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劍大會雖要比出個一二三, 卻並不需要拚個你死我活, 更多是讓同門弟子借機交流切磋,向來主張點到為止。這童輝是青鶴長老的弟子,此次下手這麽狠, 不知是因上次的事情想為杜胥出氣,還是有其他目的。趙曜見許夕神色轉冷,連忙道:“師尊不要擔心, 我一點也不……疼啊啊啊嗷嗷嗷!!”許夕收迴按在趙曜傷腿上的手, 淡淡道:“還好,沒傷到骨頭。化瘀散外敷, 凝碧丹內用,明日就無大礙了。”趙曜淚眼汪汪的接過兩瓶丹藥:“謝師尊!”“決勝局在後日進行,你的對手是青鶴近兩年收的最得意的弟子, 褚宏遠。”許夕道, “此子雖有天賦,但好高騖遠又心浮氣躁,你耐住性子打,他不會是你的對手。”趙曜能走到這一步連自己都覺得是在做夢, 卻不曾想師尊這樣相信他,竟肯定他能撥得頭籌,頓時備受鼓舞,神采奕奕道:“是!”許夕看著少年明亮的雙眼,頓了頓又補充道:“當然,萬一落敗,也不必過分在意。你才剛剛起步,以後的路還很長,把這當做一次試煉便好。”趙曜心裏流過一股暖流。他以前簡直傻到家了,居然以為師尊完全不在意他!師尊明明是這樣一個麵冷心熱、溫柔又細心的人啊!許夕眼看著趙曜的好感度嗖嗖漲到六十點,又叮囑了他幾句,便趕他早些迴房上藥休息了。而景明穀中的另一處,卻有人焦灼的毫無睡意,正是被許夕評價為“心浮氣躁”的褚宏遠。“褚師弟不必太過憂慮,”圍坐在褚宏遠身邊的都是青鶴門下的弟子,你一言我一語的出聲安慰,“趙曜那小子完全是走了狗屎運才能撐到現在,怎會是你的對手?”“就是,你也看到他比試時是什麽樣子的了,瘋狗似的,摟住人家的腰往台下摔,他以為是他們那幫鄉巴佬在泥地裏打滾呢?簡直不堪入目!”“唉,我就不明白了,傅長老怎會收了這麽一個人做弟子呢?”“行了,你們說這些有什麽用?”褚宏遠煩躁道,“不如幫我想想,後天的比試到底怎樣才能萬無一失!據說第一名的獎勵是一把絕世神兵,無論如何我也要得到它!”褚宏遠來自名門世家,又是青鶴最寵愛的小弟子,地位超然,故他雖然為人傲慢無禮,圍在他周圍的弟子也不敢有什麽怨言。童輝笑著道:“褚師弟放心,今日比試時,我故意照著那趙曜的左腿打了好幾棒,他下台的時候都快站不起來了,必定會影響他後日的發揮。”“你想的也太簡單了,”褚宏遠冷冷道,“你忘了他師父是什麽人了?”眾弟子頓然醒悟。是了,傅深雪的醫術在整個修真界都鼎鼎有名,落雪閣裏更是有他親手研製的無數靈丹妙藥,活死人肉白骨都不在話下,又怎會治不好趙曜區區一條傷腿?童輝被駁的不太好看,有意要找迴麵子,於是低下聲音道:“那便讓趙曜後日無法出現在比試台上。”眾弟子聞言一驚:“什麽意思?”“師兄弟們別誤會,趙曜再怎麽說也是我們的同門,我又豈會加害於他?”童輝道,“我們隻需將趙曜困在某個地方,讓他無法按時參加比試,長老自然會判斷他棄權,褚師弟便可輕鬆獲勝了。”“可我們若這麽做,師父那邊……”“你覺得師父會向著誰?”童輝反問,“師父和傅長老向來不對付,那趙曜先是害的杜胥師弟挨了五十戒鞭,現在還躺在床上下不來,如今又要來和褚師弟爭搶神兵,師父心裏恐怕早就有所不滿了。咱們若能想辦法幫褚師弟贏得神兵,說不定還能得到師父的誇讚呢。”眾弟子紛紛覺得童輝說的有理,褚宏遠也神色一動,問:“童輝師兄可有計劃了?”“簡單。”童輝笑了笑,示意眾弟子附耳過來……——趙曜第二天醒來後,不可思議的發現左腿已經恢複如初,一點也不疼了,心裏對師尊的敬佩更加無以言表,勤快麻利的去打理了院子裏的月霜花,又認認真真的練了幾遍拳法,直到天色暗下來才停下,準備早去休息,養精蓄銳以待明日的比試。就在這時,院門被人輕輕敲響了。趙曜開門一看,發現竟是褚宏遠和一名瞧著陌生的弟子。“我是穀主座下的卓昊,”那個臉生的弟子客客氣氣道,“你便是趙曜師弟吧?”“是我,”趙曜忙道,“卓師兄有何吩咐?”“穀主對明日的決勝比試非常重視,也非常欣賞你和褚師弟兩位年輕有為的弟子,有些話想在比試前囑咐你們,”卓昊道,“趙師弟隨我來吧。”趙曜進穀三年,還從未麵見過穀主,此時不免有些緊張,低頭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衣物還算端正,便恭謹的跟著卓昊走了。卓昊帶著他和褚宏遠一路來到藏書閣,引他們進入其中一間書房:“你們在此稍候片刻,穀主處理完事務就過來。”說完關上門出去了。趙曜便老老實實的等。這間書房陳設古樸,一方書桌,幾排書閣,上麵擺滿了陳舊的古書,有的是一些記載穀中大事的舊史,有的是珍貴的功法心經。未經允許,趙曜不敢擅動,再說即使給他看他也不認字,隻好百無聊賴的和褚宏遠大眼瞪小眼。時間過了一個時辰,趙曜有些忍不住了:“褚師兄,穀主怎麽還沒來啊?”褚宏遠麵無表情,像沒聽見似的,對他不睬不理。這種冷遇趙曜受的多了,並不在意,但也不再自討沒趣,便閉上嘴繼續等。然而又過了一個時辰後,趙曜終於受不了了:“褚師兄,穀主還沒忙完嗎?他今天是不是來不了了?”褚宏遠還是不發一言。趙曜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上前用手指碰了碰褚宏遠。沒想到一觸之下,褚宏遠整個人“軟”了下去,繼而越變越薄,最後竟變成了一張巴掌大的紙片,悠悠飄落在地上。趙曜震驚了,呆滯片刻後,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什麽,衝過去開門,果然,門外被下了禁製,無論如何都打不開了。趙曜再遲鈍也知道這是一個陷阱了,必定是為了阻止他參加明日的比試。他用力拍著門大聲唿喊,但不知對方用了什麽法子,他的聲音也被阻隔了,完全傳不到外界去。趙曜不由心急火燎,他其實對取得優勝沒有這麽大的執念,對那傳說中的神兵也並沒有很大的興趣,他之所以想取勝,是因為師尊相信他能勝,那他就決不能讓師尊失望!趙曜看了看滿屋珍藏的古書,下定了決心,深吸一口氣,對著房門重重揮動了拳頭。——落雪閣中,正在睡覺的許夕睜開了眼睛。藏書閣藏有上萬本古籍,很多心經功法是景明穀的鎮穀之寶,傅深雪等幾位大長老都在藏書閣下了保護禁製。如今藏書閣一有異動,許夕在靈識中便立即察覺到了。發現趙曜不在自己的房間裏,許夕直覺事情不妙,身影一動,立即消失在落雪閣。——藏書閣中,趙曜正麵臨有生以來最危急的情況。他本來隻想用蠻力破開門上的禁製,結果怎麽打都打不開,又急又怒之下拳頭亂打一氣,橫衝直撞的拳風不知道碰到了書房內的哪個機關,地板竟突然開了個口子,趙曜猝不及防的一頭栽下去,再睜眼時,便在一片昏暗中看到了眼前這個似龍非龍、似蛇非蛇,長著三隻頭顱的怪物。鬼知道好好的藏書閣裏為什麽會有這種東西!趙曜無暇去思索這個問題,那三頭怪物一看到趙曜就發起了攻擊,它隱藏在黑暗中的龐大身軀被十幾道厚重的大鐵鏈牢牢鎖著,但連著長長脖子的三隻頭顱卻異常靈活,一顆頭嘴裏能噴火,一顆能吐黑色的毒水,趙曜的皮膚被那毒水濺上了一點,頓時嗤啦啦冒氣一陣黑煙,生生被腐蝕去了一大塊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