,就等著審判,宋戎顏會明白你良苦用心的,關心則亂。”


    謝宿白臉上的鬱結不散。


    他算到了許多,卻唯獨沒想到,陸姿琦會橫插一腳,與趙宇良早有結交。


    現在宋戎顏已經啟程迴國。


    明天早上就會到京城,紙終究包不住火。


    *


    *


    陸家也是幾代人的積攢,曾經也風光一時,陸家家主因病去世後,權利落在了蘇伊手上,這才開始有了下滑趨勢。


    縱然如此,畢竟是樹大根深的世家。


    想要對付,也需要費一些心力。


    可今夜卻並不平靜。


    陸氏集團似乎被下了降頭一樣,工廠、運營、財務部、接二連三的出事,曝光了一係列違規違法操作、及賬簿避稅,負麵新聞不停上湧熱搜,就連身在娛樂圈的陸俞冉都被拉出來,這對企業形象幾乎是毀滅式的衝擊。


    得知背後的操控者是誰後,蘇伊想要求見謝宿白,都被打了迴來。


    一場戰役,似乎拉開帷幕。


    眾多看客不明所以,個個風聲鶴唳,不明這硝煙由何而來,也草木皆兵生怕這把火一同燒過來。


    一夜之間,局勢大變。


    翻看著微博上的新聞推送,沈周懿情緒淡淡,新聞板塊爆出了許多金融學相關的專業詞匯,通報了陸氏集團的種種,一夜之間,像是屍橫遍野,硬是頂著巨大的金融壓力,生生地切斷一家大型企業的命。


    甚至是不擇手段,不惜一切。


    她又重新認識了一下謝宿白,他果然是天生的商人,天生的領導者,這方麵手腕又狠又毒,拖著病重的身體,一夜不曾合眼,攪亂了京城局勢。


    陸家如今,八方受敵,吊著一口氣硬撐著。


    陸姿琦自然會最快速度迴國,不知,她會不會為自己魯莽行為而後悔。


    退出新聞。


    沈周懿看了看時間,早上六點。


    天才蒙蒙亮,濕氣略重。


    再有一個小時,宋戎顏便會下飛機了。


    她起身走出臥室。


    便看到裴謹行已經穿戴整齊,站在廚房一邊煮粥,一邊微仰著下頜整理領口,櫃台上還放著他的皮帶。


    聽到動靜,便輕側眸光過來。


    “睡得怎麽樣?”他幹脆倚靠著櫥櫃,渾身懶淡,睨著她,眼神明明冷冷淡淡又暗藏輕佻的鉤子:“一會兒我送你去機場接宋戎顏,今天我去一趟錦江大廈。”


    既然接手了裴臻西手裏的股份,他自然得“出出力”。


    答應了姐姐的事,他一件一件,都會兌現。


    沈周懿瞄了一眼鍋裏的粥,抓起桌麵的皮帶,走到他麵前,低著頭,眉眼恬靜地繞過他清瘦有力的腰,為他穿好皮帶,細嫩的手勾勾繞繞地,‘哢噠’一聲,便為他扣好。


    “你忙你的,我自己過去就好。”她抬起頭,“最近我可能要多陪阿顏了,明天吱吱會帶你去拿配方源,一定要小心謹慎些。”


    經過謝宿白與宋戎顏之間的磨難,她忽然有了種悵然的感覺。


    明明那麽相愛的人,為什麽就是命運弄人?


    裴謹行看懂了她不易察覺的情緒,彎腰弓背地啄吻了幾下她的唇,慵倦地道:“別擔心我,我還要活九十八,姐姐百歲。”


    沈周懿笑笑,不說話。


    心情微妙地好了一些。


    二人吃了早餐,裴謹行還是繞了遠路,強硬地送沈周懿去了機場,這才掉頭去往錦江大廈。


    抵達了機場。


    沈周懿查了查宋戎顏航班抵達的時間,但是今天可能會晚點。


    謝宿白大概也派了人過來,他昨天大概是急瘋了,連夜做了對陸家的迴應,趙宇良案件比較特殊,審判也會相對加快進程。


    過了十幾分鍾,飛機降落。


    很快,沈周懿便看到了宋戎顏。


    她捂得很嚴實,小助理跟的很緊,沈周懿一眼認出來,朝著她揮揮手:“阿顏,這邊。”


    宋戎顏腳步頓了頓,走向她後,透過墨鏡,沈周懿幾乎看到了她麻木的眼神,她心狠狠一攥,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迴去再說。”


    宋戎顏點點頭。


    沒吭聲。


    她行程比較保密,沒有什麽媒體或者粉絲來堵截。


    來到機場停車場,不出意外的看到了謝宿白的身影,男人身形頎長,單薄的外套裏還穿著病號服,站在車邊,一雙眼微微泛著紅,盡管他沒什麽表情。


    宋戎顏鬆開了沈周懿,徑直朝著他走過去。


    謝宿白沒動,眼瞳始終追隨著她。


    二人麵對麵靜靜對視了許久。


    直到。


    啪!


    一巴掌毫無預兆地甩下來。


    他偏頭,就那麽受著。


    他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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