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盜章, 50%, 48小時  當年翻言情小說,掃到那句“我的男朋友有著最好看的側臉”。


    很無聊的她, 還特意研究了一番洛川程的側臉。


    洛川程長了個又高又挺的鼻子, 所以哪怕眼睛不大睫毛不翹,側顏也算好看。


    隻是甘願壓根沒在洛川程身上找到小說裏那種“最好看的側臉”。


    她是很後來才發現,屬於洛川程的角度,是仰望的。


    她坐在位置上, 來找她的洛川程懶散地靠在她旁邊的桌子上, 桌子於他而言有些矮,他的手總是隨意地往後撐在課桌上。


    他的身體因為後撐的動作自然地前傾, 穿著校服襯衫的單薄身體彎出漂亮的弧度, 修長的脖子,搭配上精致的下頜線條、棱角分明的薄唇、挺拔的鼻梁、狹長的眸子……


    他和她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 甘願偶爾應幾聲, 大部分時間都在晃神,腦海裏默默浮出倆字——極品。


    洛川程無疑是好看的,而且, 在學霸巨神紮堆的附中,在叛逆又躁動的青春期, 這樣痞帥痞帥的學渣校霸,更有一種異樣的魅力。


    偏偏, 甘願對他的男色不感冒。


    也就這種仰望的弧度, 能讓她出會兒神。


    洛川程此人大草包一個, 但在撩妹泡妞這種事情上,天賦異稟。


    在意識到甘願喜歡這樣微微仰望著他的角度之後,沒少刻意營造這樣的場景,很多次,他圍著個小浴巾,裸著上半身,靠在甘願的書桌前,不動聲色地勾引她……


    甚至為了讓他的上半身看上去更好看,刻意鍛煉出了腹肌和人魚線。


    這會兒,熟悉的畫麵,卻是已然陌生的兩個人。


    他穿的不再是校服襯衫,而是大品牌當季的男裝。


    她呢,已經穿上醫生的白大褂。


    橫亙在兩人中間的,是沉重的恩怨是非和漫長的八年歲月。


    所以,怎麽可能在一起?!


    甘願恍惚了三秒鍾,很快就微笑了起來:“我和我男朋友處得很好,不會分手的。”


    她跟陸景深,的確處得很好。


    非常聊得來,能理解彼此的工作追求和興趣愛好,或許少了絲激情,但更有一種現世安穩、歲月靜好之感,以後縱算結婚,甘願都深信兩人絕對會舉案齊眉、相敬如賓。


    但洛川程此人,從來不講理的,他特理直氣壯地道:“處的好也該分了,正主都來了,他這種小三就該騰出地方來。”


    頓了頓,又接著道,“甘願兒,我跟你說,你命裏那個人,是我,洛川程!別把時間浪費在其他人身上,一輩子就這麽短,你多跟其他人浪費一天,就少跟我甜蜜一天。”


    甘願頭痛欲裂,偏偏洛川程還在那逼逼:“咳,快分了,快分了!分了立馬和我一起。”


    甘願是那種教養很好、禮貌又溫和的乖孩子,學醫之後,更是見人都帶著三分笑容,任何和她相處的人,都如沐春風。


    可不論學生時代還是現在,對著洛川程,都忍不住暴躁。


    當年她還沒答應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洛川程也是這麽一副德性。


    “甘願兒,你長得怎麽這麽勾搭人呢,我瞧見你啊,魂都沒了。”


    “甘願兒,你是狐狸精轉世的吧,把老子迷得五迷三道、神誌不清的。”


    “甘願兒,都怪你!我本來打算這輩子談個十幾二十迴戀愛不結婚的。可見到你,得,這輩子就這一個了。一輩子隻能睡一個女人就夠憋屈的,你可別讓我一輩子都當個處。”


    “甘願兒,我琢磨來琢磨去,覺得吧,你就是我未來老婆的樣子。”


    “甘願兒,快答應了我吧,你就忍心讓我壯誌難酬。”


    “甘願兒……”


    十六歲的甘願,哪怕早熟,對這樣的洛川程,也隻有厭煩、頭痛和無奈。


    她一直覺得,當初答應和他在一起,有大部分原因,是被纏得……煩了。


    當下,甘願暴躁得直接開始飆髒話了,可醫生就算飆髒話,也不過是一句:“你丫有病。”


    洛川程臉皮比城牆都厚,被罵了,也不氣,把墨鏡摘了,塞衣兜裏,笑得又痞又壞:“我的確有病,而且病得不輕,甘願兒,你現在可是醫生,給我看看唄!”


    甘願隻覺得,好煩啊,她把那捧向日葵扔邊上了,直接開始寫病曆,不理人了。


    洛川程無疑是個大話嘮、逼逼機,哪怕甘願不理他,他也能理甘願,略微掃了一眼,發現她在寫病曆,就說:“甘願兒,給我也寫個病曆唄。我告訴你,我心髒的確有毛病。剛見到你的時候,就撲通撲通亂跳,心律失常,你不理我的時候,就胸悶、心絞痛。這啥毛病啊,你說說!”


    甘願的手,驟然握緊,那根水性筆,都快給捏碎了。


    真的,這世上,怎麽有人……能這麽的……煩人。


    和諧社會,能講點禮貌麽!


    “不吱聲了呀!”


    洛川程用指頭戳了戳她的肩膀,這是動起手腳來了,動完手腳,又說,“不理會我就投訴你,這種三甲醫院很嚴的吧!”


    甘願嗤笑:“你不是我的病人,投訴我沒用。”


    洛川程哼了一聲:“怎麽就不是你的病人了,我的心病,也就你能治了。”


    甘願心底歎氣,隻好道:“真要看病,去門診掛號,這裏就是醫院,沒人攔著你。”


    洛川程鄙視之:“你又不上門診,嗬,可憐的住院醫,連門診都輪不到你。沒辦法,我隻能到你辦公室找你給我看!”


    甘願入職不到半年,學曆雖高,但資曆低,要上門診,最起碼得主治醫師了,在醫院,她真的隻是個萌新。


    所以,被鄙視也沒辦法。


    她打定主意不理人了,繼續寫她的病曆,寫不完,真的要加班的,她不想加班,倒不是覺得加班辛苦,而是覺得把能在上班時間內做完的事情拖延到下班以後,不符合她的原則。


    洛川程對甘願這種愛理不理的架勢,習以為常,他就在旁邊叨叨——


    “甘願兒,給我治病啊。”


    “很好治的,和你男朋友分手,和我在一起,我就能好了。”


    “報酬也很豐厚,有我這樣的英俊多金、名校畢業、對你忠心耿耿的老公,真的是一件特有麵兒的事情。”


    “而且,我多疼你啊!”


    “我對你,真沒得挑的,本來特風流特花心特浪蕩的一人,愣是得了妻管嚴,打不還手、罵不還嘴,讓跪搓衣板就跪搓衣板,讓跪暖氣片就跪暖氣片。”


    甘願寫著寫著筆尖就停滯了,思路瞬間卡殼,腦海裏忍不住開始思考:她什麽時候讓他跪過搓衣板?又什麽時候讓他跪過暖氣片?


    嘖。


    從來沒有過。


    這家夥,繞她呢!


    洛川程沒注意甘願突然停筆了,他還在那絮叨:“在床上的時候,更是疼你,我家寶貝,你從來不屑一顧;可我,都是給你口的。”


    到了這裏,甘願哪裏還忍得住那股子惡氣。


    她站起身,操起那捧花束,就往洛川程頭上一下又一下地砸。


    向日葵的花瓣因為甘願的動作而散落而紛揚,無數嫩黃色的花瓣裏,洛川程抬手擋著臉,一麵被打,一麵笑得光輝燦爛:“哈哈哈……”


    那感覺,不像是在挨揍,倒像是在和甘願……調情。


    南方的冬日,比北方多了太多溫柔的味道。


    都十二月底了,但窗外,仍是大片大片的暖麗的金黃色的陽光。


    正午的光線被玻璃窗分隔在戶外,但辦公室卻仍是被映照得幹淨明亮。


    清澈爽朗的笑聲就在光線充足的背景裏緩緩飄蕩、迴旋,和記憶裏如出一轍,隻是記憶裏的甘願,無情且強大,揍他揍得毫不手軟;現在的甘願,也是冷漠的,卻多少有了點軟弱的味道。


    她收了手,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那白皙立體的麵龐,不得不承認,洛川程,其實也是那種能驚豔時光的男人。


    洛川程見甘願沒動作了,笑嘻嘻地道:“知道我今天為什麽戴帽子麽?”


    甘願沒做聲。


    洛川程笑得愈發的光輝燦爛:“因為我出門的時候有預感我會被打。”


    甘願:“……”


    果然,人在社會混,靠得是人賤臉皮厚。


    洛川程,無敵了。


    甘願想到那句黃腔,歎了一口氣道:“都隔了幾百年了,能別那麽下流麽。”


    名不正,言不順,他怎麽敢?!


    洛川程瞬也不瞬地盯著她,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眼神幽暗,聲音沙啞:“這幾百年,也就對你下流過。”


    甘願轉身,拿了笤帚掃了掃散落的花瓣,唯有指尖的顫抖,泄露出她內心的慌亂。


    什麽叫“也就對你下流過”。


    他明明女朋友集了十幾個、已經腎虧了好嘛!


    臉上不顯,絕對是跑去韓國打了針。


    甘願收拾好了那捧亂糟糟的花束,也順帶著收拾好了自己那顆兵荒馬亂的心。


    重新坐迴座位上,已然是八風不動、波瀾不驚。


    剛才片刻的親昵,就像是錯覺一般。


    洛川程連怨恨都不曾,隻在一旁拚命念叨:“分手,分手,分手,分手……”


    像是足球場上為自己支持的球隊搖旗呐喊的球迷。


    給她勇氣,給她信念,給她鼓舞,給她支撐……


    她抿著嘴笑了笑,特淡定地把電話掐了,然後找了個借口:“打錯了。”


    宋教授臉色更黑了,顯然這借口過分拙劣了。


    段青城就學著那京片兒喊她:“甘願兒~~”


    那意思明顯得很,人連你名字都叫出來了,怎麽可能是打錯。


    甘願微笑不語。


    段青城又淡淡加了一句:“口味還挺重的。”


    一邊啪啪啪,一邊報數什麽的……


    段青城決定……學起來。


    甘醫生被人調侃,連臉都沒紅一下,她本就早熟,對這事兒看得挺開,又在國外呆了八年,自然挺開放的。


    不過,說真的,要不是洛川程提醒,她都忘了這一段了——


    高考完,他們在外頭瘋玩。


    在武漢江漢路步行街逛街,突然就走散了。


    當時是晚上,甘願手機刷得沒電了,也找不到洛川程,便直接打車迴了酒店,給手機充上電打電話給洛川程。


    洛川程迴來之後就質問她為什麽不一走散就打他電話,甘願迴了一句:“我又不記得你電話號碼。”


    然後,一整晚,甘願就被摁在床上背他的電話號碼。


    他撞一下,她就得報一個數字,報不出來各種懲罰。


    甘願當時背他號碼都背出陰影了,隻覺得,這輩子都會記得這串數字。


    但後來,分手,出國,逼著自己遺忘。


    要不是洛川程重新出現,她絕不會把這些都落了灰的記憶翻出來。


    偏偏,手機又開始震動,洛川程又開啟了一連串的電話轟炸。


    甘願直接按掉。


    洛川程意識到她不接,又開始發短信:“你到底在哪?我去找你。”


    甘願想到今天洛川程來他們醫院找她的事情,就一陣頭疼,便迴了一條短信:“以後別來我單位找我,影響不好。”


    洛川程迴道:“那我去哪找你?”


    甘願:“永遠都別來找我。”


    那邊登時又開始打電話,甘願掛斷,那邊接著打,循環往複。


    一旁的段青城看不下去了,道:“幹嘛不把他拉黑了。”


    甘願愣了一下,於是發了條短信過去:“再吵我把你拉黑了。”


    那邊,立馬乖了,別說電話了,短信也沒了。


    飯菜上桌,甘願一邊吃飯,一邊笑嘻嘻地和宋教授、段青城閑聊著,好像剛才的事情從未曾發生過。


    可甘願知道,這一切,的確發生過了。


    有些記憶,一旦翻攪出來,隻會襯得現實愈發不堪。


    她隻想著“一別兩寬,各自歡喜”,灑脫地麵對過去麵對生活,但顯然,洛川程此人,就算分了八年,也仍是打算把一切攪亂,把那些仍算得上美好的記憶換上惡心的麵貌。


    *


    午飯結束,甘願便直接迴了辦公室值班。


    雖然兩點開始上班,但她中午都是默認加班的,她雖然沒上手術,但她管床,冬天裏病人多,病床輪轉得飛快,有時候她一天得接六個病人還得辦理六個出院。


    病人入院,她得問病史,寫病史,開檢查,開醫囑,做心電圖……


    病人出院,那更麻煩,得把所有病史、醫囑、化驗單打印出來,簽各種字,還得寫出院小結,填病案首頁……事情都非常繁瑣……


    新病人喜歡下午三四點的時候紮堆來,五六個病人一起,五點根本不可能下班,這也就算了,她都默認加班了,但是加班開醫囑會被護士罵,肖思婷跟她關係那麽好,但一加班就忍不住生氣。


    所以,甘願養成了早點上班、中午也都一直在的習慣,早上搶個電腦把出院辦好,中午值班要是運氣好,碰到個中午就來住院的病人那能感動哭。


    甘願今天運氣不錯,碰到了個中午來住院的。


    下午接了四個病人,她今天五點準時下班了。


    真的,入冬以來頭一迴。


    準時下班了的甘願去超市補充了一番瓜果蔬菜就迴了家。


    中午吃得膩,晚餐就很節製得吃了……蔬菜沙拉。


    泡書房泡到九點半,跑步機一小時,洗洗,十一點準時入睡。


    日子過得無聊又規律。


    12月24號這一天也差不多,吃飯,書房看書,吃飯,然後搭乘地鐵去遊泳館。


    浙江省遊泳氛圍很濃,杭州好一點的小區都有遊泳館,中學、大學體育考試都是考遊泳的,本省還有一所強到變態的體校——陳經綸體校,遊泳名將出得也多,孫楊、葉詩文、羅雪娟、傅園慧都是浙江省的。


    練遊泳已然成為出路之一,家長自然也樂意把孩子送去體校鍛煉。


    這也導致,杭州市的恆溫泳池哪怕大冬天,都是紮堆的人。


    甘願這人吧,窮歸窮,但又講究,不太愛跟一堆人擠在遊泳池,所以她辦了一張五星級酒店的泳池年卡,一周會去個兩三迴。


    當然,那張年卡,讓甘願肉痛甚久。


    可錢都花了,隻好拚命遊迴來了,所以甘願有空就跑遊泳館。


    五星級酒店的年卡不便宜,所以泳池人不多,往日裏也就七八個,今天,一個人都沒有。


    也對,平安夜呢,又碰到周末,不去啪啪啪遊個屁泳,也就她這種有了個假男友的醫學狗才會來遊泳館發泄自己過於旺盛的精力。


    好一通哀歎,甘願把身體活動開,便紮入泳池裏遊了起來。


    遊到累了,甘願便打算到岸上休息一會兒,手剛摸到地板上,還沒撐上岸呢,便來了人。


    而且那人,還是……宋教授。


    甘願對自己的肉體挺坦然的,在國外沒少穿著比基尼去海邊遊泳、衝浪,可宋教授畢竟是隔了一輩的人,思想比較傳統,她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已經有點……離經叛道了,她不好就這樣從泳池裏出去,雖然她覺得自己……穿得特正常。


    自認為自己穿著很正常的甘願站在水池裏,笑容特乖巧地掃了宋教授一眼,乖乖喊人:“教授好,你也來遊泳啊!”


    宋抒懷看到了她,立馬別過頭,一副“非禮勿視”的模樣。


    甘願心底翻白眼,宋教授這架勢,鐵定也是來遊泳,他難道在泳池裏,沒見過比基尼美女麽,鐵定是見過的,但丫就是特不待見她。


    這不,宋抒懷已經帶著點薄怒地道:“甘願,我知道你想我帶你上介入手術,可你也犯不著來這堵我。”


    甘願一愣,旋即好笑。


    宋教授居然覺得她是為了上手術來……套路他。


    她是那種人嘛!


    甘願笑眯眯地說:“我到杭州第三天就辦好了這家泳池的年卡,那時候,我還沒見過教授您呢!”


    她解釋得非常清楚,我就算想堵你,不可能沒見到麵就堵你吧!


    宋抒懷也覺得自己有些過了,語氣舒緩了許多,道:“上來吧,我們聊一聊。”


    說著,便直接大步往泳池邊的躺椅處走去。


    甘願這才上了岸。


    雖說這是個看臉的世界,但甘願的身材比臉還好,胸大、腿長、腰細,臀翹,因為從小就愛運動,身體肌肉線條緊實漂亮,不過她並不是健身狂,對肌肉也沒太多追求,平時也就跑跑步,遊個泳,所以並沒有馬甲線。


    但,有胸、有腿、有腰、有臀,她絕對是拿得出手的。


    隻是吧,那裏是古板傳統的宋教授,甘願不能以常理思考,隻特懂規矩地拿了浴巾裹了身體過去,挑了他隔壁的躺椅小學生上課似的筆直坐好。


    宋抒懷剛到遊泳館,身上還穿著大衣呢,見甘願過來,便直接開門見山:“甘願,我知道你很想上介入手術,但是,你應該知道,介入手術要吃射線的,雖然穿著鉛衣,但鉛衣隻能吸收三分之二的輻射,還有三分之一會被人體吸收。而被x射線長期照射的副作用我相信你也知道,對生殖係統、造血係統、眼睛體、皮膚、消化係統、胎兒都有影響,不孕不育、再生性貧血、白血病、白內障等,甚至是,生出智障兒。”


    甘願當然知道,心內科介入組要吃光,可,她既然選擇了這一行,便做好了準備:“我知道,我已經……”


    不等甘願說完,宋抒懷直接打斷道:“所以,早點結婚生孩子吧,生完孩子我立馬帶你上介入手術。”


    甘願:“……”


    神轉折,真的。


    猝不及防被催婚。


    不過,心內科的,孩子普遍都要得早,有了小孩,再去吃射線。


    甘願27,年後28,一直讀書,就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寶寶,從未曾擔心過婚姻的問題。


    如今宋教授從吃射線這角度給她一分析,甘願便隻能……歎氣了。


    她當初選心內,其實做的是將一生獻給醫學的打算,她並不介意吃射線,甚至覺得孤獨終老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當時的她,說不出的灑脫。


    如今年紀漸長,反倒是有了安定下來的想法,結婚生子,過平淡的生活。


    或許平凡寡淡,但也真實。


    不是不想改變世界,可甘願越長大,便越明白,自己不過是個……普通人。


    她改變不了這個世界,隻能活在被高富帥白富美改變的世界裏。


    既然已經決定結婚生子庸碌一生,那麽自然是要生一個健康的baby,射線便也不能吃的。


    她有男朋友不假,但婚姻這種終身大事,又急不來的,不處個一年半載確定對方人品,哪裏敢草草把自己嫁了,就算嫁了,備孕懷孕又是另一件事。


    這樣一看,結婚生子……遙遙無期。


    而宋抒懷,說完了現實問題,便又勸慰起她來:“你年級還小,不急,咱醫院能上介入手術的,哪個不是三十好幾的,你還有好幾年思考你的終身大事呢!”


    甘願本想問一句,為什麽段青城能去給你當助手,不過這問題有點傻。


    他們附院不僅是醫院,還是教學基地,八年製的醫學生都會到浙大附屬的各個醫院見習、實習,段青城大七,雖然也算住院醫了,但他是輪轉的,基本上是花個一年,把多個科室走馬觀花地過一遍,段青城一周前才輪轉到心內科,在心內科呆一個月左右繼續輪轉到其他科室。


    而輻射這種東西,有沒有傷害關鍵看輻射有沒有超標,你偶爾吃一次射線和長期吃射線,是完全不一樣的結果。


    段青城也就醫院實在忙不過來的時候才會上介入手術,在心內科輪轉一個月,估計也就一兩次,自然沒多大問題。


    於是乎,甘願隻笑著貧了一句:“沒事,我當然不急,畢竟,像是心內神內這樣的強科,能進入省內top5的醫院,就已經是走上人生巔峰了。”


    宋抒懷:“……”


    單看甘願現在這架勢,就像是來醫院混日子的,但人可是外國頂尖醫學院的醫學博士。


    國外的醫學院,出了名的難進,所有的醫學博士無不是best of best,甘願要是沒野心沒抱負,早就轉行了,怎麽能拿到md。


    可甘願這人吧,忒能裝,端著一副笑臉,什麽都憋在心底。


    嗬,憋不死你。


    他不打算繼續和甘願閑扯,便道:“我去遊泳了,你早點迴去。”


    說完,就去更衣室換泳褲了。


    甘願見宋教授走了,這才放鬆了身體整個的癱在躺椅上。


    手背隨意地搭在額頭上,懶懶地望著天花板,甘願問自己,你想和陸景深結婚生子麽?


    問完就失笑。


    這才交往幾天呢,怎麽可能會到結婚生子的地步?


    歪在躺椅上一通胡思亂想,直到聽到遠處的腳步聲才起身,前去給宋教授道別。


    她來一次遊泳館挺費工夫的,一般會在泳池裏呆一下午,可今兒個泳池被宋教授占了,而保守的宋教授顯然不打算和她共用一個泳池,她隻能迴去了。


    站起身,隔得老遠,就看到了宋教授好到炸裂的身材。


    四十好幾的男人,沒有發福沒有啤酒肚已然算是對得起觀眾了,但那一塊塊結實的流暢的漂亮的肌肉,甘願都想……吹口哨了。


    而且教授的皮膚,真的……好白啊!


    甘願算比較白的,但她覺得,教授比她還白。


    那邊,宋抒懷換好泳褲出來見甘願還沒走、還直勾勾盯著自己,眉頭不悅地皺起,正打算開口,就聽到有人喊了一聲:“甘願兒……”


    那聲,那語調,那京片兒……


    宋抒懷十分熟悉,赫然是昨天中午的那個“電話號碼男”。


    這不,宋教授臉色墨一般的漆黑,顯然,甘願在老古董的宋教授眼裏已然貼上了個壞女孩的標簽了。


    她抿著嘴笑了笑,特淡定地把電話掐了,然後找了個借口:“打錯了。”


    宋教授臉色更黑了,顯然這借口過分拙劣了。


    段青城就學著那京片兒喊她:“甘願兒~~”


    那意思明顯得很,人連你名字都叫出來了,怎麽可能是打錯。


    甘願微笑不語。


    段青城又淡淡加了一句:“口味還挺重的。”


    一邊啪啪啪,一邊報數什麽的……


    段青城決定……學起來。


    甘醫生被人調侃,連臉都沒紅一下,她本就早熟,對這事兒看得挺開,又在國外呆了八年,自然挺開放的。


    不過,說真的,要不是洛川程提醒,她都忘了這一段了——


    高考完,他們在外頭瘋玩。


    在武漢江漢路步行街逛街,突然就走散了。


    當時是晚上,甘願手機刷得沒電了,也找不到洛川程,便直接打車迴了酒店,給手機充上電打電話給洛川程。


    洛川程迴來之後就質問她為什麽不一走散就打他電話,甘願迴了一句:“我又不記得你電話號碼。”


    然後,一整晚,甘願就被摁在床上背他的電話號碼。


    他撞一下,她就得報一個數字,報不出來各種懲罰。


    甘願當時背他號碼都背出陰影了,隻覺得,這輩子都會記得這串數字。


    但後來,分手,出國,逼著自己遺忘。


    要不是洛川程重新出現,她絕不會把這些都落了灰的記憶翻出來。


    偏偏,手機又開始震動,洛川程又開啟了一連串的電話轟炸。


    甘願直接按掉。


    洛川程意識到她不接,又開始發短信:“你到底在哪?我去找你。”


    甘願想到今天洛川程來他們醫院找她的事情,就一陣頭疼,便迴了一條短信:“以後別來我單位找我,影響不好。”


    洛川程迴道:“那我去哪找你?”


    甘願:“永遠都別來找我。”


    那邊登時又開始打電話,甘願掛斷,那邊接著打,循環往複。


    一旁的段青城看不下去了,道:“幹嘛不把他拉黑了。”


    甘願愣了一下,於是發了條短信過去:“再吵我把你拉黑了。”


    那邊,立馬乖了,別說電話了,短信也沒了。


    飯菜上桌,甘願一邊吃飯,一邊笑嘻嘻地和宋教授、段青城閑聊著,好像剛才的事情從未曾發生過。


    可甘願知道,這一切,的確發生過了。


    有些記憶,一旦翻攪出來,隻會襯得現實愈發不堪。


    她隻想著“一別兩寬,各自歡喜”,灑脫地麵對過去麵對生活,但顯然,洛川程此人,就算分了八年,也仍是打算把一切攪亂,把那些仍算得上美好的記憶換上惡心的麵貌。


    *


    午飯結束,甘願便直接迴了辦公室值班。


    雖然兩點開始上班,但她中午都是默認加班的,她雖然沒上手術,但她管床,冬天裏病人多,病床輪轉得飛快,有時候她一天得接六個病人還得辦理六個出院。


    病人入院,她得問病史,寫病史,開檢查,開醫囑,做心電圖……


    病人出院,那更麻煩,得把所有病史、醫囑、化驗單打印出來,簽各種字,還得寫出院小結,填病案首頁……事情都非常繁瑣……


    新病人喜歡下午三四點的時候紮堆來,五六個病人一起,五點根本不可能下班,這也就算了,她都默認加班了,但是加班開醫囑會被護士罵,肖思婷跟她關係那麽好,但一加班就忍不住生氣。


    所以,甘願養成了早點上班、中午也都一直在的習慣,早上搶個電腦把出院辦好,中午值班要是運氣好,碰到個中午就來住院的病人那能感動哭。


    甘願今天運氣不錯,碰到了個中午來住院的。


    下午接了四個病人,她今天五點準時下班了。


    真的,入冬以來頭一迴。


    準時下班了的甘願去超市補充了一番瓜果蔬菜就迴了家。


    中午吃得膩,晚餐就很節製得吃了……蔬菜沙拉。


    泡書房泡到九點半,跑步機一小時,洗洗,十一點準時入睡。


    日子過得無聊又規律。


    12月24號這一天也差不多,吃飯,書房看書,吃飯,然後搭乘地鐵去遊泳館。


    浙江省遊泳氛圍很濃,杭州好一點的小區都有遊泳館,中學、大學體育考試都是考遊泳的,本省還有一所強到變態的體校——陳經綸體校,遊泳名將出得也多,孫楊、葉詩文、羅雪娟、傅園慧都是浙江省的。


    練遊泳已然成為出路之一,家長自然也樂意把孩子送去體校鍛煉。


    這也導致,杭州市的恆溫泳池哪怕大冬天,都是紮堆的人。


    甘願這人吧,窮歸窮,但又講究,不太愛跟一堆人擠在遊泳池,所以她辦了一張五星級酒店的泳池年卡,一周會去個兩三迴。


    當然,那張年卡,讓甘願肉痛甚久。


    可錢都花了,隻好拚命遊迴來了,所以甘願有空就跑遊泳館。


    五星級酒店的年卡不便宜,所以泳池人不多,往日裏也就七八個,今天,一個人都沒有。


    也對,平安夜呢,又碰到周末,不去啪啪啪遊個屁泳,也就她這種有了個假男友的醫學狗才會來遊泳館發泄自己過於旺盛的精力。


    好一通哀歎,甘願把身體活動開,便紮入泳池裏遊了起來。


    遊到累了,甘願便打算到岸上休息一會兒,手剛摸到地板上,還沒撐上岸呢,便來了人。


    而且那人,還是……宋教授。


    甘願對自己的肉體挺坦然的,在國外沒少穿著比基尼去海邊遊泳、衝浪,可宋教授畢竟是隔了一輩的人,思想比較傳統,她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已經有點……離經叛道了,她不好就這樣從泳池裏出去,雖然她覺得自己……穿得特正常。


    自認為自己穿著很正常的甘願站在水池裏,笑容特乖巧地掃了宋教授一眼,乖乖喊人:“教授好,你也來遊泳啊!”


    宋抒懷看到了她,立馬別過頭,一副“非禮勿視”的模樣。


    甘願心底翻白眼,宋教授這架勢,鐵定也是來遊泳,他難道在泳池裏,沒見過比基尼美女麽,鐵定是見過的,但丫就是特不待見她。


    這不,宋抒懷已經帶著點薄怒地道:“甘願,我知道你想我帶你上介入手術,可你也犯不著來這堵我。”


    甘願一愣,旋即好笑。


    宋教授居然覺得她是為了上手術來……套路他。


    她是那種人嘛!


    甘願笑眯眯地說:“我到杭州第三天就辦好了這家泳池的年卡,那時候,我還沒見過教授您呢!”


    她解釋得非常清楚,我就算想堵你,不可能沒見到麵就堵你吧!


    宋抒懷也覺得自己有些過了,語氣舒緩了許多,道:“上來吧,我們聊一聊。”


    說著,便直接大步往泳池邊的躺椅處走去。


    甘願這才上了岸。


    雖說這是個看臉的世界,但甘願的身材比臉還好,胸大、腿長、腰細,臀翹,因為從小就愛運動,身體肌肉線條緊實漂亮,不過她並不是健身狂,對肌肉也沒太多追求,平時也就跑跑步,遊個泳,所以並沒有馬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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