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暖氣的熱度在蒸騰,唿吸肆意的纏繞著,貼的太近,雙方的唿吸聲、心跳聲、都似乎無可避躲。


    她後背貼在他的胸膛,一時之間弄不清楚是房間裏熱氣開的太足還是他自身的體溫有點兒灼人,總之,她有點難受,渾身都不太自在,沈周懿兩條手臂被他圈著,平日裏看他雖然高高瘦瘦,但是肌肉一點兒不落下,力氣也大的驚人,“甜心……”


    沈周懿求饒似的小聲喃喃:“我錯了我錯了,我不是要占你便宜,真的,我發誓。”


    她手指動了動,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默默豎起三根手指。


    哪兒真敢摸他那兒啊。


    雖然……


    她在腦海裏適當、腦補了下。


    人之常情是不是?


    裴謹行低斂眉眼,唇紅的欲極了,他微側視線,落在女人細白的脖頸上,宛若雨後裹著露水的藤蔓散著溫暖又清冷,恬靜的淡香,“但你就是摸我了。”


    沈周懿:“……”


    他這話,好像她是地鐵流氓似的。


    沈周懿看不到他的臉,便仰著頭,試探性的輕蹭他削瘦的下巴,宛若情人間曖昧的調情,不過火卻引人遐想:“那我負責行不行?嗯?”


    頭頂傳來聲低啞的輕笑,他似乎沒打算鬆開她,下巴往她肩膀上一擱,嗓音有種懨倦,音色是冷淡的,卻聽的人手指腳趾都忍不住蜷縮:“你最會騙人了。”


    沈周懿身子不自覺的軟成水,“你不是說你腿骨折過嗎?我就好奇是哪條腿,哪個位置,現在還有釘子?”


    她純純是小心疼。


    裴謹行發出氣音的笑,不尷尬自己多想:“右腿,小腿,不嚴重。”


    沈周懿直接去扒拉他褲腿,根本看不出什麽端倪來。


    “怎麽傷的?”她趁機換了個姿勢半靠著他側身。


    裴謹行背靠軟墊,鬆開了對她的束縛,“前幾年的意外,好利索了,倒是你。”他透過屋內磨人的昏暗,黑亮的瞳眸看著她:“在家怎麽穿這麽厚。”


    他指了指她身上的毛衣。


    室內溫度大概有二十六度。


    沈周懿低頭看了看,“習慣了,我這人怕冷,所以平時裏就也比較注……”


    話沒說完。


    她手臂被他扯過去。


    寬鬆的毛衣袖子被他推至手臂上方。


    皓腕凝霜雪,細柔若柳枝,漂亮的手臂線條,柔美的讓人不忍多使半分力,卻在這條手臂的手腕上方,有一條猙獰扭曲的疤痕,不是特別長,大概五厘米,已經成了病理性瘢痕,破壞了些許美感,因為她太白了,除了這條,隱隱約約還能看到其他淡肉色的淺疤,不仔細看基本看不出來了。


    這樣細的手,要遭受多大的痛苦才能留下如此疤痕。


    沈周懿下意識就要將袖子扯下來。


    但是裴謹行卻指腹輕撫那凸起的疤,很輕的力道,輕的仿佛生怕碰碎了她,讓她覺得很癢,又有有種很微妙的顫栗感。


    “怎麽弄的?”裴謹行沒抬眼。


    一直看著那疤。


    沈周懿抿抿唇,有些不自在:“小時候弄的,在瘋人院吧,何益華和一個護士長。”


    “嗯。”


    他淡淡地應,靜靜地聽。


    一時之間,好像陷入了某種沉寂。


    沈周懿垂眸。


    她在想,應該怎麽說與他聽,她曾經的經曆,她做過什麽,她背負著什麽。


    “裴……”


    “受苦了。”


    裴謹行忽然說。


    他在想。


    如果小時候他們能認識,是不是就能避免她那些糟糕灰暗的境遇,他要是比她大幾歲,那時是不是也能陪她頂起一片天。


    沈周懿一怔,下意識說:“還好。”


    頓了下,有些無奈,騰出一隻手,摸來一支細細的女士香煙,輕咬唇邊,‘呲拉’小砂輪滾動,燃起一束光,星星之火落於唇邊,她笑的無所謂似的:“這樣看著,是不是很醜?”


    這下,裴謹行終於透過壁燈微弱的光影看她,兩人麵麵相覷,在牆麵投下倒影,他握著她的手臂,低下頭。


    沈周懿咬著煙,唿吸都亂了。


    她親眼看著。


    裴謹行低下頭,薄唇淡吻她手腕上方的醜陋疤痕。


    猙獰與他唇畔的豔色,形成了極強的反差和對比。


    好像至高無上的神明吻了他的凡塵。


    他的唇是溫熱的,柔到了她骨子裏。


    一寸一寸。


    唿吸沿著瘢痕,撫過血與肉割裂的傷痛,輕吻如羽,似觸非觸,極盡憐惜。


    他微垂的細密睫毛在顫動,尾音連綿啞意:“不醜。”


    牆麵倒影,糾纏親昵,像極了跪伏在淵底的神邸低下了驕傲的頭顱。


    沈周懿心頭忽然就湧上苦澀滋味。


    好像曾經不覺委屈的種種過往,都洶湧起來後勁兒的苦楚,讓人平白心頭難過,亦想瘋狂抓住、得到些什麽。


    “裴謹行。”


    她將唇邊的細煙用蔥白的手指夾開。


    “嗯?”


    “我想親你。”她直白的不行。


    沈周懿覺得自己大抵是有些瘋魔了,她心裏似乎有什麽在不停叫囂著,張牙舞爪地想要從牢籠裏衝出來,想要一個宣泄口,她本不是這樣的。


    她從小學會的隻有忍,堅強,心如寒鐵,世間裏隻有自己是自己的救世主,人不該對什麽抱有期望與幻想。


    可現在。


    忽然就有些崩塌。


    她曾經也隻是一個小姑娘。


    裴謹行眼瞳裏情緒不明,他拉著她沒鬆開,身體往後靠了靠,盯著她手中的細煙,唇畔輕扯了下:“可我不喜歡煙味。”


    “這個煙不嗆的。”沈周懿感覺此時此刻的自己,一定像極了某些說隻蹭蹭的男人們,多少有點兒信口雌黃、言行相悖那意思:“你從來沒抽過煙?這不像你個性啊。”


    離經叛道、行事無忌、野路子,卻不沾煙?


    他半闔著眼,漫不經心地笑,蘇的要命:“沒有,我挺惜命的,這東西裏的煙堿有很強的中樞神經毒性和器官毒性,燃燒起來會生成很多毒化學物質……嗯,對健康威脅很大。”


    話音停頓半秒:“你能戒掉嗎?”


    “不能。”


    沈周懿想也沒想就迴答。


    她煙齡都有好多年了。


    雖然癮不大。


    但是也不想戒,很多時候更像是某種抒發擱寄托,不容易改的。


    裴謹行凝視她須臾,長腿肆意又大剌剌地往茶幾上一搭,一手曲肘支在太陽穴,一手摸來桌麵罐裝啤酒,灌了兩口,唇色被潤的更紅潤誘人,神情又開始混不吝:


    “那我不給你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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