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蘇玉首的消息,劉錦棠和石小翠一樣的心急。他暗自派人四處打探,兩三天了仍然一點音訊也沒有。

    此間左宗棠興辦洋務運動,在陝甘一帶搞得紅紅火火。

    因要在甘肅新創了機器織呢局,所以左宗棠率領部分人到甘肅省府監督辦廠去了。臨行前命劉錦棠留守金積堡。

    且說玉公主再三請辭都被馬化龍留住。原來他竟是起了並教之心。

    劉錦棠前思後想,暗自心道:“當日大火滔天,馬化龍一定派足了兵士尋找防火之人。說不定玉首並沒有逃出去,也許他就在迴軍營中。”他想這件事想到精神恍惚,想了許多可能性出來,唯獨這種他覺得切合實際。否則金積堡這塊地方都快被他翻過來了,不可能找不到一點蹤跡。

    於是他決定親自到迴軍打牢裏麵探一探。正當愁眉之時,忽然有人來報,說外麵有一鳳眼清俊少年來請見。

    劉錦棠速速出了帳,見一人手持金剛槍,身穿一身素衣,儀表堂堂,被侍衛擋在帳前,見了劉錦棠立刻行了一躬,道:“將軍可識我?”

    聽此言仿似劉錦棠故交,他定睛一看,想了片刻,確實不知此人是誰,問道:“江湖上英雄輩出,不知少年是何來曆?”

    此人欲破侍衛而入,侍衛拔刀欲嚇。劉錦棠道:“不得無禮。”侍衛收了刀但仍不肯放行。

    此人看了看侍衛,又看了看劉錦棠冷笑道:“哼。我以為劉將軍乃正人君子,沒成想也與馬化龍等鼠輩無異。”

    劉錦棠聽這話怒道:“何言我為鼠輩?”

    那人道:“你既知侍衛攔我為無禮,又為何不放行?如此多疑,算我張涎錯看了你,不該來投。既然如此告辭了。”說罷作了個揖便欲走。

    正在這時,天上一直鷹盤旋長鳴,原來帳前有一野兔腐屍。隻見那鷹振了一下翅,猛然俯衝下來。張涎持槍上前,那鷹剛剛啄上兔身,手起處,鷹已流血死了。

    劉錦棠暗自驚喜道:“此人甚是厲害,能不非吹灰之力便殺了一隻禿鷹。若我得之必有重用。”於是招手喊道:“英雄且慢!”

    張涎迴頭看了一眼劉錦棠冷道:“將軍還有什麽事?”

    劉錦棠行至帳外作揖道:“錦棠不能慧眼識英雄,實乃罪過,還望英雄不計前嫌。不知是否能到帳下一敘。”

    張涎道:“張涎本是粗人,將軍不必過謙,隻是張某等將軍此話已久。”

    說罷劉錦棠與張涎雙雙行至帳中入了坐。

    未等劉錦棠多問,張涎便將來曆款款道來。

    “我本是匪,且是迴民,本不該與清廷為伍,隻是那馬化龍實在可恨,不念同族之情,殺了我山寨首領,我寨幾百人全部被摞去做了奴役,錢糧盡被搶走。當時我正帶著幾個兄弟在外盤食,才得以逃過此劫。山寨沒了,重組亦難。聽說清廷劉錦棠無種族之歧,百般思忖之後,便決定老投你。倘若肯收,隨後我便將幾個弟兄一同帶來。”張涎道。

    劉錦棠道:“英雄何出此言?馬元帥好歹也是一軍之帥,怎會不念同族之誼,恐是其中有什麽誤會吧?”

    張涎一聽此話怒道:“我是誠意唉投將軍何故出言詐我?”

    劉錦棠笑道:“英雄勿惱,素來迴匪與迴軍關係甚切,怕有詐,故試耳。”

    張涎道:“將軍不必再試。”說罷咬指滴血以示誠意。

    劉錦棠感動不已。遂信了他的話,招為副將。將剛才所想探營之事一一道來。

    聽罷張涎道:“哦?原來縱火之人竟是將軍弟兄,若不是他燒了迴軍糧源,我等也不至於有如此下場!”說罷橫眉叉腰從座上起來站定。

    劉錦棠道:“我方才以為賢弟大義,怎麽又記起前怨來?況且我兄弟並非有意要與你等作對。馬化龍作惡多端,何不共想辦法誅之?”

    張涎道:“我乃荒野匹夫,失敬之處還望將軍海涵!”

    劉錦棠道:“罷了,賢弟莫要再記得前事便是。”

    張涎道:“將軍何時去探營?不如張某代勞。”

    劉錦棠想了想道:“也可。”

    是夜張涎穿了夜行衣於三更時分潛入迴營。營中戒備不甚森嚴,隻有十幾人在營中巡視。

    張涎擲一石誘之,一隊人果然聞聲尋去。

    張涎趁機向後院尋去。迴營大牢果然在此。

    張涎剛要進去,見一粗布奴役出來小解,立刻閃到柱子後麵。忽然有人在後麵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未及迴頭看清是誰,便迴手捂住了那人的嘴。

    隻待那奴役迴了屋,張涎才輕聲道:“我現在鬆開你,別出聲,出聲我便殺了你!”

    那人拚命的點了點頭。

    張涎這才鬆開了手。隻見那人一身軍衣,像是獄卒。悄聲引了張涎到一暗處,拜道:“大哥,你不認識我了?”

    張涎定睛一看,原來是他在山寨的部下,興奮道:“怎麽是你?”

    那人道:“我原本同族人一起被他們抓來,在此做奴役,因官領我們的頭頭,看我幹活利落,稟了上頭,便把握調來看監獄了。”

    張涎直入正題道:“哦?最近可又新抓來什麽人沒有?”

    那人道:“沒有,監獄中關的都是些窮苦的百姓和與迴軍作對的漢人。今日來戰事連連迴軍顧不上抓人了。”

    張涎道:“跟我去如何?”

    那人道:“小弟當然開園藝從之,但大哥知道我上有老母下有妻氏,現在她們都在迴軍手裏,倘若我逃了,迴軍一定不會放過她們的。”

    張涎聽之有理道:“那好。不強你所難。倘若有天有要你幫忙的地方,希望你不要推脫。”

    那人道:“小弟自然萬死不辭。隻是還不知大哥深夜到此來做什麽?”

    張涎怕泄露了機密,便謊道:“自從山寨被劫,我徹夜難安,固趁夜來尋你們,見你們在此尚無性命之憂,便也放心了。我先去了尋過去處,待到有朝一日再圖將弟兄們聚在一起的大業!”

    那人聽的涕淚連連。

    二人做了別,張涎速速迴至營中。

    見劉錦棠的帳中燈火未息,便徑自來到他帳中道:“將軍。”

    劉錦棠一見張涎便急問道:“如何?可有下落?”

    張涎搖首,將探營之事一一道來。

    劉錦棠連連歎氣道:“此一別,真武我兄弟重逢之日了?”

    張涎道:“將軍何須歎氣,蘇將軍吉人天相,為今之計還是先圖攻迴之策的好。”

    且說蘇玉首昏厥過去。他身後那猩猩不知哪來的勇氣與那怪物廝打起來。

    兩隻猩猩動作都極其敏捷,獸類之爭與人不同。兩隻牲畜死咬著四處亂竄。

    蘇玉首醒來的時候隻剩下一隻被咬傷的猩猩。他腦中閃過剛剛被那隻兇悍的猩猩的熱氣灼暈的情形。

    瞬間反應過來,定是這隻被咬傷的猩猩與那隻兇悍的猩猩打了起來。

    蘇玉首爬到猩猩跟前,隻見它已經氣息微微,血染的地麵通紅。

    不經意間蘇玉首將刀放在了血上,登時那刀閃出紅光。他將刀拿起,那刀仿佛蛻變了一樣,刀口已經鋒利無比。

    正欣喜間,那猩猩已經奄奄一息。蘇玉首惋道:“醒醒,醒醒。”

    隻見那猩猩化成紅光一點點消散去了。如三月間漂浮的霧氣,在石洞間慢慢殆盡了。

    蘇玉首仰麵看著猩猩消失的方向,心中頓感陣陣疼痛,眼角滑出一滴淚來。

    又是幾日,石小翠始終沒有尋到一點蘇玉首的消息。愁的茶飯不思,憔悴許多。鐵大娘看出了女兒心事,為了安慰她常常打趣說等蘇玉首迴來了,就讓他兩成親。

    石小翠也弄不清自己的心意,心中不知是喜歡還是友誼,隻是一天查不到蘇玉首的下落便會心慌。如同她當年找尋父親屍首時的心情一樣,也許這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本能。

    蘇玉首被困在山洞中甚是苦悶,不知哪天哪猩猩才會再次出現,它既能抓他進來便能放他出去。他也知道外麵為他擔心的人一定不少,但他也許想不到最最擔心他的竟是見麵就像冤家的石小翠。

    洞中生活雖是寂寞但也為他修煉武功提供了絕佳條件。

    蘇玉首參照秘笈中的武功招式,發現與他家傳的“寒鐵撈”招式有很多相同之處。隻是現得的這本秘笈沒有名稱,招式下麵也沒有介紹,隻能憑自身悟性所得。

    照著新的武功秘籍練了幾日,蘇玉首發現內力大增,但總覺得有股真氣在體內逆行。他試著自己打通任督二脈,卻一點效用都沒有,反而一時間令真氣亂竄起來。

    蘇玉首隻好起運丹田,冥神唿吸,才稍稍調勻了些。

    終日裏他隻能以異果為食,而這異果仿似有神效,每每吞下他的內力都會有所增加。這既讓他歡喜又讓他憂愁。倘若這股真氣不是逆行,想必他現在已經練成了“寒鐵撈”。

    在這洞中一待就是一個月,外界無擾,仿佛已經於是隔絕。蘇玉首每天重複著冥心靜氣和修煉武功兩件事情。

    雖然真氣尚在阻礙武學發揮,但基於練習了新秘笈上的武功,“寒鐵撈”上原本看不懂的招式,也一一解開了。

    一日又見紅光從洞深處襲來,蘇玉首知道是那隻猩猩來了。

    剛見麵兩方便交戰起來,蘇玉首手中那柄刀竟能吸取猩猩身上灼熱的氣力,這使他能充分的發揮出這幾天所學的本領。

    那猩猩輕功異常了得,洞中本就黑暗,那猩猩又善隱匿,蘇玉首很難掌握它的行蹤,隻能借刀光窺探。

    忽然間打鬥停止,那猩猩又不見了蹤影,蘇玉首站立不動,周圍一片寂靜,他想根據氣息判斷猩猩的動靜。

    猩猩眼光明亮,蘇玉首站在地上不敢動彈的樣子讓它十分得意。遂的用手指擊了一下蘇玉首的天靈蓋。

    它指如枝幹,這一下重而有力。

    蘇玉首先是被嚇了一跳,頓感體內熱氣升騰,整個人快要炸掉一般。他頭發蓬飛,揚刀嘶吼,震得地動山搖。

    猩猩也被嚇到了,攀在洞頂上縮首窺看。

    地和山的動搖隨著蘇玉首嘶吼聲的消失而停止。他像變了個人似的,心中的仇恨一時間都湧了上來。

    他猛然抬頭看著頭頂上的猩猩,隨著一聲大叫,猩猩和那個猩猩一樣化成紅光漸漸消失在天地間。

    他以刀支地,汗水順著衣袖滴出。整個人像經曆了一次脫胎換骨,雖然虛脫但骨骼卻越發的驚奇了。

    那猩猩仿佛打通了他的穴位,身體內的真氣已經不再逆行。也許它的死就是為了換迴蘇玉首的重生。

    “撲通”一聲蘇玉首仰麵睜眼倒在了地上,兩本秘笈上的招式在他眼前一串串閃過。他在急促的唿吸聲中睡去。

    這些日子裏發生的一幕一幕都在他的夢中重現,不知過了多久他掙紮著醒來。

    擔驚受怕的忐忑心情讓石小翠無法忍受,趁沒人注意,她悄悄的出了門,去蘇玉首去了。

    蘇玉首不知是黑夜白天,醒來與先前判若兩人。像著了魔一樣的冷酷兇殘起來。此時他那一身素白衣服已經被染成紅色,竟神奇的成了紅色長衫。

    他揮刀辟石,藍光閃處洞口炸開。

    外麵一片空寂,卻有星鬥漫天。夜幕深藍,星輝之下,赫然站著一個紅衣冷眼披發的男子。

    石小翠趕至空地被他嚇住。這人分明是蘇玉首卻是有了這他的皮囊,已經沒有了靈魂。

    “蘇玉首,蘇玉首。”石小翠小聲疾唿道。

    對麵無人應答。石小翠仿入鬼穀,正在疑惑眼前這人是人是鬼之時,那人卻提刀走近了。

    石小翠剛要吸氣驚唿,隻見那人硬生生的與她擦肩而過。這一下她徹底看清了那人模樣,他是蘇玉首沒錯。

    看著仿若失憶的蘇玉首徑自走在村子的小路上,不知欲去向何處。石小翠暗暗的跟著他,不敢出聲。

    忽然雷霆興高采烈的跑了出來,蘇玉首舉刀便要砍,石小翠擲出一石正中其後腦勺,登時昏厥過去。

    送至鐵大娘家中。石小翠遍道了昨夜看見的情形。

    眾人恐其醒來濫殺無辜,紛紛提議要將他送到溝外去。

    鐵村長安撫道:“大家不要急,在弄清狀況之前,我們怎麽作出卻棄親的事情來呢!況且無論如何他都是我們的蘇玉首。蘇老爺子生前待我們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怎能因為一點點誤會就做這樣的定論呢?”

    眾人聽了覺得有理,但仍因昨天發生的事情恐懼,一人道:“我們好不容易避難到此,現在怎麽能甘心再陷在魔頭手裏。他連自己的馬都要殺,大家說他還有人性嗎?”

    眾人齊聲附和著說“沒有。”

    鐵村長猛然起身道:“我們深受蘇三榮的恩情,就算死在他兒子手中又有什麽遺憾的?何況現在還沒有弄清狀況!”

    那人又道:“剛才大夫都說他意識已經不清,他醒來定會大開殺戒,難道我們就要枉死在他手裏?”

    鐵大娘道:“大家的心情我們明白,他現在在我家中,倘若醒來要殺的話,第一個死的也是我們,大家若真的見他發狂,趕緊逃命就是了。”

    眾人憤道:“鐵大娘這是什麽話,我們在一起生活多年,親如手足,怎能苟且偷生?我看不如提前做好準備。”

    鐵村長道:“我看這倒是個辦法。”

    眾人議論著如何做準備。

    石小翠見大家都把蘇玉首當成怪物,心中有種難言的酸楚。心中暗暗企盼蘇玉首醒來能記起他們,昨夜的他隻是一個幻影。

    眾人在地上埋了許多釘子,個個出土半寸,倘若蘇玉首發狂便欲用這個方法將其治住。

    天又近黃昏,照常理蘇玉首早該醒來了,眾人見他還在床上睡的死沉反倒不安起來。

    石小翠也十分納悶,總覺得怪異仍出在那片空地上。

    她輕輕的走到蘇玉首身邊,小心翼翼的在他身上一摸,摸出了兩本秘笈,亂翻了一下,便又放了迴去。再朝他手上看,手中的刀卻是從未見過,那刀寒光刺眼,石小翠想拿起一看,但怎麽也無法從蘇玉首手中拿出。

    暗自忖道:“難道這怪異就出在這把刀上?這把刀是哪來的?秘笈又是哪來的?他這些日子真的被困在山洞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不行,我要去空地上看看才行。”

    石小翠沒有跟任何人說出自己的想法,為了防止蘇玉首狂性大發,走之前給他灌下了一包迷藥,這藥至少能保證他一天一夜醒不來。這樣一來也保住了他的性命。

    已是皎月當空,石小翠提劍徑自來到空地上。

    山洞的洞口已被打開,她滑了火提心吊膽的走了進去。洞中黑暗深幽,猶如萬丈深淵一般,有著讓人窒息的恐怖。

    走至深處忽然看見許多閃著紅光的果子,那紅光映出了石壁上的一片字跡。石小翠登時一驚,用劍挑開果子,仔細一讀,盡知了蘇玉首發狂的緣由,這些天他在洞中所經曆的一幕一幕都一一的展現在她眼前。

    看罷正欲走,一迴頭,忽一人閃現身後,驚唿半聲,手中劍落,便沒了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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