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的媒體一直在蹲守當中,自然不會錯過這個突兀的小插曲,見有人在門外推搡保安,當即衝上去想要了解事態。


    *


    “睜開狗眼看看我是誰,都說了我認識你們沈大畫家,得罪我,不想混了?”何益華胸口還明顯僵硬著,因為骨折問題,是強忍著疼過來這邊,結果保安不準他進,更是火冒三丈。


    抄起架在腋下的拐杖,直往保安頭上揮。


    保安餘年連連後退:“這位先生,請出示您的邀請函或者門票。”


    “操,殘廢東西,滾開!”


    何益華煩躁極了,揮開人就往裏麵衝。


    看他受傷的樣子,保安也不好強製弄出去,隻能追著跟進去。


    喧嘩吵鬧下。


    讓展廳裏不少人都停下腳步,迴頭看著門口的人,紛紛交頭接耳的詢問這是什麽情況。


    靠裏的位置。


    裴謹行還是保持著那個慵懶的姿勢,靠在展台邊緣,手中漫不經心地把玩著麥,眼中噙著笑,是冷的。


    沈周懿出來時。


    何益華已經進來了,惹得周圍紛紛蹙眉不適。


    好好的藝術享受氛圍被破壞了。


    看到人。


    沈周懿表情也是極冷靜的,她揮了揮手,示意餘年和另一個高個兒保安不用製止。


    何益華看沈周懿來了,頓時笑的十分親近似的上前:“看看,還是周懿懂事,我可是你青梅竹馬的哥哥,蠢貨們沒點眼力見。”


    他伸手就要搭上沈周懿的肩膀。


    但是沈周懿不輕不淡地退一步,疏離感煞人:“身體這麽快好了?”


    這句話,著實是往何益華心裏捅了刀子,他表情明顯扭曲了一下,但是想到今天目的,他硬生生的接下來。


    “放心,死不了,隻是啊,可別讓我抓到那個不知死活的小白臉在哪兒,不然,老子直接弄死他!”


    沈周懿眸色晦澀不明,唇邊掛著弧:“是麽。”


    真巧了。


    不知死活的小白臉,人就在這兒。


    她倒想看看,他打算怎麽個弄。


    “至於闖進來,是你養的蠢貨沒眼力見,我可是有邀請函的,何琳那天不是來要了兩份電子邀請函,其中一份就是給我的,本來是想要讓我當天過來跟你好好的見一麵給你一個驚喜,倒是沒想到提前碰見了。”


    何益華笑的仿佛先前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似的。


    但是他這剛從醫院出來的裝扮,著實不像正兒八經來參展的。


    宋戎顏也走到沈周懿身邊,皺眉:“這人怎麽迴事?”


    她並沒有見過何益華,也並不知道何益華是什麽人。


    沈周懿淡淡地,近乎冷漠的看著眼前人,平靜說:“一個、故人。”


    聽這句,何益華這才笑的更加的張狂了,他繞著沈周懿轉了一圈,表情笑嗬嗬的:“對嘛,都說了是青梅竹馬,瞧瞧,周懿成了大藝術家啊這是,混的風生水起的,看看這排場,倒是讓人好羨慕啊,瞧著是像模像樣的,哪兒還能看出你以前那晦氣樣。”


    一聽這話,宋戎顏立刻明白了這人就是來找茬的。


    “你放什麽狗屁?!”她暴脾氣霎時壓不住,抓著包包就要過去,但是被沈周懿拉迴來,當事人那張美的不食人間煙火的臉上波瀾不驚的,


    眼神溫的像是沒脾氣,但就是莫名的震懾人。


    何益華一看沈周懿的表情,立馬捂著剛接好的肋骨那裏笑起來,囂張的無以複加:“看看,看看,就是這個表情,小時候還沒十歲,就是這種要死不活的表情,你們猜,你們追捧的大藝術家,是個什麽人?”


    他拔高聲音,環視四周。


    看大家表情都不太好,他才一臉後怕似的指了指太陽穴處:“沈周懿啊,她這裏,是不正常的,她啊——”


    “是精神病患者!”


    嗬!


    能聽懂中文的,霎時間吸了口涼氣,隻覺得匪夷所思。


    目光忍不住落在清清落落站在那裏,儀態不曾淩亂半分的女人,世家名媛都比之不及半分氣度。


    ……精、精神病?


    這個詞,落在這樣一位有涵養、禮儀滿分、溫柔不世故的女人身上,出入實在是太大了。


    可是那男人表情,一點不像是說謊,太真切了。


    一時之間。


    氛圍開始怪異起來。


    門外的媒體眼睛卻亮起來,他們才不管當事人是否會受到傷害和影響,一心隻想深挖這個美譽傍身的著名年輕一代黑馬畫家私下裏的大料,長槍短炮恨不能懟沈周懿的臉上去。


    裏廳的裴謹行近乎冷漠的掃過何益華以及那些媒體,喉嚨溢出一聲刺骨的冷嘲,原本懶懶倚在展櫃上的身子瞬間站直了些,平日裏有的散漫、頹厭、盡數散去,眉心起了褶,漆黑的眼瞳寒的嚇人。


    下一刻,他抬起長腿,一步一步的往那邊挪動——


    “傻逼,來砸你姑奶奶場子,找死!”


    宋戎顏臉色冷的嚇人,脫下自己腳上尖銳的高跟鞋就要往他腦袋上砸,如果不是何益華躲的快,頭上避免不了一個血窟窿。


    何益華急忙對外麵的媒體說:“拍啊!別愣著,看看當紅女明星惡意傷人,多爆的新聞。”


    媒體記者血液沸騰的不停摁快門。


    宋戎顏哪兒在乎這個,黑著臉衝著那邊冷笑:“你們是狗嗎?叫一聲就搖尾巴?拍,來,給老娘使勁兒拍,看看這傻逼腦子怎麽開花的!給你們衝一波年底kpi!”


    眼看宋戎顏要幹架。


    表情沒半點變化的沈周懿才婉婉出聲:“阿顏,讓他說。”


    很靜很柔的嗓音。


    卻極其有分量。


    全然不懼。


    看著何益華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場事不關己的笑話,以及娛樂大眾的蠢貨。


    宋戎顏冷冷的扯唇,抓著高跟鞋的手緩緩地放下,那邊明杳和趙斐然立馬上前,明杳心驚膽戰去拉宋戎顏,趙斐然則擋在沈周懿的身前,沉著臉道,“大家不用驚慌,展覽繼續,我們這邊盡快的解決問題,很抱歉給了大家一個不太好的體驗。”


    他安撫賓客。


    不想讓展覽搞砸。


    那邊陸姿琦也微微皺眉,若有所思打量著沈周懿。


    她隻覺得,沈周懿這種波瀾不驚,盡管表麵看著溫婉,可是總有種莫名的叫人渾身發冷的感覺,她也覺得很奇怪。


    但是沈周懿這張臉,跟記憶中那人微微重合,她難免對沈周懿有一種濾鏡……


    *


    何益華卻覺得自己占盡上風,更加的得意,仗著媒體都在,他也更加的猖狂,一手指著沈周懿:“既然大家什麽都不知道,那我就給你們爆料爆料,沈家沈妍讓,都知道吧?那可是邕城當年最高貴的大小姐,也就是她媽,當年去世,也算是很轟動的事件了,但是她的親閨女,你們猜怎麽著?”


    他故意渲染氛圍,還搓了搓手臂,十分惡寒道:“沈周懿啊,在她媽葬禮上,一滴眼淚都沒掉!甚至啊,還冷漠地說她媽屍體太難看了,還說不能請入殮師過來好好收拾一下嗎,急著下葬做什麽——”


    “這是一個正常不到十歲孩子說出來的話?所以當年沈家老爺子才一氣之下,把她丟去了瘋人院,都懷疑她是不是精神方麵有問題,這種精神不正常的女人受到這麽大追捧,這不是打你們臉?”


    眼看著周圍人臉色大變。


    何益華嘖嘖幾聲,繼續戳人骨髓道::“高知女性,大藝術家,享受著世人對她的誇讚,知書達理,溫婉端莊,難得的美術天才,卻裝的滴水不漏,結果是個精神病,她表現出來的一切都是假象,是不是挺驚世駭俗?”


    他生怕大家不信。


    又從口袋裏掏出一份老舊的紙張。


    “這就是證據!來,看看,這可是當年她在瘋人院精神科的檢查單!”


    話落。


    周圍落針可聞。


    死寂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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