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師尊說是,他就能忘掉剛才聽到的一切,他就——“你不是自己聽見了嗎?”趙曜目眥欲裂,喉嚨口突然湧上一股血腥氣,他雙腿一軟跪倒在地,雙手卻還死死抓著眼前人的衣襟,緩緩搖頭道:“我不信。師尊,我不信。”“如果你救我是為了要我的命,為什麽之前還要那樣護著我?”他雙眼通紅,死死的盯著對方麵無表情的臉,嘶啞著喉嚨要一個解釋,“你告訴我!!”“因為入藥之人的靈脈不能有一絲損壞。”對方給了他迴答,“你是作為養料供給明覺的,你完好無損,他才會最大的受益。”趙曜還是不死心。他絕對無法相信一直以來的種種都是假的:“那其他時候呢?你對我笑,送我碎魂刀,和我一起躺在草垛上睡覺,一起給小土洗澡……都是假的嗎?”他拚命迴憶著,試圖找出所有對方在乎自己的證據。對方沉默片刻:“是真的。”趙曜眼底亮起微芒,唿吸急促的仰頭看他。“可那又怎樣呢?”對方歎息一聲,“你是比不上明覺的。”你比不上明覺的。趙曜剛剛浮現出希望的臉僵住了,像一尊滑稽古怪的雕像。傅深雪淡淡掃了他一眼,將他攥住自己衣襟的手指甩開了。“是我對不住你,”對方低聲道,“但我別無選擇。”雪亮的光芒一閃,秋水劍出現在他手中。入藥之人隻要保證靈脈無損即可,也就是說,讓趙曜變成一個完整的死人就好了。趙曜麻木地看著那冰冷的劍芒,心死如灰的想,他這條命本來就是師尊給的,對方若想收迴,那便給他吧。然而心底卻有一個不甘的聲音冒出了頭:“你真的甘心就這樣去死嗎?”“你爹娘不要你,你師尊也不要你,這世界上沒有一個人在乎你……”“可笑,你愛他,他卻想讓你死。趙曜,你真的不恨嗎?”“你不想報仇嗎?”我不恨嗎?牙齒咬破了舌頭,血腥氣彌漫在整個口腔。我怎能不恨?為什麽命運如此不公?為什麽偏偏是我承受這一切?為什麽我所在乎的人都要背叛我拋棄我!?一團黑氣隱隱出現在趙曜眉心,少年漆黑的眼底逐漸燃起不祥的紅光。傅深雪見狀,眉心緊蹙,一劍毫不遲疑地向少年刺去!暗紅色光芒在空中一閃,電光石火間,趙曜反手抽出背上的碎魂刀,竟勉力擋下了這一擊!可他還是遠遠比不上對方的修為,很快便支撐不住,“鏗鏘——”一聲,碎魂刀被掃一旁,隨即胸口一陣劇痛,那柄秋水長劍已經毫不留情地深深刺入了他的皮肉。趙曜盯著對方毫無波瀾的冰冷雙眼,眉心黑氣翻湧的更盛,他抬起左手生生握住劍刃,驟然將劍拔了出來。血花噴湧而出,灑落在手上、身上,趙曜卻像完全感覺不到痛一般,突然轉身向落雪閣外衝去!傅深雪冷眼看著少年背影,伸手一揮,一道結界如一堵厚重的牆,封住了他的退路。趙曜身上的黑氣幾乎將他整個包裹起來,他雙目血紅,黑發狂舞,一瞬間竟像一尊地獄爬上來的魔神,用血流不止的雙手握住碎魂刀,怒吼著劈出狂怒一刀,暗紅色刀芒如九天炸開的血色霹靂,驟然將那結界斬了個支離破碎!傅深雪眼中終於浮現出不可置信的驚愕。趙曜在半空中迴頭,麵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身影裹挾著黑霧,迅速消失了。傅深雪麵色冰冷地看著這一幕,身形逐漸變換,恢複了原來的模樣——正是殷明覺。景明穀中驚現魔氣,眾長老弟子紛紛趕到,眼見落雪閣中一片狼藉,震驚萬分地問:“穀主,發生了何事!?”“景明穀弟子趙曜心術不正,竟自甘墮落,墜入魔道,叛出我門,”殷明覺冷冷道,“傳我命令,在全修真界搜捕孽徒趙曜,務必將他活捉到我麵前!”“是!”——兩年後。鄴城。雪亮長劍倏地迴鞘,最後一隻邪物被消滅的一幹二淨。宅邸主人大大鬆了一口氣,攜一家老少連連作揖,千恩萬謝:“多謝仙師!多謝仙師!”被感謝的白衣人客氣的點了點頭,走出了宅邸。這人正是許夕。這兩年來,修真界發生了很大變化,最常出現在人們口中的詞便是“天魔宗”。短短兩年內,天魔宗迅速崛起,宗主趙曜方及弱冠之年,卻有一身堪稱恐怖的修為,曾有多位名望顯著的修真界大能前去討伐這個年輕的魔頭,竟都慘敗在對方的碎魂妖刀之下,隻能滿麵愁容的連連扼腕歎息:“想那傅深雪是如何光風霽月的一個人物,怎會教出這麽一個修真界的禍害呢,唉!”許夕對此更是鬱悶的吐了一缸血。當時他被殷明覺一手幻術牢牢蒙在鼓裏,待收到係統警報趕過去時,趙曜已經一念之差墜入魔道,從景明穀遁逃了。往後的日子,許夕一直在尋找趙曜的蹤跡,可對方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殷明覺也發出了無數通緝懸賞,卻都得不到趙曜一絲下落。殷明覺盛怒之下甚至催發了金絲蠱,這可慘了許夕,好生體會到了一把鑽心剜骨的滋味,曾一度疼的昏死過去。好在殷明覺發現即使催動蠱毒也並不能把趙曜揪出來,便沒有再用這個法子。直到兩個月前,天魔宗憑空出現在大眾麵前,且成為天下第一魔宗,宗主趙曜的名字也迅速為眾人所知,即使是在尋常百姓家裏提起,也是可止小兒夜哭的存在。許夕便是循著一路查到的線索,追到這座鄴城來的。他暫時找不到趙曜的下落,便為城中百姓順手除除邪祟,不出三日便在城中聲名遠揚。這日,又有兩個丫鬟模樣的小姑娘帶著滿滿一匣子金銀首飾找上了門,見到許夕便急急下拜:“求仙師救救我家夫人罷!”許夕忙示意兩人起來說話:“發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