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德爾·克拉托弗陷入了夢境。


    她在教堂地下,羅蘭曾養傷的那個地方的下層。


    路易斯·海曼告訴他,消息僅是消息,交易也隻到這裏——他沒辦法幫羅蘭踏入聖十字,海曼也不可能出麵幫助一位執行官。


    他說,聖十字後續不會再派遣儀式者進入那座夢境。


    他們討論,考慮將這特殊的情況通知其他教派——


    也就是說。


    像付錢參觀瘋人院一樣。


    聖十字準備利用仙德爾·克拉托弗挽迴損失。


    “也許我把聖十字想的太壞了?”路易斯神色戲謔:“沒準,沒準他們真想引入其他教派,隻為了救醒包括克拉托弗在內的幾名儀式者…沒準?沒準萬物之父愛他們?”


    “別褻瀆我的神,異教徒。”羅蘭輕描淡寫地說:“我倒認為這辦法太晚了。一開始就不該派聖十字的儀式者進入夢境——既然其他教派那麽感興趣…”


    路易斯·海曼盯著羅蘭,視線仿佛穿透了他的眼睛。


    “你瞧,羅蘭。”


    “我就知道,你和我一樣。”


    「我們不一樣…不一樣…不一樣…」


    -


    閉嘴。


    “議會裏也有這樣的聲音,你猜他們為什麽沒這麽幹。”路易斯撥了撥音符耳墜,聲音淡淡,“我奉勸你別摻和,羅蘭。那座夢境絕對不簡單。”


    “我不清楚你和仙德爾·克拉托弗有什麽關係,無論如何,為了個女人搭上自己的性命可一點都不值得。”


    路易斯·海曼勾了勾嘴角。


    “女人到處都是,羅蘭·柯林斯。”


    為了得到什麽,同時該舍去什麽。


    這些年,路易斯·海曼無時無刻不學習著。


    在他看來,優渥的生活和格外眷顧的命運把羅蘭哄得過於天真,以至於他根本不了解什麽是真正的絕望。


    “你總會知道我是對的。”


    他告訴羅蘭,既然從頭都不清楚這件事,那麽就可以繼續裝作不清楚——等仙德爾·克拉托弗死了,出席葬禮,哭上幾下,然後,他就有了一段悲慘而值得一說的過去。


    ‘你不知道我經曆過什麽!我的隊友死在夢境裏!’


    這說辭太妙,和漂亮的衣服一樣裝點皮囊。


    “與此同時,為了這蒙騙道歉,我想茱提亞女士也會給你補償的。”路易斯攤攤手:“完美的做法。如果你是個聰明人,就該扮演那個最有前途的角色。


    “一個絕不放棄隊友,隻是被蒙騙了的好男孩,是不是?”


    路易斯輕聲細語,誘導,或者‘引導’著羅蘭走向他曾經踏過的那條路。


    一條審時度勢,聰明人才選擇的路。


    “我偶爾也會嚐試別的角色。比如女士,車輪,蛋糕,城牆什麽的。”羅蘭握著手杖起身,在地毯上敲了兩下,微微彎腰:“謝謝,路易斯。我想我知道該怎麽做。”


    他道了別,轉身離開。


    留下陰晴不定的紅發男人。


    啪嗒。


    門從外麵關上了。


    房間裏的香薰蠟燭奉承著它挑剔的主人。


    開了窗,仍有些憋悶。


    路易斯·海曼手指敲打著膝蓋。


    哢嚓一聲。


    身旁的玻璃杯被一片無形的刀刃砍碎。


    芬芳的內髒從桌麵淌到地毯上,將毛織的金色染紅。


    “愚蠢。”


    他說。


    “天真而愚蠢。”他認為,羅蘭顯然沒有經曆過那真正的、極致的險境,一直以來的‘危險’也僅僅是和他那身負秘術器官的隊長過家家而已。


    當他躺在托盤裏,被醃好,被撒上香料,烤透,端上桌。


    也許那時候,他才能真正學會點什麽。


    可惜,他沒機會了。


    “命運會一直眷顧你這樣愚蠢天真的人?”


    自言自語的男人眯起眼,越來越對這玩具感興趣了。


    …………


    ……


    羅蘭有點頭疼。


    「裝了個大的,現在尷尬了吧。」


    -


    我該怎麽去地下。


    -


    再受一次傷?


    「你別忘了,上一次受傷是因為什麽——聖十字有必要擺出個樣子給那些大人物們瞧。」


    「更何況,你認為什麽樣的傷勢才能到地下去?」


    -


    唔…


    -


    精神,或者靈魂上的毛病?


    「你可以試試脫了衣服在教堂門口跳舞。」


    -


    我今天沒惹你吧。


    羅蘭心裏清楚,伊妮德既然不告訴他仙德爾身上發生了什麽,現在也不可能從她那邊得到幫助。


    至於費南德斯…


    很難說他在教會有沒有這樣的權力——考慮到伊妮德那邊,羅蘭也認為,他不清楚仙德爾狀況的概率很小。


    -


    我不是個聰明人。


    「你連人都快不是了。」


    羅蘭:……


    -


    我是說,我需要一些幫助。頭腦上的。


    「你的小腳丫飛賊可幫不了你什麽,她現在學會乘法了嗎?」


    -


    也許。不過論盜竊,蘿絲大概能比肩最優秀的學者。


    「這倒是。」


    -


    不能等太久,一旦聖十字做了決定,我們就要麵對其他教派的儀式者。


    -


    偷一樣東西和偷一個人,難度不同,但本質上是沒太大區別的。


    「但偷人更刺激。」


    羅蘭:?-


    你是不是又在說下流話?


    「我得提醒你,羅蘭。仙德爾·克拉托弗陷入了一個未知的夢境。你應該從路易斯·海曼的嘴裏聽到那些儀式者的下場了——我知道在這件事上,我的話屁用沒有,但我還是要叮囑你。」


    「做好送兩條命的準備。」


    -


    我的,和你的。


    「沒錯。」


    「規則改變了。我們並不清楚眠夢中的儀式者能否再次醒來…」


    -


    我還以為你會勸我少摻和。


    火焰靜止了片刻。


    旋即劇烈地燃燒起來。


    「我他媽從一開始就勸你少摻和!結果哪件事你都沒少摻和!我發現你不僅嘴賤手也賤,什麽東西都得扒拉兩下——」


    迴來了。


    熟悉的感覺迴來了。


    -


    這才像你。


    「我和你隻能下地獄,賤貓。你最好珍惜點我的命。」


    -


    我們會一起活到皺巴巴的歲數,扳手。


    「隻有你才會皺巴巴。」


    ……


    羅蘭打算和蘿絲商量一下。


    考慮到自己的身份和教會的態度,有些手段就不能那麽合法了。


    一層他認為沒什麽問題,有辦法混進去。


    但地下顯然沒那麽容易:他上一次注意到,那條通往地下的小路似乎有人把手,說不準還有什麽儀式。


    就像那座‘白廳’一樣。


    羅蘭邊琢磨著邊往外走,此時此刻他絕對想不到,有個意料之外的人幫了大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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