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他被仇恨和嫉妒蒙蔽了雙眼,竟一直都未去深思這種種關竅……將那件單衣緊緊抱在懷裏,趙曜猶豫瑟縮片刻,還是去了師尊的房間。傅深雪在景明穀中雖地位崇高,本人卻並不喜奢華,故房間布置的也分外簡樸,唯一貴重些的物件是一張寬大的床榻,上麵鋪著厚厚的錦被,看上去分外柔軟舒適,床頭還懸掛著幾包安神香囊。趙曜記得,師尊嗜睡,且還有些起床氣,有幾次師尊早上遲遲不起,趙曜怕他晨食吃完了不好,便大著膽子進屋叫他,結果被師尊閉著眼睛扯下床頭的香囊,挾著暗勁丟過來,在他頭上砸出好幾個包。想起往日趣事,趙曜忍不住笑了笑,走到床榻前坐了下來。他摸著床頭懸掛的香囊,默默迴想著他們住在落雪閣時的光景,目光遊移間,落到了床頭儲物箱上放著的一個包袱上。那是什麽?趙曜將包袱拿過來打開,發現裏麵是一些衣物、碎銀,幾本書冊,他一開始沒想明白,直到他看見了那張下江南的路引。“如果有一天離開景明穀,你想去哪裏?”“我想出去雲遊一段時日,你可願同我一起?”“江南如何?”趙曜突然彎下了腰。那一瞬間,他的脊背好像被某種難以負荷的東西生生砸碎了。他明明沒有中蠱,此時卻體會到了生不如死的滋味。原來……師尊真的曾想帶他一走了之,曾在他一無所知的時候,默默準備好了一切。可他又做了什麽?他將那人拋在原地,變成一個麵目可憎的魔頭,然後殘忍的將對方禁錮,繼而強迫他、□□他,讓曾經那麽驕傲的一個人,每晚在他身下痛苦不堪的顫抖……眼淚大滴大滴的落在那張泛黃的路引上,趙曜緊緊抱著那個包袱,跪在地上,絕望的痛哭出聲。——趙曜迴到天魔宗,見到許夕時,對方躺在床榻上,睡的正熟。雖然金絲蠱永遠無法再解開,但殷明覺已死,無法再催發蠱毒,許夕便暫時沒有了性命之虞。至於那蠱遺留在體內會不會有其他危害,目前就不知道了。趙曜就這麽在床邊癡望著對方沉睡的麵容,安靜的候了一天一夜。許夕醒來時,便被床邊戳的這根黑木頭杆子嚇了一跳,緊接著,這木頭一言不發的跪了下去。許夕:“……你幹什麽?”趙曜垂著眼睛,雙手呈上秋水劍:“請師尊賜死。”許夕被噎了一下,正想問他又在犯什麽神經,突然發現自己手腕上壓製內力的銀環被去掉了,他的修為已經全部恢複。他低頭打量了一下趙曜那副萬念俱滅、心死如灰的模樣,突然猜到了什麽:“……你去找殷明覺了?”趙曜呈著長劍的手顫了一下,還是沒有抬頭:“趙曜罪無可恕,不求原諒,隻求死在師尊手裏。我願受千刀萬剮之刑,隻望師尊能稍解心頭之恨。”許夕:“……”好哇,他曆經千辛萬苦,受鞭刑、中毒蠱、甚至連節操都碎的一幹二淨了,好不容易把好感度刷滿,主角居然要抹脖子了!!“殺了你,一切便可以當做沒發生麽?”許夕冷冷道,“別發瘋了。”趙曜低頭不言,突然毫無預兆的握住秋水劍劍柄,反手向自己脖子上劃去!許夕一揮袖將長劍擊落,方才的驚險一瞬讓他的心髒幾乎蹦到嗓子眼,此時還在撲通撲通亂跳,控製不住的出離憤怒了:“混賬東西!我當年救下你,讓你長到這麽大,就是為了讓你尋死嗎!?”趙曜終於抬起了頭,雙眼通紅,淚水已經在悄無聲息中打濕了滿臉:“可是我死不足惜……師尊,我犯下了那樣的錯,怎麽還能活著?怎麽還配出現在你麵前……”許夕沉默了。“你確實對不起我,”良久後他低聲道,“不過,你還記得我第一次教你功法時,對你說的話嗎?”趙曜淚眼朦朧的看著他。“我讓你記住,你的一身本領是用來祛惡揚善的,萬萬不可恃強淩弱、為非作歹。你雖修了魔道,但據我所知,這兩年其實並未做過惡事。”許夕道,“死是沒有用的,你若真想贖罪,便留著這條命,去做些有益的事吧。”——許夕帶著小土搬迴了落雪閣。趙曜也迴去了。隻是他白日大部分時間都在外麵降魔除邪,晚上才會迴來。他好像在一夕之間又變成了那個剛被傅深雪撿迴來的少年,每日沉默寡言的打理著落雪閣的一切,修好了舊損的秋千,重新種下,滿滿一圃月霜花的種子,交待廚房做各種滋養身體的藥膳,一餐不落的送到許夕房裏。隻是他每次放下食盒就會迅速離開,幾乎不會同許夕講話,更不會抬頭看他一眼。好像他自知沒有了任何資格,連看一眼都已經不配。這天他將食盒擱在桌子上,正如往日般要轉身離開,許夕開口叫住了他:“等等。”趙曜身形一僵。許夕看他一眼,擼起他右手邊的袖子,看著小臂上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道:“怎麽迴事?”趙曜輕輕將手臂縮了迴去,拉下袖子遮住傷口,垂著眼睛:“在外麵不慎被魔物劃傷的。不礙事。……師尊若是沒有其他吩咐,我便退下了。”見許夕沒說話,趙曜後退兩步,低頭出去了。許夕皺起眉。這小子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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