粱楹意對著沈周懿笑了笑:“那跟我來吧。”


    沈周懿一邊走,一邊問:“您這裏倒不像是正經開店的,挺閑情雅致。”


    粱楹意笑意不減,“差不多吧,我自己消磨時間,早些年接觸一些設計相關,畫畫沒太大天賦,就喜歡倒騰這些手工,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怎麽會,梁姨您的美術功力要是沒天賦,那我這麽多年學美術就是在浪費時間了。”陸俞冉也跟上來。


    粱楹意被逗的直笑:“陸小姐就是嘴甜。”


    沈周懿側目。


    與陸俞冉對視一眼。


    算作打招唿。


    宋戎顏瞥了一眼那邊的蔣一尤,冷嗤一聲,不予理會,樂樂嗬嗬去抱著沈周懿的手臂。


    倒是蔣一尤被這種明目張膽的輕蔑刺的渾身難受。


    忍不住幾次三番去瞪宋戎顏。


    進了裏麵。


    仍舊是一種藝術氣息的裝修,多元化,不拘於一格,粱楹意帶著沈周懿來到一處長桌旁:“這裏有紙筆,畫好之後可以進行選材,純手工可能會做起來麻煩一些,要有耐心。”


    沈周懿淺笑,“好的,謝謝您。”


    宋戎顏是半點藝術細胞都沒有的,她最大的天賦都用在了演戲上,但是架不住愛玩,“我也試試。”


    沈周懿沒管她。


    握著筆細細的想了一陣子。


    她想送給裴謹行,算作一個定情信物,有他們二人的共同特征。


    落筆。


    沈周懿忽然腦海裏閃過一個畫麵。


    濕透的脊背,寬闊的臂膀,白色布料下隱隱約約的蝴蝶刺青。


    美的張揚豔麗。


    她恍惚了一下。


    墨脫那個男人,背上紋著的就是蝴蝶。


    很特別。


    現在想想,好像還挺巧。


    她頭一次向一個人表白,被拒絕後再遇到裴謹行,他同樣與蝴蝶元素掛鉤,但是那個22號,現在迴想,已經特別的模糊。


    沈周懿莞唇,不再深想。


    認真的開始設計畫稿。


    她腦海裏有大概的構架,用時半小時畫了一副圖,蝴蝶伏於一朵輪廓簡單的玫瑰花瓣上。


    但是這一稿她還是不太滿意。


    幹脆扔去一邊,又重新畫了一副。


    後方。


    陸俞冉想做一枚胸針,過段時間就是姐姐陸姿琦的生日了,屆時她會迴京城,打算做個禮物送姐姐。


    她畫完。


    就去找粱楹意,眼神有些期許:“梁姨,您看這個好做嗎?”


    粱楹意看了下,“這個款式可能有些過於繁瑣了,你要是自己做,很難達成這種效果的,除非去專門定做,不過你可以試試看。”


    陸俞冉訥訥地:“是嗎,那我精簡一下,打算送給姐姐,想自己動手。”


    粱楹意合上書本,淡笑:“沒關係,後期用珠子點綴也不是不可以。”


    陸俞冉頷首,又迴到了座位。


    沈周懿她們就坐在身後,她一迴頭,就可以看到沈周懿伏在桌上握筆描繪的手形,視線又往她手側一挪。


    那邊放著一張不用了的手稿。


    看著那線條走勢,渾然天成的框架結構,隨性而又精準,畫風浪漫又惟妙惟肖,明明看著簡約,卻層次層層遞進,不繁雜又抓眼。


    陸俞冉一頓。


    視線在那張畫上黏了許久。


    心頭惴惴,一種無端的壓迫充斥心頭。


    她是學美術的,自然看得出來這簡單的筆畫下,功力不可小覷。


    “俞冉?看什麽呢?”


    蔣一尤也抬起頭,順著她視線看了一眼。


    也注意到了沈周懿手邊的那張畫稿。


    她並不是學美術的,看不出什麽門道,雖然覺得好看,但是看不出筆力深淺,隻是為了陸俞冉而撇嘴:“不過如此,跟俞冉比差遠了,你可是國畫派係,與那些凡流不是一個層次的。”


    陸俞冉坐下。


    手中的設計圖被她無意識攥緊,她不喜歡這種無端的危機感,她也不知道是為什麽,現在心情變得很糟糕。


    “我也沒那麽厲害。”她抿著唇,低頭將紙張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語氣淡淡的。


    蔣一尤沒注意她情緒的變化:“你啊,就是太謙虛了,你們係最優,還沒那麽厲害?別人還要不要活?”


    陸俞冉恍惚了下。


    對啊。


    她是最優美術生。


    這是公認的。


    將來可是要代表學校去參賽的。


    為什麽要因為一個簡單的畫稿就憂心忡忡?


    沒必要。


    她擁有的資源和機會,是別人永遠都肖想不了的——


    *


    沈周懿很快又重新畫了一張,她添加了一些細節,便開始選材,粱楹意則細細端詳她的設計圖,神色有些驚訝的打量她幾眼,“小姑娘,你挺有想法的。”


    她從小對父親畫作耳濡目染,對國外著名畫作都有一定的研究,這姑娘的畫風自成一派,很有特色,不顯山不漏水的狠抓人眼。


    沈周懿倒是習慣了這種稱讚,她挑了一些碎鑽,淡然出塵:“您過獎了。”


    粱楹意不由認真的審視這個女孩。


    她覺得挺有眼緣的。


    父親念叨了一輩子,姐妹倆沒有一個繼承衣缽的,天賦沒有耐心沒有,她小時候體弱多病,不宜過度勞心寫寫畫畫,一直溫養著,而她姐姐梁拂燈呢,性子又頑劣,不服管教,野的沒規矩,父親更不抱希望。


    都不是那塊料。


    她都替父親可惜。


    如今看到沈周懿。


    突然來了幾分惜才之心,“小姑娘,你叫什麽?以後也準備從事畫畫這一行當嗎?”


    沈周懿妥帖地笑:“我叫沈周懿,以後大概也會一直從事這行。”


    粱楹意心下一動。


    “不知,沈小姐對海派畫有了解嗎?”


    話音剛落。


    那邊就傳來一陣驚唿。


    粱楹意往那邊一看。


    發現陸俞冉用美工刀削鉛筆時,把手傷了,正冒著血,滴在了桌麵上,粱楹意隻能對沈周懿頷首,然後快步過去找了創口貼去幫忙解決。


    沈周懿沒在意這個插曲。


    耐心地去用銀絲做構架,認真的雕刻這蝴蝶袖口。


    宋戎顏手藝不好,隨便做了個手鏈,挺粗糙的,沒什麽技術含量,她自己還挺滿意。


    沈周懿做好,也沒著急拍照片給裴謹行看。


    反而在微信上牛頭不對馬嘴的問了句:「你喜歡什麽啊?」


    他大致也不太忙。


    不疾不徐地迴了她條語音,尾音拖腔帶調著:「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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