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父張著嘴,表情呆滯又驚恐,他目睹著躺在地上的餘年,那可怖的血色。


    他一點一點地抬起頭,看著眼前頹唐又倦懶的男人,那雙深如暗礁的含情目,笑而殘忍無情,仿佛下一個就是他一樣。


    “我……我,我什麽都沒有看到,我沒有……求你,求你別這樣對我……”何父哭的滿臉慘白,腿軟的沒辦法支撐自己身體。


    裴謹行握著槍的手垂著。


    指腹不停地滑著保險,淡聲地笑:“緊張什麽。”


    “守法公民自然不會在你這種蛆蟲身上浪費我的力氣。”


    “隻是。”裴謹行微微彎腰,用槍口挑起何父布滿汗液與眼淚的下巴,他眸色深的透不進光:“有些說辭,我得教教你。”


    *


    *


    警笛聲由遠及近。


    穿透了雨色蕭條中。


    警戒線被拉起來,圍困整個郊野廠房。


    罕無人煙之地,幾乎沒引起絲毫地影響。


    警方來時。


    何母咽了氣,餘年已經大失血暈了過去。


    隻有何父,顫抖又心神恍惚地跌坐在地上,嘴裏不停地喃喃:“他想殺人滅口,殺了我老婆,我才與他搏鬥,他是殺了我兒子的兇手,我是為了報仇才跟他在這裏廝殺……”


    仿佛已經神誌不清,但是卻將這邊情況如實交代似的。


    “他就是何氏老總,沒想到在這兒。”其中一警官皺眉,現在場麵有些太過震撼,死了一個,傷了一個,瘋了一個。


    “至於這個受傷的。”


    “帶迴去調查,沈忠林那裏可能有誤差。”


    ——


    ——


    沈周懿肺部發炎了。


    與裴謹行一通去了醫院,陳聿臣明顯把事情處理妥當了,很快給沈周懿安排了病房,因為是高級私人醫院,vip病房空置不少,安靜又保密。


    就安排在了裴謹行的隔壁。


    沈周懿吊上了點滴。


    她其實沒什麽事情。


    最多就是何母那一巴掌。


    至於她換氣過度犯病,這個過去也是常有的事情,算不得大驚小怪。


    “好在,沒什麽外傷,隻不過你這個病,沒什麽確切的治療辦法,隻能平日裏多去注意。”陳聿臣給她調了調點滴的速度,表情也沒有什麽驚詫,很稀鬆平常似的,“休息一天就會好。”


    “謝謝陳醫生。”


    沈周懿渾身在打冷顫,她沒什麽困意,眸光若有所思地望著門口方向,好像挺無奈道:“他呢?”


    陳聿臣一頓。


    低頭看她。


    沈周懿心裏有種說不清的滋味,裴謹行解決完廠房事情後,上車之後抱著她讓她閉眼休息,之後,來到醫院,他就沒來看她了,他好像有些冷淡。


    陳聿臣抿了抿唇,夾在這兒,多少是不太自在:“他在隔壁,你也知道的,他也在生病,一晚上沒休息,可能太累了。”


    沈周懿恍惚了下:“是嗎?”


    一晚上沒休息?


    “沒什麽事的,你別多想,好好休息吧,今兒這事兒會處理好的,不會牽連到你頭上,那倆男的已經被逮捕了,很快水落石出。”陳聿臣安慰。


    “好。”


    沈周懿應了聲。


    心思飄忽。


    陳聿臣很快離開。


    沈周懿躺了一會兒,才掏出手機看了一眼,不出意料,沈忠林的確已經被抓了,他、以及他公司的形象受到了極大的影響,網絡平台爭論不休,再加上,她事先就安排好的,曝光沈忠林當年對她所作所為,更是精彩紛呈。


    微博淪陷了。


    沈忠林當然不會被定罪。


    最多就是關幾天調查。


    真兇餘年得經過一段時間的審查,才能確定沈忠林的清白,屆時,沈忠林就算出來了,他也臭了。


    讓他背上嫌疑人罪名去鬧大,隻是一劑調味料罷了。


    一個企業。


    最重要的就是企業形象。


    老總卻一樁一件的惡劣事件牽扯,商人最看重穩定性和長久利益,沈忠林在圈子裏也失了信譽,這是一次重創,要不了命,卻也半死不活。


    沈周懿關了屏幕。


    她側頭去看窗外。


    清色水痕蜿蜒而過玻璃,明明是臨近中午時分,卻像極了天之將塌。


    躺了大概十多分鍾。


    沈周懿喘了口氣。


    拔掉了手背的針頭,下床,離開了病房。


    她來到了隔壁病房。


    因為她在最後一間,所以裴謹行這裏也好確定是哪一間。


    她敲了敲門。


    裏麵沒動靜。


    沈周懿便推門進去。


    窗簾是拉著的,病房黑暗的沒有什麽光,前麵的路甚至都看不真切,但是格局一樣,她隻能尋著記憶中的路線往前摸索。


    正想去開窗簾。


    隔間洗手間傳來響動。


    砰的一聲。


    沈周懿步伐一頓,旋身看向那個方向,她一邊往那邊挪,一邊輕聲叫,“你在嗎?”


    走到門口。


    她再次敲門。


    “是掉了什麽了嗎?”沈周懿有些擔心他。


    裴謹行臉色好像一直不太好看。


    她莫名有種並不是很好的感覺。


    許久。


    裏麵才應了聲:“沒什麽。”


    “你別進……”


    話沒說完。


    門開了。


    那一瞬。


    洗手間的燈也被他迅速關掉,沈周懿眼前一黑,幾乎什麽都沒來得及看清,就已經陷入死寂的黑。


    她一頓,抬手往裏麵摸。


    “你關燈做什麽?別鬧,我有些近視。”這樣更什麽都看不清了。


    裴謹行視野裏,他能捕捉到她的身影,她進門被絆了一下,趔趄地往前兩步,前麵就是浴缸,很容易摔,他唇瓣一抿,還是伸手握住她的手臂,往他身邊一拽。


    “你過來做什麽。”他渾身氣溫很高,俯身說話時,正好噴在她耳廓,酥麻的癢意貫穿。


    “擔心你。”


    沈周懿心裏莫名很空,有意地往他懷裏蹭了蹭,他身上有消毒水的味兒,還有血腥味兒,不是很重,卻很明顯,她細眉起了褶皺。


    “你身上怎麽還有血味兒?”她伸手去摸他,“你哪兒受傷了?裴謹行,你開燈。”


    換來的是長久的沉默。


    以及——


    一個幾乎要將她揉進身體力度的擁抱。


    他靠在盥洗台邊,曲著一條腿,蹭進去,將她半掛在他身上,長臂橫在腰肢上,緊緊地、一寸一寸地、收緊。


    他唿吸逡巡在她脖頸。


    很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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