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玉城一戰後,雲墨逍便不再對白夕辭隱瞞自己蒼雲劍派的身份,就連那輛破敗的馬車都不似之前的疲敗不堪的樣子,飛也似的朝飛雲峰而去,不到三日,白夕辭等人便已經來到了飛雲峰腳下。


    “公子,我們到了。”


    聽見蕭逐雲有些激動的喊聲,白夕辭搶先一邊掀開簾子跳了下去。


    “可憋死我了!”白夕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三天裏來,和雲墨逍在一個馬車裏簡直是一種折磨,一開始他還會迴答她幾句,到後來他竟然吵為由,幹脆無視了她所有包括問題、問候、問好和自言自語在內的所有正常人能聽得懂的語言,閉上眼睛就再也沒搭理她。她除了看簾外的景色,便隻能跑到車外與蕭雲二人說說話,吵吵架。哦,還有肆無忌憚地“欣賞”雲墨逍的臉以及猜測他長發掩蓋下的半張臉是什麽樣子。


    連雲山腳下,融合著山溪清甜氣味的空氣迎麵而來,讓人覺得全身的濁氣都隨這一陣清風消散了。她伸了個懶腰,抬起頭向不遠處赫赫有名的飛雲峰望去,卻在目光觸及的一刻震驚在了原地。


    隻見麵前一座座陡峭鋒利的山峰拔地而起,一座緊挨著一座,雖沒有高聳入雲之勢,卻也以突兀陡峭的山勢與相互攀附的姿態稱得上是奇秀萬分,而飛雲峰在眾山環繞之下借著其餘諸峰的山勢傲然挺立,俯瞰群山之姿。若是這樣也並不能讓白夕辭忘了收迴伸懶腰的怪異姿勢如癡如醉地望著它。


    在飛雲峰之下的所有山峰都被籠罩在荼白色的雲霧之中,濃鬱到無法穿透的白甚至掩蓋了山原本的顏色,風輕快地從其中穿越而過,卻絲毫不見這些縹緲的雲霧散去,隻是隨著風微微地浮動。而飛雲峰是唯一一座蒼翠的山峰,乍看之下正如漂浮在雲霧之中,當得起飛雲二字。


    “這一片叫做連雲山,那座碧色的便是飛雲峰了。”雲落塵在一旁對白夕辭介紹道。


    “好美,為什麽從來沒有聽人說起過連雲山?”白夕辭依舊目不轉睛地盯著那一片雲霧繚繞的群山,喃喃問道。


    “蒼雲劍派名冠天下,一舉一動皆為人所道,世人隻知蒼雲劍派落於飛雲峰,自然無人去關注飛雲峰隻是連雲山中其中一座,更無人在意這連雲山是怎樣如畫的風景了。”雲墨逍不知什麽時候來到了白夕辭身後,遙望著這一片悠遠寧靜的山脈,不知怎的,白夕辭竟然覺得他那淡漠的瞳仁中竟流露出些許哀傷來。


    隻是一瞬間,他便轉了身去,身後的青絲揚起如同墨雲遮住了他的臉頰,還有那唯一能被窺得內心的眼眸,再迴身,那本就難尋的一絲落寞哀傷早已不複存在,白夕辭幾乎以為剛才那一瞬看見的隻是錯覺。


    “夕辭,你可知那漫山遍野的雲朵是什麽?”正當白夕辭思索之時,雲落塵含笑地拍了拍她的肩頭,指著那不遠處的群山問道。


    “咦?那些難道不是雲嗎?”白夕辭聽他這樣問,疑惑地向那片白雲望去,剛才隻覺得奇怪,為何這些雲朵不會隨風散去,此時細細看來,才看出些端倪。


    層層的雲霧之中隱約可見纖細的褐色樹枝,縱橫在朦朧的雲朵之中。這一大片一大片的白雲竟然是一樹樹的白花!枝頭挨著枝頭,花瓣依著花瓣,緊緊密密分不出你我,生生化為這一片蒼茫浩淼的雲海。


    蕭逐雲清朗的笑聲迴蕩在山腳下,有風從雲中穿過,那漫山雲霧般的荼白花海也輕輕地蕩了蕩。


    “你看見的都是一種花,名為繚繞。”雲墨逍嘴角帶著一抹溫柔的笑意,黑色的瞳仁中映出的漫山繚繞猶如蒼雪。


    “那便是能衝泡出溪舞的繚繞?果然花開如雲霧,繚繞這名也是絕妙!”白夕辭拍手笑道。她又想起了什麽,轉向雲墨逍問:“你不是說繚繞花期極長,那連雲山豈不是常年有這般勝景!”


    雲墨逍點點頭:“這便是飛雲峰之名的由來。”


    白夕辭又看了看那漫山遍野嬌俏潔白的小花,一想到能在這仙境一般的飛雲峰中生活,心情就抑製不住地飛躍起來,連方才馬車內在雲墨逍低氣壓的折磨下對未來生活充滿了絕望的心思都飛到了九霄雲外。


    “那我們快走吧!”說著白夕辭便要往山上走去,卻被雲落塵拉了迴來。


    “你就這樣走上去?”雲落塵噙著笑意無奈地看著她。


    白夕辭卻是摸不著頭腦,不走上去,還飛上去不成?


    “笨死了!你看那山腳下,哪有通往山上的路?你往哪裏走?”蕭逐雲大笑著,說罷從劍鞘中抽出一把水藍色仙劍,往空中一拋,那劍驀地變得一丈有餘,劍身散發著藍色的寒光。蕭逐雲跳上仙劍,對白夕辭眨了眨眼睛:“要想上飛雲峰,除了飛上去便沒有別的方法啦!”


    白夕辭朝天翻了一個白眼,還真是飛上去啊。


    “夕辭,你便與我同乘吧。”雲落塵也已經祭起了自己散發著淺淺青色光芒的仙劍,含笑對白夕辭說。


    白夕辭迴以一笑,剛欲開口,卻被雲墨逍的聲音給打斷了。


    “你們之前被醉星陣所傷,最近又連日奔波勞累,不可再多耗費心神。你過來。”


    白夕辭皺眉,滿臉不情願地走了過去,雲墨逍負手立於劍身之上,微微頷首,垂眼望著她,寂靜的眼眸折射著仙劍的絳紫色,連蒼白的臉龐也呈現溫暖的色澤,讓人隻覺得攝心奪魄。


    他向白夕辭伸出手,修長白皙的手指彎成好看的弧度,讓她有些臉紅。她迅速地瞄了一眼雲墨逍,那一直隱藏在發絲之後的眼眸隱約露出了輪廓,同樣反射著仙劍絳紫的芒色。白夕辭握住了那溫暖的手掌,一股力量從她的掌心傳來,全身都輕了起來,再迴過神來時,她已經站在雲墨逍身後了,那柄絳紫色的仙劍在她腳下發出輕微的嗡鳴聲,微微顫動,她不由得抓緊了雲墨逍的衣袖。


    仙劍緩緩升空,攜帶著充裕靈蘊的空氣迎麵撲來,白夕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腳下的地麵越來越遙遠,眼前的山巒仿佛張開了雙臂迎接著許久未歸的遊子,纏綿的繚繞也隨著仙劍帶起的氣浪而搖曳生姿。


    “站好了,若是掉下去我可不會去找你,這一片繚繞就像一個巨大的迷宮,隻要進去了就別想出來。”雲墨逍見白夕辭饒有興趣地左顧右盼,不由得嚇唬她道。


    白夕辭一聽,方才因為新奇而被遺忘的恐懼與緊張全湧了上來,頓時全身緊繃,小心翼翼地控製自己的平衡,而在她手中雲墨逍的衣角早已經變得皺巴巴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稍稍鬆開手心,想要將他的衣服鋪平,卻一個不穩向前撲在了他背上,雙手緊緊地摟在雲墨逍的腰上。


    雲墨逍一驚,仙劍像是感受到主人心中的波動,驟然落了一丈,嚇得白夕辭驚唿起來。


    “你幹什麽?!”雲墨逍有些惱火地對側頭對身後絲毫沒有放手跡象,還嗷嗷直叫的白夕辭吼道。


    “你別管我快管你的劍啊!我快掉下去了啊,你就不能穩一點嗎啊啊啊!”


    雲墨逍嘖了一聲,原本就在絳紫色的劍芒下顯得紅潤的臉色變得更加微妙,他平複心神,催動靈蘊,仙劍很快就平穩了下來。


    這下白夕辭是一動也不敢動了,可是眼前這姿勢也頗為尷尬,雲墨逍也以一種十分僵硬的姿勢挺立著,他背上的溫度傳來,讓人溫暖而心安,而他精瘦的腰環抱起來也頗為舒適······


    白夕辭使勁地甩了甩頭,這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想法!


    “別亂動!”雲墨逍略帶惱怒的聲音低喝了一聲。


    仙劍之下,繚繞飛快地向後掠去,暗香浮動,風起雲湧,好似真的踏雲仙遊,沉醉不知歸路,不一會兒,他們已經來到了繚繞花海的邊緣,就快進入飛雲山的區域。


    等等,好像有什麽不對······


    “既然禦劍這麽快,我們為什麽要坐三天三夜的馬車?”


    隨著那道絳紫色的仙光無力地驟降搖晃,又一聲尖叫劃破了連雲山的寧靜。


    “公子今天怎麽了,這禦劍禦得上躥下跳的,白夕辭那丫頭得有多重啊!”蕭逐雲與雲落塵在後邊不緊不慢地跟隨著,看著那道絳紫色的劍光以一種怪異的軌跡向前飛竄,蕭逐雲不禁大笑。


    雲落塵含笑看著前方那兩個身影,對蕭逐雲道:“別讓公子聽見,否則迴了蒼雲罰你去掃劍閣,我可不給你送飯。”說罷,不再理會蕭逐雲的哀嚎與求饒,加速向前方而去。


    三道劍芒直衝上飛雲峰頂,身後的繚繞搖曳起伏在群山之上,紛揚搖落一地的香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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