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英光。”健康的藍英光和一年前已截然不同,但杜蘅也不是一年前的杜蘅了。她隻一個側身就知道對方是往她的方向撒了毒粉。


    這一年裏, 她除了機關陣法、奇門遁甲、醫藥雜學等, 就連□□都有所涉獵, 雖不說是百毒不侵, 不過尋常□□奈何不了她。


    但如果對麵是藍英光就不一樣了。


    藍英光冷笑一聲,少年眉目精致,如今依舊麵容有些蒼白, 腳步卻是已不再虛浮, 鬼穀子確實妙手神醫, 看來如今的藍英光已是大好了。


    “一見麵就下毒, 這待客之道也太熱情了。”杜蘅臉色依舊冷冽, 一雙眼睛明亮動人。


    藍英光撞見她波光瀲灩的眸中, 一時之間竟不知說什麽是好。


    那日初見,她目光冷冽似一抹清泓,手上一把大刀被她舞得厲厲生風, 她毫無懼怕之色,在他的毒霧控製下, 也能毫不服輸。他孑然一身、踽踽獨行這樣久,她突然就對他伸出了手, 說會幫他治好他的毒。


    可不過是取一趟藥,她竟將他丟下便走,毫無留戀。


    他因她而來到聖火教, 她竟是這般對他, 仿佛他的存在, 不過可有可無。


    那為何,當初要對他伸手?!


    藍英光本以為杜蘅很快就會毒發,沒想到半柱香過後,她仍安全無虞站在原地。


    “這一年,你倒是逍遙快活。”藍英光目光冷冷地望著杜蘅。


    “久別之後,該不會你也要像教主一樣對我出手試我把?”杜蘅目光深沉,她屈指朝藍英光一彈,對方下意識地伸手一接。


    杜蘅淡淡道:“送你的。”


    那是一顆散發著淡香味的藥丸,通體透亮,一看便不是凡物。藍英光皺起了眉頭,隻一眼,他便發現了這是什麽,不由失聲叫了出來。


    “‘天香續命丸‘?!”


    這藥丸極其珍貴,隻要不是身死魂滅,無論是多重的外傷和內傷,它都能幫人吊著一口氣,不至於猝死。能續命十日,隻要能在之後好生調理,便能慢慢恢複過來。若是身中劇毒,隻要不是如藍英光一般如此被千萬種毒物浸潤的奇異體質,什麽樣的毒,這天香續命丸都有解毒的功效


    是能夠令人起死迴生的良藥。


    “先生妙手聖醫,我從不懷疑。我當日許下承諾,助你恢複身體。如今你身上毒已恢複了七成,先生看過了,這天香續命丸能助你。”


    “你……”藍英光捏著那顆藥丸,眼神閃爍。他從煉星堂出來之時,其實並未想過自己身上的毒有朝一日能解,隻不過是因著杜蘅有趣,他又對她產生了興趣,這才一試。


    他沒想到,杜蘅竟真為他尋了醫生,甚至親自為他求藥。然而他才剛開始治療,這女人就像水一般蒸發了。


    當初作為藥人養在那老毒物手下時,他便已是習慣各種各樣的背叛了,甚至於他的篡權也是因為他自己的背叛。但是,杜蘅的消失,卻給了他不小的打擊!


    他才剛剛試著想要去信任人,杜蘅卻這般毫不在意他地消失了,他們的約定,她許下的諾言,竟都隻是一場騙局!


    她背叛了他!!


    當初有多麽想要去信任她,現在就有多麽恨。


    但是,這一切,在看見她的時候,竟都變得這般脆弱了。


    藍英光知道,她要尋求更高的天地,她並沒有許諾要留在他的身邊。


    但他就是不滿,不滿她連一絲猶豫都無,便消失不見。


    “你將這麽好的藥給我,不覺得可惜麽。”藍英光壓下心中蠢蠢欲動的情緒,冷笑一聲,“我已不會再為你所用。”他知道她的野望,不過,不知道為什麽,他卻從未將這件事同其他人說過。


    仿佛,這就是他們兩人之間的秘密。


    “是嗎。”杜蘅眸光一閃,淡淡道:“無關其他,我隻是遵守約定罷了。”


    藍英光心中一動,突然想起了什麽。他抬頭看向她的眼睛。她的眼睛燦若星光,似大海般幽深遼闊,令人猜不透她所思所想。


    但藍英光卻突然想起了她的話。


    她要這江湖,成為她的囊中物。


    這一年,便是為了這個?


    藍英光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映在她目光中的是遼闊無邊的前方,她的眼睛裏是整個江湖,她是真想要改變整個江湖,誰也無法阻攔她的前路。她的眼中有火,即便遍布荊棘,她也不曾畏懼。誰也不曾進她的眼。


    就像當初她說的,“如今正道不正,邪道橫行,這江湖從未有過安靜之時。總有一日,這一切都會改變。”


    那時候,他已對她產生了興趣。他發現,杜蘅說的不假,她是真要奪取魔教教主之位。不,她想要的,不止如此。


    “好了好了,杜蘅帶來了一個極其重要的消息,英光,你也同來商量一番。”正在兩人目光四對之時,謝安祺終於走上前來打起圓場來。


    杜蘅輕飄飄地瞥他一眼,並未說話。


    早先時候也不出來,偏偏在藍英光不動手了才過來,這位教主大人,也不知看的是什麽好戲。


    杜蘅帶來的消息實在是關係重大。天魔殿叛變,甚至給正道傳遞消息,就為了要將聖火教一網打盡?


    雖說這消息令人有些難以置信,但細細想來,卻覺得很有可能。如今聖火教已經壯大如斯,那天魔殿已經是獨木難支。以叛出聖火教前元老穆其的心性,他絕不會就這麽等著聖火教的收剿,定會尋求其他法子。


    但是,謝安祺沒想到的是,他竟慌不擇路到尋求正道的幫助。


    謝安祺目光一冷,殺意已從他眸中泄出。


    正好趁此機會除去他!


    “阿蘅,你可知道他們會用什麽法子進攻?”三人一同進了練功房後,謝安祺也不廢話,直入主題。


    “天魔殿投靠了正派,給正派通風報信,暴露了聖火教的位置,自然是知無不言。正派自詡正義,不屑用宵小的法子,但天魔殿不見得不會用。而正派,可能也會打著剿滅魔教的旗號,與天魔殿合作。”


    “你的意思是……”謝安祺皺起了眉頭。


    “他自然會挑聖火教空當之處前來進攻。隻怕,屆時正派會有人在正門口叫囂,但這不過是聲東擊西。”杜蘅沉吟道。


    聖火教藏身在月崖村附近,月崖村之所以命名為月崖村,是因為這裏有一座高入雲霄的懸崖,爬上這座懸崖看那月亮,就像是觸手可及一般,這才被命名為月崖村。


    正因為有這樣的地理優勢,這座懸崖也成為了天然的屏障,能夠擋住坐落在這懸崖山腳的村落和聖火教。


    聖火教正前方靠山而居,在這聖火教後方則是毗鄰月崖村,村內是有一條小路能通向聖火教之中的。這也是當初為了方便教眾采購和出入,聖火教內人人皆知。而在聖火教中也有一條密道是通向門外的,這密道隻有教中精英、元老、護法和教主得知,而那叛變的前元老穆其,自然也是知道的。


    如今天魔殿背叛聖火教,隻怕連這進出聖火教的密道和月崖村的路線是一並交代了,隻怕,對方會先一步命人混入到聖火教內,屆時與外麵的人裏應外合。


    正派人士肯定會有人登上懸崖,畢竟雖然這座懸崖高聳入雲,但是正派之中輕功不錯的人也大有人在。以杜蘅、謝安祺這般之前便能登上懸崖,如今隻怕這弟子上不來,掌門和諸位元老首座倒是很有可能從懸崖這方,占據居高的地理優勢,克製聖火教。而這不過也是為了吸引眾人的注意力,真正的主力肯定是從月崖村而入。


    這群正道人士,秘密行事,並未大張旗鼓,杜蘅也是憑借之前看過書才能得知這一點。


    他們如今提前得到了消息,這懸崖上方自然是要提前布置一番的。


    這懸崖側麵有個極深的洞口,懸崖上亂石遍布,非一覽無餘之地,卻是個埋伏的好地方。本來有了懸崖這道天然屏障,除非高手是難以上這懸崖的,而聖火教又低調藏身此處,故而這懸崖上並沒有什麽防守。


    如今得了杜蘅先行報告來的消息,謝安祺自是不可能放過,但是這懸崖非普通教眾能上,更何況,屆時來的也都是正派的高手……


    思來想去,竟是用毒最為合適。


    “英光,懸崖上的布置想來還是你去最為妥帖。”謝安祺道。


    “我知道了。“藍英光點了點頭,眼波漫不經心,眼角餘光卻是悄悄瞧著杜蘅。


    “教主,”杜蘅道,“正派不可小覷,隻怕他們會高處懸崖,利用彈藥火石來應對。屆時,燃著火油的滾石從天而降,隻怕……“


    “除了聖火教,還有如此多的月崖村百姓在此,正派人士一般都要麵子的很,他們竟會做出這種事情來?”如今的謝安祺還沒遇到“金縷衣”的瓶頸,還未有要修煉爐鼎獲得更強功力的想法,連他都覺得,涉入月崖村的百姓們,這樣過於殘忍了。


    “教主,你覺得以穆其的名聲,他會找來什麽樣的人呢?隻怕都是些沽名釣譽之輩。更何況,以穆其的狡猾,說不定早把月崖村說成是‘魔教餘孽’和‘殘黨’了,他們更不會在乎這些人的死活。”


    “教主,我看還是先行疏散他們為好。”杜蘅提議。他們畢竟與月崖村毗鄰如此之久,不少教眾都已經和這些村民們交好,他們也並沒有仗著自身能力欺侮村民的做派,畢竟聖火教之前式微,更有鬼穀子在村中居住,老教主也已嚴令對外透露自己身份,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因此,這月崖村與聖火教相處還算和諧。


    也虧得老教主有這等先見之明。有誰又能想到,堂堂聖火教竟然會藏身在這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村子裏呢。


    畢竟這月崖村也算是經過長安官道的落腳之處,但就算有正派人士路過,看著這月崖村中村民你來我往,也絕不會懷疑裏麵有誰會是魔教人士。


    三日之後,天魔殿率正派人士按照計劃行事。


    他們本以為自己消息並未走漏,那穆其率先用輕功攀上懸崖。他眉目中狠厲之色一閃而過。那黃口小兒謝安祺如此欺侮與他,今天他就要讓他們瞧瞧厲害。


    這群正派的傻瓜他也不相信,不過他豈能沒有布置。無論是聖火教,還是這些所謂的名門正派,今天他就要一網打盡!


    他們滿心以為自己的人已經早早布置進了聖火教,殊不知這三日之間,杜蘅與藍英光早已將魔教封鎖,一一徹查,他們埋下的暗樁,早已經被他們一一拔除。隻是為了防止打草驚蛇,他們才能暫留一命,與那穆其傳遞消息。但這一切,都是在杜蘅的監視之下,根本玩不出什麽幺蛾子。


    此時的杜蘅與藍英光埋伏在那山洞之中。那懸崖側麵的洞早已經被暗中打通,而杜蘅與藍英光此時便藏身在洞中,伺機而動。


    黑暗之中,隻能感覺到對方的鼻息。藍英光靜靜地凝視著杜蘅在夜色中發亮的雙眼,突然想伸手摸一摸。


    摸一摸這女人究竟是不是熱的。


    “好歹我答應同你共事,你卻不告而別一年之久,是沒將我看在眼裏吧。”如今隻有他與杜蘅兩人,終於忍不住質問了。


    杜蘅依舊淡淡:“事出突然。不過,這也是為了我當初與你的承諾。我說過,我不會屈居人下。你也不願意跟著一個會屈居人下的人吧。”


    “如今,你可無法確定我還會跟你。”藍英光冷笑一聲。


    “可你會的。”杜蘅目光定定地望著他。在黑暗中,她的眼睛更顯得剔透明亮,毫無雜質,就像懸掛在天上的星辰,又像是璀璨奪目的鑽石。


    可惜無論是什麽,她的眼睛裏,都不會有任何人。


    “哼。”那枚小小的天香續命丸貼在他胸口的衣服夾層裏,有些梗,卻也有些溫暖。藍英光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而穆其也已經上來了。


    杜蘅對著藍英光輕輕地點了點頭。


    隨著一聲對天長嘯,那轟隆隆的滾石聲音響了起來。還真如杜蘅所說,竟有這般輕功卓越之輩,帶著這樣的巨石還能用輕功上懸崖。


    杜蘅他們藏身在崖頂下的洞穴中,聽著他們的腳步聲愈發近了,慢慢地、接近到了她布置的地方。


    “等等!有些不對勁!”頭頂上忽然有人的聲音響起。


    但是,此時已經為時尚晚!


    杜蘅五指一收,四麵八方的箭支朝著踏入懸崖腹地的幾人疾射而去。她的機關已經全麵啟動,縱使上方全是一些武功高強之輩,在這樣的機關陣法之下,也難能逃出。


    懸崖上方的驚叫聲此起彼伏。


    杜蘅以亂石為陣,隻要他們踏入腹地,就已經入了她的陣法,成為她的甕中之鱉。再佐以唐門機關之術,奪命箭一出,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杜蘅掐準時間帶著藍英光從洞穴裏鑽了出來。


    橫屍遍地,但卻還有幾個人還沒死在奪命箭之下。


    穆其與其他幾個名門正派的掌門,竟以同僚屍體為遮掩,避開了要人命的唐門機關。隻是不知道,他們是在這幾個人死了之後才用他們當盾牌,還是在他們還活著的時候,就用他們為自己擋了箭呢?


    “堂堂南宮山莊、天山派、琉光門、朱雀樓掌門和首座,竟用同僚的身體為自己擋箭,杜蘅今日真是大開眼界。”杜蘅目光如電,掃過在場幾人,已經是將他們的身份都已認出來了。


    這存活下來的幾人有些尷尬。那暗器來的突然,他們心中一急,顧不得身邊還是自己小輩/同僚的身體,隻能拉過來擋住。


    但這各自都是自保都難,更無暇看其他人是用的活人還是死人了,想來也隻有他們自己知道。


    但若是,他們用來擋箭的是自己門派的人,這就讓人不快了。那活下來的幾人都飛快地看了一眼對方手裏的人,但很快就挪開了目光。


    雖是對方有殺人之嫌,但如今魔教近在眼前,自然是聯合在一起對付魔教比較重要,至於其他的帳,自然是清理魔教之後再算。畢竟現在撕破臉,對於誰都不是最好的選擇。即便隻是虛與委蛇,他們也絕不能在此時破壞掉利益同盟。


    這女子,三言兩語就挑撥了他們聯盟的關係,實在是不可小覷。


    在看清杜蘅的臉之後,幾人都瞪大了眼睛。


    “杜蘅!你本來投身魔教我以為是你不得已而為之,如今你竟是真為他們賣起力,實為正派人士不齒!!”首先站出來義憤填膺指責的便是,四大門派之一的南宮山莊莊主,南宮堯。


    杜蘅冷冷地看著他,聲音冰寒如碴:“我記得,當初要將我趕出靈山派時,便是南宮莊主首先提出的,我可有說錯?如今,南宮莊主挾天山派門下一弟子的身體來為自己擋箭,已是不義,如今,是否南宮莊主也要引咎離開南宮山莊才是?”


    杜蘅字字句句嘲諷感極濃,南宮堯被她說的一陣麵紅,如今卻也隻能義正言辭地說道:“妖女休得胡言亂語!林兄,還請您相信,我隻是一時之急,更何況,當時這位小兄弟已經喪命,我隻是為躲暗器……”


    “南宮兄還請不要被這妖女動搖,我自然是相信南宮兄的,為今之計,還是先擒下他們二人。”林鴻身為天山派掌門,很快便打斷了南宮堯的話,用警惕防備的目光盯著杜蘅和藍英光。


    “還沒閑聊完?”藍英光站在一旁漫不經心地插了一句,他彈了彈手指,惡作劇一笑,“他們站著聊了這麽久,怎麽也沒發現自己中毒了?這也真夠遲鈍的。”


    這句話一出,在場眾人都不由吃了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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