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潔從花店認真挑了幾支帶露的百合,然後去超市挑了好多新鮮好吃的東西,鼓鼓囊囊兩大塑料袋,和以前與明子一起去姐姐家一樣。隻是人比以前瘦了兩圈,纖細的身子裹在一套白色裙裝裏。頭發剛拉直,瀑布一樣瀉下來。臉上抹了淡淡的胭脂,塗了粉色唇彩的嘴像展開的花瓣。

    她放下袋子、坤包還有那一大捧白色的花,在地上轉了一圈,咯咯笑著問,姐,你看我這衣服好看不。然後喃喃地說,明子也一定喜歡。

    說完這話時,她捂著嘴低下了頭,再仰起時又是一臉笑咪咪的樣子了。吳欣似乎覺得哪裏不得勁,卻又找不出來。白潔能從陰影中走出來,她很開心,就沒再多想。她為白潔找來一個瓶,讓她把那一大把花插了進去。

    晚飯後,她倆看了一會電視。吳欣取出一床新被,把白潔安置在西廂房。倆人坐著說了一會話,吳欣說:“你不想看電視就先歇著,我等你姐夫迴來。”白潔答應一聲隨吳欣出了廂房進客廳拿來那束花,擺放在自己床前的低幾上。

    客廳裏傳來電視劇裏人物的對白。白潔擰熄燈,爬在床上就著月光看著那束百合低聲抽泣。她聽著浩東開車進了門,聽著主屋的門關上,看著他倆臥室的燈光在月光裏熄滅。

    夜走向了深處,白潔的心也走向了深處,深得找不迴返迴的路。

    她爬了起來。從坤包裏拿出一麵小圓鏡,一絲不苟地整理自己的臉。然後給指甲塗了帶著銀粉的紅色蔻丹。那樣認真,認真得像要付一個很重要的約會。一切停當,拉拉衣角和群擺,抱著那束花,悄悄地出門了。

    夜涼如水,空氣裏彌漫著一層薄霧。大地沉睡著,沒有一絲風,水和樹也睡著了。河岸那邊的村落傳來幾聲犬吠,跌落在河水裏悄沒聲息。農人們在自家的屋簷下做著各自的酣夢。

    白潔像一團白色的影子從公路一側折入一坐小橋向對岸的田地裏飄去。中途被一個坎絆得趔趄了一下,接著起來繼續飄,最後在一個土堆前停了下來。

    她把手裏的一束百合依著土堆放下,從坤包裏拿出兩張報紙鋪在在地上,坐下,從包裏取出一個小瓶子和一個易拉罐放在紙上。

    她嘴角蠕動,月光下慘白的臉,一雙精心修飾過的眼睛遮不住幾分淒楚幾分幽怨。

    她的身體抖動著,唇齒間零零碎碎滾出的音節跌落在夜的心髒裏,夜痛了。痛得在樹的枝椏間涕泣,她抖的更加厲害。

    “我好痛明子,好痛。我們曾拉勾說要一起走過七十歲的,可你卻一個人先來了。不管我怎樣求你,你都不肯留下。你要我痛。你做到了,我痛了,痛的身體都要幹枯了。

    “可是我不是你想的那樣的壞女人,我沒有犯那一次性的錯誤。沒有。

    “我隻是不夠完美,我打破了你心中的完美。我給你的白潔抹了一道黑。可那才是真實的白潔啊。”她不理會鼻孔流出來的涕,繼續抽抽噎噎的念叨:“你說你恨電腦,現在我也恨,恨它把我潛藏在身體裏的欲望牽了出來,恨它給了我一個美麗的誘人的夢境,恨它帶走了我最親的人。

    “可是,明子,你的白潔身體是清白的,清白的。她上麵隻有你的味道,你的印記。你嗅嗅看,是不是隻有白潔和明子的味道啊。

    “夢是什麽啊?我看不到。我拿不出來。我隻看到我的明子,我總看到你在我臉前站著。

    “明,我累了,真的很累。我應付不了大大小小的一堆事情。

    “你常罵我和豬一樣蠢,但現在我要做一個聰明人,我要做你想不到的事。你等著我,等著我嗬,我就來。今晚我不做你的妻子,我要再做你的新娘,一直陪你到來世來生。”

    她掏出紙巾揩幹淨臉,又摸索出唇膏潤了唇,再用一把小梳子仔細地仔細地篦了發。然後才擰開瓶蓋把一堆白色的藥片,丟進嘴裏,罐下兩口啤酒。狠嗽了幾聲。

    “明,我來了。哈哈!”笑聲停了。

    夜凝固了,再聽不見那唇齒磕碰出的聲音。

    那身白色的衣服也凝固在清涼的墨一樣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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