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潔進群時,朋友們不是送花,就是擁抱,飛吻,“煙兒”“煙煙”“破煙”“煙姐”一堆人胡亂叫著。

    “男的咖啡,女的擁抱。”她說。

    一個男性朋友道:“武則天沒複活吧?”,

    大家不解,同樣一個標誌一起擠在屏幕上——一個帶著問號的小臉。

    “重女輕男,世道變了,唉。”一起出來的還有一個悲哀的小臉。

    大家一起笑。

    她也很開心地和他們胡亂打趣,用她的智慧與他們不鹹不淡地扯,不葷不素地嘮。但是有些心不在焉。在她的期盼中,右下角一個小頭非常可愛地地晃動起來。她點開,那人發來一支玫瑰,名字卻很陌生。

    “你好,你是那位朋友?我們認識嗎?”她說。

    “我們聊聊不就認識了嗎?”

    “對不起,我不和陌生人聊的,你請吧。”

    “哦,那打擾你了,對不起,再見。”

    “沒事,謝謝你的玫瑰,祝福你,陌生的朋友,再見。”她用一份禮貌去對別人的尊重。

    此時群裏不知誰提議玩成語接龍,大家積極響應。該接“人”字時,一個朋友促狹地發來“人工流產”四個字,她笑得爬在了桌子上,群裏一片歡笑聲伴隨喊打聲。有這個做基礎,大家幾乎不再守規則,胡亂對起來,爆出了一串串的怪味豆,也爆出了她的眼淚,她大笑的時候,總要很難看地流淚。

    “怎麽還沒來呢?”她懶懶地在心裏歎口氣,不想在等下去,準備下線,和群裏的朋友們道了別。

    這天,白潔一個人早早吃了晚飯,在手機裏吻了明子。她看一下表,離九點還有好長一段時間,就趿拉一雙涼拖,懶懶地去外麵散步。街邊,一個女人的麵前擺了一堆閃著熒光的小飾品,那玲瓏剔透的光仿佛從童話世界中飛來,她呆看著,恍惚覺得自己和揚帆就是這熒光裏的兩個精靈。她很開心,最後為自己買了一個綠色的圈子掛在自己的脖子上。綠色的熒光映襯著她嫩粉色的短袖衫,竟自搭配出張愛玲之“蔥綠配桃紅”的美來。

    女人有時候真是一個不解的謎。剛才還在用手機和明子發嗲,嬌柔得如同一隻波斯貓,眼裏清淚點點,恰若三月沾露的桃花。此刻,頑強地站在心頭的卻是另一個影子 。任憑那軟軟的步子,把剩餘的時間一點一點剪去。

    不到九點,在電腦開機的美妙聲音中,她款款地端坐在椅子上。從那一刻起,她不再是白潔,她走進了寒煙的世界裏。群裏有幾人正在鬧騰,她不認識,不想吭氣。

    靜下心,感覺有一隻雀兒欲從腦袋裏撲棱著飛出來。這樣的感覺來臨時,她是十分興奮的,這在她,才是大樂趣。她輕捷地敲著鍵盤,那隻雀兒在屏麵上撲棱成了一段文字,她認真看了一遍,然後把它發到了群空間。

    等的那人仍然沒來,她把自己塞進泰戈爾構築的世界中。

    右下角,有個小腦袋晃動。她打開,是三條信息,玫瑰和擁抱的圖片,還有一行字:對不起有事來遲了。

    “是嗎,‘潛水服’穿的很結實啊。”她說。

    “丫頭,你什麽意思,哥笨,不懂。”

    “不穿‘潛水服’在水底遊,豈不要悶死,哈哈。”

    揚帆現在明白,白潔認為他是隱身上線和別的朋友聊了。

    “我真的是有事,朋友們在一塊喝酒,剛散席。”

    “哦,明白。”

    “怎麽你不信嗎?”

    “信,信,太信了,哈哈。”

    “你啊。”

    “群空間我發了幾行字。”

    “是嗎,你等我一會,我看看去。”

    可是你放手了,讓我跌入今世的塵緣。請你告訴我,是不是,是不是今世的緣分是我必結的一個繭?而你,你在哪個空靈的世界靜靜的微笑著等待,等待我艱難掙紮後,獲取那分破繭重生的美麗?倘若是那樣,我將把今世的緣分結一個厚實的繭,讓它的溫度孵化出我最美麗的翅膀,為你而著裝。

    “是這吧?”揚帆剪了中間的幾行字過來說。

    “好,丫頭,寫的不錯喲,不知道你還有這麽兩下子,行,行,蘆葦溝的水,你沒白喝。”

    “笨蛋,是我喝了墨水,哈哈,哈哈。”

    “丫頭,我錯過了今生,不會再錯過來世。今世我靜靜地等你。等你完成今世的緣分羽化成蝶後,來世與你共舞,丫頭好嗎?”看著屏上的文字,白潔說不出話來。

    一會揚帆發來一首小詩:

    我若一隻蠶

    透明的軀體,貯滿思念的內容

    靜靜地躺在竹床上

    任思念的黏液扯成一綹綹的絲

    將我吞沒

    在這個繭裏

    我幾乎窒息

    可是  呆在那黑暗裏我並不寂寞

    因為  時空裏有你的眼睛

    我把自己融化在你的波光裏

    獨自 靜靜品味

    為了那

    秋草葉子上

    晨露一般的純情

    我甘願蟄伏

    在思念裏修煉自己

    等陽光下 一隻蝶翩然飛舞

    你可知道

    那 便是我的精魂

    白潔更是無語,含淚發了一連串哭的圖片。

    揚帆心裏也說不出什麽滋味,思念的味道並不像詩裏寫的那樣美。它如同烈 酒裏的那份甘美,是潛藏在熱辣辣的苦澀裏的。為了讓她開心,他說:“你看群裏多熱鬧啊!”

    群裏剛來一新朋友,大家都吵著讓她發相片。叫蘆花飛的揚帆也在喊。因為她怕明子還記得揚帆那個平沙落雁的網名,讓他改一個。他倆都是蘆花村的,蘆花中曾經有過他們的故事,揚帆就取了這樣一個名。

    那位朋友謙虛了一陣,發了出來,是一個漂亮女人,化著淡妝,很美。不過並不能確定就是她本人。網絡太虛幻了。

    蘆花飛說:“哇!不做演員等於暴殄天物了。”。接著發了一個示愛的小圖片過去。

    那女人發了一個害羞的小圖片說:“謝謝飛哥。”。

    蘆花飛大笑後,又送了她一個“一大捧玫瑰”的圖片。

    “蘆花你數了沒?夠不夠99朵啊?那樣的感情才是真感情。”白潔酸酸地說。

    “煙丫頭,我數了,不多不少正好99朵呢,哈哈。”揚帆偏並沒體會出她話裏的意思,依然和她說笑逗她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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