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蓁望著麥咭科,或許是因為太過於在意嘉妮斯,所以麥咭科在這個時候倒是沒有表現出有多麽害怕沐蓁的模樣。


    他隻想知道答案,這是他最後的一點兒希望,他對那個水柱根本沒有任何辦法,可他又不能棄嘉妮斯於不顧。這一刻,他甚至試想了別的後果,他連最差的情況都預料了,隻是預料了又能怎樣呢?主動權並不是握在他的手中,而是握在沐蓁的手中,沐蓁就算是不開口解答他的疑惑,他也是沒有任何辦法的。


    他什麽也做不了,像過去一樣,什麽也做不了。沒能取出嘉妮斯的身體,嘉妮斯就沒有辦法複活。


    就在這個時候,麥咭科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嘉妮斯其實並沒有死,她隻是待在了穹斯的身體裏而已,她並沒有死去,她還好好的活著。


    隻是麥咭科還沒來得及高興,就開始難過,對於嘉妮斯來說,穹斯是一個怎樣的存在,他又怎麽會不知道呢?她曾經為了穹斯犧牲了自己,現在又怎麽可能為了自己的而放棄穹斯呢?


    所有的思緒到最後隻會引向一個結果,不管多少條線路,但最後都隻會是那樣的一個結果,幾乎不會出現別的可能性了。麥咭科除了賭複活嘉妮斯之外,沒有其他的辦法。哪怕是取得嘉妮斯的身體,讓嘉妮斯作為自己的活下去這個可能性,都有很大概率不會實現。


    他現在既不知道該如何讓嘉妮斯從穹斯的身體裏出來,更加不知道該如何將嘉妮斯身體從水柱裏取出來,如果沐蓁不幫忙的話,他根本就做不到。


    麥咭科感覺十分無力,他甚至不想聽沐蓁的迴答了。而他也不清楚沐蓁到底會不會迴答他的問題了!


    等待逐漸消耗掉麥咭科的信心,他從來沒感覺到這麽無力,也從沒這麽絕望過。


    “麥咭科,你為什麽要取出這水柱裏的屍體?”沐蓁的話,如一縷陽光,忽然照射在麥咭科的身上。


    他愣了三秒之後,才開口,在經曆了那一番掙紮之後,他的語氣帶著滄桑和麻木,“我想要複活她!”


    “可是那明明隻是一具屍體!”沐蓁說出口的話,如一把刀,毫不留情地刺向麥咭科的胸口。


    麥咭科想要反駁,隻是事實擺在那裏,他想要反駁也反駁不了。喉嚨裏好像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樣,他說不出話來,隻是一下一下地唿出空氣。


    水柱裏麵的確隻是一具屍體,他取出來之後,又能做什麽呢?現在的他,根本就不知道怎麽做才能複活嘉妮斯。可就算是事實,他也不想承認嘉妮斯已經死了這個事實,更何況,他的嘉妮斯現在沒有死,隻是暫時待在穹斯的身體內而已。


    麥咭科深唿吸了好幾下,才恢複過來,緩緩開口說:“不,不,不,她沒有死,她還活著,她還活著。”麥咭科越說越激動,仿佛落水之人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一樣,他在掙紮,他在反抗,他不服輸,他指著站在遠處了嘉妮斯,對著沐蓁辯駁:“她沒有死,她沒有死,她在那裏,她隻是待在了她妹妹的身體裏,她沒有死,沒有死,沒有,沒有,沒,有,死。”為了說完這段話,麥咭科好像花費了所有了力氣。


    沐蓁轉頭看了嘉妮斯一眼,隨後無奈地擺擺手,“的確,那身體裏有兩個人,可是……”


    “可是什麽?”


    沐蓁看著麥咭科那急切的模樣,頭忽然感覺有些疼,似乎某些隱藏的記憶在這一刻蘇醒過來了。隻是沐蓁什麽也沒想到,她隻是發了一會兒呆,隨之頭痛的感覺也消失了。


    “可是,我並不知道,該如何取出其中的一人。至於水柱裏的人,無論如何都不能碰。”不等麥咭科開口問為什麽,沐蓁就先解答了,“取出來的話,那幅屍體會消失!靈之泉的作用是維持那屍體的靈力,之所以會是水柱形態,是為了封住靈力,避免其流逝。在無法保全那副屍體的情況下,是絕對不能動手取出來的。除非,你想要看著這幅屍體消失。”


    沐蓁看著麥咭科,而麥咭科卻看著水柱裏頭有人。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所以,我應該怎麽辦呢?”


    “如果你真想救活她,怎麽說也要先知道如何把她從那副身體裏解救出來,這是必須要做的事情。”沐蓁說得很平淡,隻是這些話卻像是一把錘子,敲醒了麥咭科。


    “而且,她真的是想要複活麽?你看她的模樣,從頭到尾都是安安靜靜的,甚至於她的表情裏就沒有生的希望。我想,如果要複活一個人的話,首先那個人是想要活著的,而看她的模樣,她並不是這樣的。”說完這些話,沐蓁歎了一口氣,沒再說話。


    有些話說到這裏就足夠了,沒必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挑開來講。即便沒說,也會懂,說了,反而裏麵那股意味就沒了。


    麥咭科當然明白沐蓁說的是什麽意思,他一直都明白的。隻是他做不到,他怎麽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嘉妮斯再次死去呢?就算是嘉妮斯不想活,他也不允許。


    忽然,麥咭科笑出了聲,“我當然知道嘉妮斯是怎麽想的,但是不允許,從一開始,我就不會允許。”


    “所以,你打算怎麽做呢?”一直沒出聲的嘉妮斯終於抬起頭,直麵看著麥咭科。


    麥咭科聽到熟悉的聲音,猛地看過去,一眼就看到那張波瀾不驚,毫無生機的眼睛,像過去那樣,她還是沒有生的希望,她還是沒想活下去。


    嘉妮斯看著麥咭科,就好像是在看著一個陌生人一樣,這種感覺比以前還要糟糕,比以前還要麻煩了。


    “妮斯,你別緊張,現在的我可什麽都做不了呢?”麥咭科假裝無所謂地擺擺手。他確實是什麽都做不了。


    “如果可以做什麽,你就要做了,是麽?”


    “這個是當然的,隻要我能做,我當然會去做。不管需要我付出多少代價。”


    “你不用做這些的,我不需要你這樣,我沒想活著。以前沒想,現在就更加不會了。”嘉妮斯說這些話的時候,麥咭科握拳的手一直都在顫動。


    他顫動不是因為生氣,他太了解嘉妮斯,也正是因為了解,所以才害怕。他明白,他沒有辦法勸服嘉妮斯不去死,以前沒攔下,現在就更加不可能了。


    麥咭科沒再開口,因為說什麽也沒有用,且不說他現在根本就沒有辦法救嘉妮斯,即便有辦法了,嘉妮斯不配合的話,他也無能為力。


    “嘉妮斯,你真是自私呢?都死了,還非要占用穹斯的身體。”碧斯冷笑一聲。


    沐蓁對於嘉妮斯沒什麽好感,或者應該說,她對於所有想要去死的人都沒什麽好感。好死不如賴活著,她為了活下去付出了多少心血,她那麽努力隻為了活下去,而明明可以活下去的人,卻要舍棄自己的性命,這樣的事情,她怎麽可以忍受。她經曆了多少痛苦,受過了多少磨難,才能活到現在,而明明可以活著的人,卻不願意活著。


    “真是矯情!”沐蓁嘟囔了一句之後,就往鎧昊特那邊走去了。


    薛誥也跟著沐蓁往鎧昊特那邊走去。


    他們三人已經好久沒有單獨坐在一塊聊天了,或者說,他們根本就很少有這樣的時間。


    一時之間,三人待在一塊兒,反而特別別扭。


    沒人先開口說話,誰也沒看著誰。鎧昊特睜都沒睜眼睛,薛誥望著對麵的石壁,陷入沉思。而沐蓁的眼睛則一直盯著麥咭科他們,雖然覺得無趣,但還是忍不住多看幾眼。


    隻不過,他們那邊也是陷入局僵,沒有任何突破,麥咭科沒再說話,眼睛一直盯著嘉妮斯,而嘉妮斯則再次低著頭,反倒是碧斯坦坦蕩蕩地站在那裏,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麽結果。


    無趣,真是無趣,無趣到了極點。無趣到沐蓁有些煩躁,她不想再待在石室裏了,也不想再看到他們那些莫名其妙的糾纏了,沒有任何進展,問題也沒打算說通,每個人都各持己見,沒有人想要配合,也沒有人打算合作。各自糾結,各自煩惱,卻也用著自己的煩惱如困住對方,讓對方痛苦。


    麻煩到了極點。


    就在這個時候,鎧昊特開口了,打破讓沐蓁煩躁的現狀。盡管,他也沒有說什麽特別重要的話。


    “沐蓁,你覺得那個生靈族能救活麽?”


    沐蓁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望著那水柱說道,“不好說,至少我沒有辦法保存那屍體。”


    “沒有辦法保存麽?也確實是沒有辦法保存呢!”鎧昊特的話說得莫名其妙的。


    沐蓁聽得也莫名其妙的,“很難會有辦法的。萬物死後,靈力會歸於大地,肉身自然會消失,這是沒有辦法逆轉的事情。所以為了保存那副軀體,他們應該也是耗費了很大的心血,沒想到最後竟然用到這個辦法。以靈之泉封住其軀體,使軀體得泉水之靈,借以靈力流動之空,騙過這萬物的法則。”沐蓁歎了一口氣,“這是個好辦法,也是個新辦法。就是他們在用這個辦法的時候,是不是就沒想過要破除開這封印,但凡有想到,也就不會下這個封印了。他們總不能是那個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人吧!不應該呀!”


    鎧昊特坐起來,看著沐蓁笑,“說不定真的有什麽辦法呢?隻是你不知道罷了!”


    “你知道能怎麽做?”沐蓁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鎧昊特。


    鎧昊特笑得更歡,“隻是你不知道,又不代表沒有,也不代表,我就知道。你就沒覺得事情,有些奇怪麽?為什麽偏偏姐姐就在妹妹的身體裏,而妹妹卻完全不知道呢?又為什麽偏偏妹妹是由麥咭科救的?還有,為什麽麥咭科隻救了妹妹一人呢?而其他人呢?沒什麽不救姐姐,隻救妹妹呢?”鎧昊特一邊說,一邊抬頭看著仍舊僵持著的三人。


    “可能,他們之間發生的事情十分複雜了。”


    “你什麽時候那麽愛管閑事了,鎧昊特。”誰也沒想到薛誥會突然出聲。


    鎧昊特轉過來,看著薛誥,那眼神似乎要把薛誥看透一樣。


    不過薛誥沒有躲,他也一直在看鎧昊特,他不明白,鎧昊特做的這些事情到底是為了什麽?而且就算他一直盯著鎧昊特,也沒能看出什麽來。


    “哦,我也不想多管閑事啊!但是,我在這個鬼地方待夠了,這個地方就像是牢籠一樣。所以咯,我這麽做也隻是想要離開這裏而已。”鎧昊特微笑著,看薛誥的眼神沒有半點兒變化,“我看他們還要僵持很久,所以咯,似乎不管不行呢!”


    鎧昊特說完之後,就站了起來。


    “你們這些幹看著,也沒有任何意思啊!不管怎樣,我們現在應該做點別的什麽?”鎧昊特微笑向他們走去,“比如,我們可以去找找儲書樓,也許儲書樓裏會有你們想要知道的消息,這也說不定哦!”


    “你是想去知道你想知道的訊息吧!”麥咭科淡淡地說出這句話。


    鎧昊特聽了,倒也是不生氣,畢竟這話也沒有錯誤。


    他坦坦蕩蕩地開口,“的確是這樣,我的確是想要去知道我想知道的消息,但是你能保證,那儲書樓裏沒有你想知道的事情麽?比如,如何破除那水柱,又比如,如何保存那水柱裏的屍體,再比如,如何救活你想要救活的人。別急著否定我,現在的情況,可跟以前的不一樣了。”鎧昊特說完,自覺地閉上了嘴巴,給他們時間去思考。越是這種時候,越是不能著急,越著急,他們越不相信。不過,鎧昊特本來就不急,他隻是厭煩了,厭煩眼前的這個不大也不小的空間,厭倦了所有的一切。


    沐蓁看著鎧昊特,冷笑了一聲,“你這管得有點多了,果然是還有別的目的啊!”


    鎧昊特看都沒看沐蓁一眼,“你不怕我等下覺得不爽,要打你啊!”


    “你要是想要跟我打,那我也攔不住啊!你打架難道需要理由?”沐蓁一邊說,一邊挑眉。


    鎧昊特仍舊不理會沐蓁的嘲諷,忽然正經起來,“一直以來,我都隻有一個目的。找麥咭科,找儲書樓,都是為了這個目的。自然,我就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停下腳步。”


    “那你就那麽有把握,他們會去。”沐蓁看他們那麽糾結的模樣,真的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哪裏有什麽把握,他們也隻有這一條路走。一直待在這個地方能有什麽進展,沒有,什麽也沒有,什麽也不會有。去尋找儲書樓才會有可能。”鎧昊特頓了頓,才接著說下去,“他們之所以一直僵持著,是沒人提出這個提議,也沒人幫著他們繞過死結,所以他們一直待在原地,僵持著,糾結著。就算我不開這個口,他們也會發現,也會這樣做,但是等到那個時候太久了,我已經不想再等下去了。”鎧昊特說完擺擺手。


    沐蓁沒有搭話,反倒是薛誥開口了,“聽起來不錯,但是前提是忽略了你的私心。你完全可以自己離開啊!之所以不自己走,是因為不能吧!話說太多,可不是個好事啊!鎧昊特,說得越多,越容易被別人找到破綻。”


    “那你呢?薛誥,你的破綻是什麽?或者應該問,你在顧慮什麽,還有,你到底藏著多少秘密?”鎧昊特盯著薛誥。


    兩人之間的氣氛又再次變得複雜起來了,沐蓁不想理這兩個家夥,所以也不管他們了,徑直走到之間的甬道口,她望著黑漆漆的甬道,腦袋裏閃過一些碎片化的畫麵。她記不清那些是什麽?也無法理解。這種模糊不清的感覺,讓沐蓁感覺十分的不爽,特別是每次都要抓到了,一轉眼又全都消失不見了。


    熟悉的感覺,卻永遠也觸碰不到的感覺,沐蓁徹底地混亂了。


    就在這個時候,麥咭科地聲音想起來,所有的一切又恢複就原樣。


    沐蓁沒有去細聽他們說了什麽,結論是差不多的,至於討論的過程,沐蓁不是特別想知道。比起他們討論的過程,沐蓁更在意剛才那些她抓不住的畫麵。


    當然,在意也沒什麽用,因為沐蓁既是沒想起來,也不知道那些畫麵到底是什麽?所以她也隻是盯著那條黑暗的甬道發呆。


    直到,薛誥來通知她,事情的結論。


    她知道的,總會有人來通知她的,隻是沒有想到,來通知她的人是薛誥而已。不過這個情況也沒有任何呃錯誤可以挑。


    “沐蓁,去找儲書樓的時候,要分組行動,我跟你是一組,還有碧斯。”薛誥說完這句話,沐蓁才休息到後麵跟著一個碧斯。


    她反倒沒有太大的反應,雖然她不大理解為什麽要分成兩組,而不是三組,不過既然她沒有參與討論,自然就不會多此一舉看討論的結果說什麽。


    所以沐蓁對著薛誥點點頭,表示她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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