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看著安陵在自已的關懷備至下落荒而逃,寧香蓮笑了笑,並沒有放在心上。


    楚月琳扁了扁嘴,替她打抱不平:“跑得那麽快,不知道的還認為您怎麽了她。”


    寧香蓮抬手輕捏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嘖嘖著道:“是不是吃了酸蘿卜,怎麽這麽酸。”


    “母妃,您……”楚月琳抱著她的胳膊親呢地蹭了蹭,撒著嬌道:“人家是替您說話呢,你倒好,心偏得都沒邊了。她這還沒過門您就幫著她說話,待她過了門,你身邊是不是就沒有我可以占的地兒了?”


    “你啊你,她與你們不一樣。”寧香蓮把她摟入懷裏,笑眯眯的拍著後背哄著:“她和逸哥兒成親後怕是不會留在京都的。我們對她好一些,不就圖她對逸哥兒好些嗎?”


    她是沒有在婆婆的手底下討過生活,但是她可沒少見那些做婆婆的搓磨媳婦的狠樣兒。將心比心,她有兩個愛如珍寶的姑娘,日後希望她們能得到婆家的愛護,自然不願意去為難人家家裏的姑娘。


    另一邊,出了玉梧院的安陵下意識的迴頭,精明的雙眼微微眯了眯,武定王妃與傳說中不一樣,這點她在宮裏就已經見識過一次了;可是今天,她卻又看到了不同的另一麵。


    到底,傳說,宮裏,今天,哪個才是真正的她,或者說,三麵都是她?


    想到前兒楚逸之慎重其事的跟她說,若是要跟他成親,日後一定要把武定王妃當成親生母親來對待的那個要求,她不由得又皺緊了眉頭。


    遇上楚逸之,這是她人生中的一出意外,可是這意外卻偏偏觸動了她沉靜如水的心弦。尤其是在她在知道楚逸之因幫她被告大皇子到皇上麵前時,也沒有把她推出來,她就下定決定要嫁給他。


    和親,本就是東遼各部落商量出來的一致結果,各部落的目標也是綁上武定王府。她拿出了祖母留下的東西,又在使臣者中做了些手腳,一切如有神助般,都很順利的朝著她預想的方向發展了,甚至連楚逸之都很快的接受了她,隻是提了那麽個要求而已。


    聽到那個要求時,她很意外。


    關於武定王克妻的傳聞,她在東遼也是有所耳聞的。


    武定王新娶了個旺夫的小嬌妻,日漸恢複了康健,簡直讓東遼各狼王氣得吐血,恨不得抽出最精英的勇士來把那新王妃給砍了。


    但……也隻是想想而已,誰知道武定王恢複得怎麽樣。萬一他真的恢複了,有那麽個王妃在,還能讓他沉醉美人鄉;若是殺掉了他的心尖兒,讓他下了死心要滅了東遼替美人報仇,那他們不是自己找死嗎?


    何況,他們還聽說那個武定王妃從嫁進王府之後,就四處惹事,並且和武定王的子女們不和,甚至還鬧得沸沸揚揚。


    可是她親眼看到的是什麽,武定王妃在宮裏都可以豁出去自己,來保護寧修之和楚月瑛;因為她占了逸之的便宜,武定王妃能紅了眼跟她拚命……


    若武定王妃這一切都是裝出來的,能裝到那個地步,能哄到一家大小的信她到拿她當親娘待,那她除了佩服還是佩服。


    隻是,若真要她拿武定王妃來當親娘待,這個難度也太大了些。


    倒是不是她不想接受武定王妃的善意,也不是她不願意付出善意,麵是她從宮裏與武定王妃衝突後迴到住處,才發覺自己身上的妖眼石起了變化,可見武定王妃身上有很濃鬱的妖氣。


    今天來,她就是想確認一下武定王到底是妖還是人。


    是妖倒是好辦了,她直接把話往楚逸之麵前一攤,該怎麽選,她聽楚逸之的。但讓她待一個妖物為親娘,相信楚逸之也提不出這樣過份的要求來。


    若武定王妃是人,隻不過是服用過太多的妖丹製成的藥物,那事情可就難辦了。終究她手上隻有一粒妖眼石,還是父親寧死也不願意用,非要留給她保命的。讓她把父親留給她的一條命,送給武定王妃,不說合適不合適,她心裏就隔應得慌。


    眼見楚逸之在半月門那兒探頭探腦,瞧著她後,咧嘴露出了一口大白牙,笑眯眯的迎了過來,她一下子心慌意亂,沒有迎上去,而是遲疑的停下了腳步。


    “安陵……”楚逸之快步走到她麵前,“是不是跟我告訴你的一樣,母妃是很好相處的。”


    安陵側頭:“確實是。”


    熱情得讓她招架不住。要不是她相信沒有人知道她手頭上有妖眼石,都要懷疑是衝著她手頭上的妖眼石來的。


    “那……”楚逸之剛張口,安陵就沒等他繼續說下去:“我突然想起,協議還有細節問題沒有商量好,那我就先迴驛館了,你替我向王爺和王妃告辭。”


    說罷,她總楚逸之一點頭:“不用送了。”轉身飛快的離開。


    瞧著楚逸之楞了半晌,也沒迴神。


    “不知道的,還認為她是做賊心虛呢……”寧修之手裏的扇子一合,輕輕的拍在掌心裏,像說笑一般,聲音輕飄飄的。


    跟在他身後的楚適之臉上的笑也淡了幾分,他聽得出來大哥話中的意思。且不說東遼前來議事細節想必早就商量好了的,剩下的不過是扯皮功夫;這女狼王明顯是早就與皇上達成了某些約定了,哪還會在意這些協議上頭的細節的。


    楚逸之也覺著安陵的態度不對,心裏卻不願意懷疑,尷尬的搖頭:“她說有事肯定是有事。哎,我還是去送送她。”他飛快的追了上去。


    看著他走遠,寧修之側過身子在楚適之耳邊低語:“你讓人多留心些。”


    楚適之點點頭,眼神更加幽暗了,不過很那抹陰暗在他的眼底消失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燦爛,然後他抬手輕碰了下寧修之的胳膊,手指了下玉梧院,做了個“一起”的手勢。


    寧修之遲疑了一下,搖了搖頭:“我還有公務要忙,晚些再過去。”


    楚適之也沒強求,笑眯眯的走了,看著他輕快的腳步,寧修之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伸手揉了下發疼的額頭。


    今兒在宮裏,皇上又暗示般問他有沒有心儀的姑娘了,看來他不成親,皇上是誓不罷休啊。


    可以前他是沒想過要取妻的事,而現在他娶妻已經不是他一個人的事了,不僅事關著王府,而且還要被皇上盯著,且不說人難選,要選出來也他一條心的人更是難上加難,再要求兩情相悅的話,那就希望就更渺茫了。


    突然他腦海裏突然出現了一張臉,嚇得他整個人一哆嗦,迅速的把那張臉甩出了腦海,然後做賊般匆匆離開。


    玉梧院裏,寧香蓮見楚適之過來,眼睛一亮,招手道:“你來得正好,順便也給你們做幾件新衣。”


    旁邊的楚月琳捂著嘴笑:“也省得讓人把嫂子挑剩的布料再抬迴去。”


    楚月瑛戳了她一指頭,也打趣道:“那你得謝謝嫂子平日都是著男裝,要不然,隻怕母妃也得讓我們揀嫂子挑剩的。”


    “嘖嘖,你們這一個個的,不知道的還認為我怎麽克扣你們了。”寧香蓮故意長歎:“這後娘啊,可真不好做……”


    “母妃!”


    “王妃,您……您欺負人!”


    楚月琳和楚月瑛都沒胡思亂想,知道她是故意在取笑她們,一人撲過去撒嬌,一人也裝模作樣的板起了臉,母女三人樂得不可開交。


    楚適之安靜的坐在旁邊看著衣料,等到她們安靜下來理頭發和衣襟時,才把自己選定的布料擺在了旁邊的桌上,寧香蓮指著那匹清藍色的,又指著那匹月大紅的,對劉嫂道:“將那兩匹也拿上。”


    待寧香蓮安排完,楚適之猶猶豫豫的抬頭偷看著她的臉色,似乎有話想要說,卻又不敢說的模樣。寧香蓮開始裝成沒看見,見他急得抓耳撓腮,才忍不住問:“你是不是有話要與我說?”


    楚適之點點頭,然後,又低下了頭。


    寧香蓮:“……”這心虛的模樣,想幹嘛呢?


    還沒等她問,楚月瑛就看不過去了,屈指敲了他頭一記:“直說,拖拖拉拉幹嘛呢。”


    楚月琳也笑:“小哥,若是你怕母妃不會答應,我們幫你求情。”


    楚適之抬頭衝她們笑了笑,然後以手語道:“我想請母親替我去求親。”


    楚月琳臉上的笑僵住了,寧香蓮微微擰了下眉,問道:“柴青儀?”


    楚適之沒有遲疑的點頭,楚月瑛一巴掌拍在桌上憤怒的站起身來:“什麽,你還想娶她?你明明知道……”她的話嘎然而止,衝著被她發怒而驚呆了的劉嫂道:“你們下去。”


    劉嫂等人不敢動,待寧香蓮點頭後,才退了出去,順便還替他們將門給帶上了。


    “我說你啊……”楚月瑛急得又要開罵,寧香蓮喊了句:“瑛姐兒……”


    楚月瑛這才不情不願地罵了句“我看他是暈了頭。”之後,才氣鼓鼓的坐迴了位置上。


    寧香蓮看著楚適之,問:“你想好了?”


    楚適之點點頭,還用手勢說:想好了,不會後悔的。


    寧香蓮若有所思地看著他道:“我知道青儀是個好姑娘,你喜歡她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可是你真想好了,要接受汀華做你的嶽母?你明白的,我不願意你們中的任何一個人拿婚姻大事做兒戲或者交易。”


    楚適之的臉上出現了遲疑,他認真的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並且打手勢道:成親之後,我可以……分家單過!


    看著他份外認真的臉,寧香蓮遲疑了。


    她敢確定,這小子是真的想要娶柴青儀,隻是,這小子的心思未必那麽純粹。


    想想也就明白,他因自己兒子的一時貪玩引下的禍斷,能連自己都怨恨上十年,汀華在那件事裏不是主謀,卻也算是一個引子,他又怎以會輕易放下對汀華的怨恨呢?


    若是……他是在與青儀相知相往了數年後,才得知了那個秘密,他遲疑不斷,倒是可以理解;可現在他和青儀前後不到半年,少年的感情濃鬱,但又能有多深,足夠抹掉那些過往?


    她沒有馬上答應,也沒有拒絕,隻道:“你讓我再想想。”


    楚適之也見好就收,起身後,又轉過身以手語道:若是您不喜歡,就當我沒說過。


    寧香蓮恨得磨牙:這小子最後加上這麽一句,是故意的吧,故意讓她於心不忍。


    可越是這樣,她越覺得他用心不純。


    她幹脆也沒讓他走,指了指他之前坐的位置,“你迴來。”


    楚適之乖巧的迴來坐下,她直接問:“一無所獲?”


    沒頭沒腦的問題,屋內眾人都聽得明白,楚月琳和楚月瑛兩人都板著臉,認真地看著楚適之的表情,楚適之點點頭,抬手道:“沒有任何的線索了。”


    寧香蓮輕歎,也是,十年時間足夠抹掉一切痕跡了。


    眼下唯一的可以撬開的,隻用汀華的嘴。


    而對付汀華最好的法子,就是從柴青儀身上下手。


    這點,她比誰都清楚,她也比誰都想查明當初是誰害的她,可是若真利用了青儀,那柴青儀和適哥兒這輩子都不可能了。所以,她覺著可以打壓安郡王府和柴家,逼汀華妥協,也不能拿柴青儀做籌碼。


    “你確定你不是要利用青儀?”寧香蓮問。


    楚適之點點頭:“我會對她好的,一輩子。”好到青儀於心不忍,好到汀華郡主、安郡王府以及柴家擔驚受怕。


    “我……不同意。”寧香蓮認認真真的給了他迴答:“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我不想你們之間留下這樣的隱患,一輩子,太長了,比你們想象的還要長。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我不願意你們往荊棘上走,哪怕一天。”


    楚適之張了張嘴,抬著的頭垂落了下去,認認真真的點了下。


    寧香蓮在他的肩膀拍了兩下:“別想太多,有你爹呢,他比你們想象的有用,這點子事,絕對難不倒他的。”


    門外,還稍稍有些用的楚長錚:“……”


    看來,他不做些什麽,在王府裏就真的沒一點兒位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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