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你的意思了。但那樣會很累。”


    諾頓握著她的手,手指交纏, 吻她手背。


    “你知道, 會有很多人願意陪著你, 你不高興的時候逗你笑、為你解悶, 愛你、寵你、保護你,噓——我知道你不喜歡被人當做柔弱的溫室小花,可這並不會損害你的獨立完整。你聽我說完。”溫柔的吻她的唇, “你也知道, 在一份感情裏, 容不下第三個人, 我希望我是那個能一直陪著你、逗你笑、為你解悶的人。”


    “啊?”奧黛麗嚇了一跳, 她慌張的說:“怎麽會提到這個?我不是要跟你討論這個的。”


    “哪個?”


    “就是——”瞪他一眼, “我現在不想考慮這個問題。談戀愛太煩了,男朋友什麽的是世界上最讓人煩惱的物種。”


    “啊。”他輕歎,“我能理解你現在的想法, 但你不能拒絕我太久。你知道我是認真的。”輕輕捏她的下巴。


    “那可糟糕!我就怕你認真了。”


    諾頓笑了笑,“kiddo, 你真的還隻是個kiddo。”


    “我已經到了合法飲酒年齡。”不服氣好嗎!


    “快點長大,honeybear。”


    “不要叫我honeybear。”聽著就像寵物。


    “honeybaby。”


    “不要。”


    “little angel。”


    “我有名字。”


    “奧黛麗。”


    “嗯。”這還差不多。被克裏斯蒂安叫“小南瓜”已經是最大容忍度, 才不要什麽亂七八糟的愛稱。


    “出去吃飯嗎?”


    “好。你等我換件衣服。”


    等上菜的時候,他們又開始討論哲學。


    “笛卡爾說‘ego cogito,ergo sum’, ‘我在思想, 所以有我’。這是對於‘已知’以及‘未知’的一種基於普遍懷疑論的論證性真理, 是笛卡爾的形而上學體係的根基。你應該學過。”


    奧黛麗點點頭。


    “拋開他的形而上學哲學,從另一個方麵來說,正因為你意識到這個世界的不足、意識到自身與世界的不兼容,才會產生‘我可能對這個世界無足輕重’、‘我可能是個沒用的人’的想法。但這個想法是不對的。你否定了自己的存在,同時否定了自己的存在價值。這是一個相當危險的念頭。失去了對生活的熱情,還可以重新點燃它。但連自我價值都否定了,你的自我認知已經低到一個可怕的地步。”


    奧黛麗有點吃驚,“是嗎?”


    “簡單粗暴的說,你的問題在於你想得太多。你對自己有什麽誤解?是,你聰明、年輕、漂亮、可愛,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你以為你走到人生的巔峰,登上了珠穆朗瑪峰?可是,還早呢!你知道嗎,馬裏亞納海溝的深度超過珠穆朗瑪峰的高度,你什麽時候用你的獎杯填平海溝?”


    “那太難了!”她嚴肅的說。


    “你不用忙著否定自己。一次小小的挫折就讓你對人生產生了失望?那可不像你。”


    奧黛麗沒說話,並不準備糾正他——奇怪,為什麽人人都覺得她是被萊昂納多刺激的?


    侍應上了第一道菜。


    “或者你也可以這麽想:天底下還有很多美食我沒有吃過,還有很多美景我沒有看過,我有錢,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任何事情,去我想去的任何地方。你瞧!有錢應該還是能買來快樂的。”


    她微笑,“你讓我對花錢激起了興趣,我得好好想想我能用錢做些什麽。”


    “隻要你能對自己有正確的認識,你想做什麽都會成功。sugar。”


    她托著腮,手裏的叉子有一下沒一下的叉著盤子裏的魚肉,叉得亂七八糟。


    “我覺得我應該找我的心理醫生開點藥,然後去曬曬太陽。”


    “想去海邊玩嗎?找個私人海灘怎麽樣?”


    “好啊。”


    第二天上午,愛德華·諾頓陪她去了心理診所。


    在候客室等了1個小時後,奧黛麗出來了。


    她明顯輕鬆了很多,“他說我有點輕微焦慮,可能是因為畢業論文的緣故。給我開了藥,等一下從藥店繞一下,我去拿藥。”


    “開了什麽藥?”


    “去甲羥基安定。我晚上睡的不太好,先吃一周看看效果。”


    美國人吃藥如吃糖豆,很多人有睡眠問題,焦慮症、抑鬱症、躁狂症患者也多,去甲羥基安定已經算是最輕微的精神類藥物。奧黛麗平時隻吃維生素和少量補鐵劑,不用擔心她會沉迷嗑藥。


    他們繞去藥店拿了藥,奧黛麗又在藥店買了些酒精繃帶之類常備品。


    她精神狀態好了一些,比前幾天高興了一點。


    “今天天氣很好,下午去海邊嗎?”諾頓問。


    “去吧。我在馬裏布有房子,我想我是有一塊私人海灘的。”


    諾頓挑眉,“哇喔!”


    “怎麽?你對我的經濟實力有什麽誤解?我沒買私人飛機,多買幾處房產很稀奇嗎?”


    “當然不。我的意思是,要麽你在馬裏布住幾周?”


    她認真的想了想,“好像可以。那,這幾周你會陪著我嗎?”


    “要我陪你嗎?”


    “要。來陪我。”


    “好。”


    他們在馬裏布海灘上玩的很高興。


    奧黛麗穿了一件很好看的海藍色連身泳衣,在海水裏泡了一會兒。


    “上次我在威尼斯玩摩托艇衝浪,那很好玩。我明天去買個摩托艇吧。”她興致很高。


    “買。”


    “你會玩嗎?”


    “會一點。”


    “那你能教我嗎?”手臂攬上他脖頸,慢慢的吻了他。


    這天半夜,奧黛麗從床上滾掉了下來。


    愛德華·諾頓開了床頭燈,“奧黛麗?”下了床去抱她。


    奧黛麗瞪大眼睛,驚恐的尖叫:“who are you?!”


    諾頓花了24小時才確定是去甲羥基安定的問題。


    打電話給她的心理醫生,心理醫生特地跑了一趟馬裏布別墅待了幾天,又給她吃了其他幾種安定類藥物,結果都是藥物起效後,她的第二人格就會出現。第二人格不認識心理醫生、不認識諾頓,也不認識吉娜和肯尼,但她記得萊昂納多;她還以為自己才16歲,說話口音也變迴達拉斯口音,對她的父親非常畏懼,甚至不敢提他的名字。


    心理醫生沒有再給奧黛麗開藥。在她“清醒”過來後,跟她說了這事,要她以後注意服藥問題。基本上她最好任何精神類藥物都不要服用,因為他不敢說服藥之後會有什麽副作用,也可能她會永遠醒不過來。


    奧黛麗很冷靜。


    心理醫生走後,她馬上打電話給她的律師,坎貝爾先生很快就來了。


    “我要立一個限製條件,或者隨便什麽。如果我不再是我,也就是如果我被診斷為不可逆的分離性身份障礙,必須、也隻有以下幾個人才能決定是否將我送去精神病院:第一個人,是我的姐姐辛西婭·菲利普斯;第二個人,查理茲·塞隆;第三個人,查理茲的媽媽格爾達·愛萊塔;”遲疑了一下,“第四個人,基努·裏維斯;第五個人,詹森·阿克斯。如果辛西婭不具備民事行為能力,順序改為:第一個人,詹森·阿克斯,其餘三個人順序不變。”


    送走坎貝爾先生,奧黛麗在外麵的露台上找到諾頓。


    他在看書。


    聽見腳步聲,抬頭看她。


    “瞧,我可能是roy。”roy是諾頓在《一級恐懼primal fear》裏的角色,他偽裝出了另一個人格aaron。


    他微笑,“你不是。”


    “你害怕嗎?”坐在他旁邊的吊椅上,輕輕搖晃。


    “害怕什麽?”


    “我可能會變成另一個不認識你的人。”


    “你以前也不認識我。”都是從陌生到熟悉的,這沒什麽。


    她歪著腦袋想了一下,點點頭,“我應該不會變成roy。”


    “你不會。”他合上書,放在桌上。英譯版的《莊子》。


    他停下吊椅,坐在她身邊,“你害怕嗎?”


    “有點。”


    “‘ego cogito,ergo sum’,記得嗎?”


    “嗯哼。”


    “你知道你是你,獨特的,唯一的,奧黛麗·菲利普斯。”


    “你是說,我要把我這個人、這個肉體,跟我的思想、我的名字,放在一起看?這是我的‘三位一體’,不能分割,是完整的我,不然我就要精分了。”


    諾頓笑著摸了摸她腦袋,“想明白了嗎?”


    “必須想明白,不然我真的要精分了。”


    “那麽,還對你自己的存在價值有什麽疑問嗎?”


    “我挺有價值的。”她微微噘嘴,“‘賺它一個億’這個小目標我已經實現了,但那是‘小我’,我想我應該做的比這個更多、更好。”


    諾頓沒說話,抱著她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懷裏。


    4月23日,《美國精神病人》殺青,最後一組鏡頭在紐約拍攝,克裏斯蒂安·貝爾從紐約飛到了洛杉磯。


    4月24日,《海灘》殺青,最後一組鏡頭在倫敦拍攝,萊昂納多·迪卡普裏奧從倫敦返迴紐約。


    開年分手事件的影響已經削減到最小,沒人會為了這事炒冷飯。萊昂納多躲過了事件的高峰期。


    他不敢迴洛杉磯,不知道要怎麽麵對奧黛麗。


    雖然主觀上他不想扔下她一個人麵對蒼蠅一般的狗仔隊和記者們,但事實上他確實逃跑了,他把她拋下了。這麽一想,他心裏的愧疚感成倍增加,幾乎要壓垮他。


    他開始沒日沒夜的喝酒,每天從早上開始就想要灌醉自己,晚上又出去瘋狂泡吧,帶幾個姑娘迴來,然後半夜趕走她們。


    每天都過得醉生夢死。


    喝多了在酒吧打架也不是一次兩次,甚至有一次被警局抓起來,隻能等盧卡斯·哈斯來保釋他。


    盧卡斯任勞任怨的把他弄迴公寓,警告他,“你要是再這樣下去,奧黛麗更不會想看到你。”


    “反正她已經恨死我了,怎麽都不會見我。”他用冰包敷著被打腫的臉。


    “還有,你得保護你這張臉。你知道她喜歡你的漂亮臉蛋。”


    “她既然不愛我了,我要這張臉幹什麽?”他有點兇惡的說。


    “要保有希望嘛。至少,你還愛她,不是嗎?你知道愛是什麽?愛是你會為她著想,你不能再讓她難過了。”


    “不,你說錯了。愛是占有,是互相折磨。我但願她也受到了折磨。”


    盧卡斯瞪著他,“你這說的什麽話?”


    “真心話!”萊昂納多狠狠的把冰包扔到牆上。


    盧卡斯扶額。


    “她6月份畢業,你要迴去嗎?”


    “去哪兒?”


    “去洛杉磯,去她的畢業典禮。”


    萊昂納多又變得有點慌張,“她不會想看到我。我該怎麽辦?我要怎麽才能挽迴她?要是別的姑娘,我還可以送珠寶送鑽石,可是奧黛麗——我該怎麽辦?”


    “她有的是錢,她用不著鑽石珠寶才能打動。你知道她要的是什麽:真心。就這麽簡單。”


    “我給了她真心!我愛她,真心愛她。”


    “leo!”盧卡斯提高聲音,“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願意指責你什麽,但你的‘真心’看上去像個笑話!你看過報紙嗎?你看過嗎?你看過網上那些千奇百怪的報道嗎?你去了一個沒有網絡、沒有帕帕拉奇的世界,你把她一個人留在這兒麵對那些事情,你知道帕帕拉奇是什麽樣子的,他們有好幾次差點把她的車別到翻車,你想過這個後果嗎?你沒有!”


    萊昂納多愣住了,震驚的看著盧卡斯。


    “leo,我愛你,我們都愛你,你隨便怎麽胡鬧都可以,但你居然連這麽可愛的奧黛麗都傷害了,”盧卡斯搖頭,“我對你有點失望。”他狠狠的吸了幾口煙,“其實,她這樣也挺好。你不適合她,她也不適合你。你要是想留在紐約,就留在紐約吧。還有,你要是決定不再喝醉,那我們下次去個新開的酒吧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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