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一早林子葉就被領導叫去談話了。原來的工作不做了,重新給她調去了宣傳處,協助另外的一位同事寫宣傳稿件。林子葉知道,那位同事根本不會寫稿,所有發往媒體的稿子都是她寫,但是她得到的也隻是個協助。除此之外,她還要專門兒負責材料匯編工作,要把每次會議需要的材料編緝校對交印刷廠,會議的時候發放。這本來是大家一起做的事務性工作,但是現在都落在她一個人身上,這更是落實了她打雜兒的身份。不僅僅是為他人做嫁衣,更是考驗一個人的心理和身體的承受能力。

    大約是怕她不同意,領導先是旁敲側擊地提起了生活上的事兒。問起了她的兩個女兒,問起孩子的生活費學費由誰負擔。林子葉不認為他是在關心自己的生活,探尋別人的隱私不隻是女人的獨有的八卦心理,林子葉不打算滿足他。她隻是笑眯眯地承應了一切。

    她知道這件事兒的起因是因為z大的bbs上的風波傳到了單位。

    單位不是涉密性很強,所以一切辦公都是在網上,一些八卦新聞不可避免地會傳到同事的耳朵裏,有人也會利用這些來壓製她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這次似乎來勢洶洶,無論在哪兒都會聽到竊竊私語。

    “難怪這些年沒有一個男人肯要她,哪個男人會娶一個和人私通還硬要生了女兒的人做老婆!”

    “她家的老二和老大長的根本不像,原本就不是一個爹嘛。”

    “看她現在低眉順眼的,原來年輕時還這麽風流啊,還看年不出來呢!”

    說的難聽的話怕還有,她都一笑聽了。小董有天嘴巴張了半天嘴似乎想打聽什麽,也想說幾句同情她的話,但終是沒有說出來。

    婚外情也好私生子她都承認了,她還有什麽工作不能做的。當年z省電視台的葉子姑娘也算是名花兒一朵,知性大方,出得鏡頭下得機房,做了單身母親十幾年,沒有苟且偷安的本事,根本無法帶著兩個沒有父親的女兒從嗷嗷待輔到如花似玉,她從不介意為她們墜落。

    她總不能陪著孩子一輩子,當年那樣做實出無奈。丁佳欣的遺願是寧願送到孤兒院也不把孩子給別人,陳家當年那樣狠絕的手段分開倆個人,陳豫北一走兩年,她至今也不確定孩子的父親是否是陳家的,她實在是怕節外生枝才決定帶孩子躲開。十八年過去了,在孩子們的歡笑聲中,在童童和她鬧著要爸爸的哭泣中她老了。人老了思維方式是會發生變化的,會寬容很多人或事。她認為孩子有權利知道自己的父親是

    誰,更想著倘若自己不在這個世界上以後能有孩子的親人照顧她。所以,她很平靜的看著陳家走近童童。

    三天後就是本單位召開的全市大會。

    會議在市裏一個五星級酒店的國際會議廳舉行。

    林子葉做為會務組,專門分發材料。一捆捆印刷好的資籍她要從堆放在大廳的一角搬到會議廳前門口的簽到桌,然後由在門口接待的人發給每個前來參加會議的人。材料很重,這活兒以前都是處裏另外年輕的同誌搬的,現在全變成了她自己的事兒。

    這是一個全市的大會,參加人數五百多人,材料有幾十捆。

    當她費力地搬到第五捆的時候,就覺得冷汗順著脊背汗了一身。不服老不行了,經過那次手術,她的體力下降了好多。

    陳晉南隨著幾個人上了樓,剛出電梯就看到了抱著一捆材料往門口走來的林子葉。林子葉卻絲毫沒有看到一點點走近的陳晉南,她把材料放到在發放材料的同事的桌子上,迴身又走過去到了那堆材料前又拎起了一捆。

    等她再迴過身來,卻和迎麵走過來的陳晉南對視上了。他略一停頓,沒理跟在他身邊一直喋喋不休的局長,直接朝著林子葉走了過來。

    “葉子姐。”他輕聲叫著,伸走接過林子葉手裏那捆東西,迴身幫她拎到了會議廳的簽到台前。這一連串的動作那麽順暢,快的連身邊的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隻有跟在陳晉南身邊的徐光忻扯著嘴微笑著,冷眼看著這一切,任其發生。

    局長開始以為市長想去那邊和什麽人說話,當他反應過來以後不禁吃了一驚,伸手想接過來,可是陳晉南根本沒給他機會,幾步就到了簽到桌前。

    陳晉南臉色並沒有多難看,他隻是痛惜地看著林子葉:“你身體不好,不要做這麽累的事兒,抻壞了刀口可不是好玩的。”

    林子葉淡笑著搖頭:“沒關係,習慣了。”

    陳晉南沒再說什麽,他認出站在另一側的是曾送林子葉去醫院的董姓同事,便和她略為頷首,轉身進了會議廳。

    這一幕讓周圍所有的人都變了臉,局長的臉已經成了豬肝色,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一邊陪著笑跟著陳晉南往會議廳裏走,一邊不忘記迴頭狠狠地瞪了宣傳處長一眼。

    等林子葉再迴頭,那一堆材料不知道什麽時間已經都搬到了簽到台前了。她沒有再說什麽,隻是默默打開捆綁的繩子,幫著同事一同把材料發給前來

    開會的人。

    “天啊,林姐,那個人,那個人就是陳市長!”小董驚喜交加。那時在醫院她就覺得這年輕人氣度非凡,隻是沒想到他是市長!真難為林姐能這麽淡定地在單位任人宰割!

    其實,陳晉南是很憤怒的,這種明目張膽欺負人的事情就發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而林子葉也就一聲不吭忍了,他知道這件事兒和前陣子bbs事件不無關係,但是一個堂堂的國家機關竟然無人情味兒到如此地步還真是有點讓人寒心了。

    其實他不必做的這樣明顯,他可以讓徐光忻打個電話關照一下,或是在那位局長來匯報工作時略做暗示也可。今天來參加這個會,他也就是有意留了心,想看看林子葉的工作環境。不想竟然看到了那樣刺眼的一幕。他瞬間也就被憤怒填滿了胸膛,想也不想就上前那樣做了,又說了那樣一句話。

    嗬嗬,真是意想不到的效果,後遺症就是第二天一把手把林子葉叫了過去,反複問她工作上怎麽樣?有什麽困難沒有?

    其實言下之意就是打聽她的陳晉南是什麽關係。

    林子葉隻好裝糊塗,問的明顯了隻有笑笑不作答。

    這麽多年都過去了,她可不在乎別人說什麽,早些年就有人對她猜疑嫉妒,她都挺了過來,這把年紀了,她還怕什麽。她明白陳晉南的意思,她也知道他是故意的,但是心裏從未指著他能為自己做什麽,也就無從愛恨。

    她所顧忌的,隻有童童,她的小女兒,隻要孩子不受到傷害這一切又算得了什麽呢?這兩個女兒,是她今生最偉大的作品,她人來都沒覺得自己比別人少了什麽。

    童童晚上接到師兄司馬哲的電話,問她寒假期間願不願意接一份賺職,是給一家翻譯公司做法語筆譯,雖然累點,但是報酬還不錯,還不用往外跑,隻要在家就可以完成,她一聽便同意了。

    第二天司馬哲和她約好見麵的地方,等她到了,司馬哲便帶她上樓,這座大廈是近年剛興起的寫字間,也算是b市地標性建築之一。上了那家翻譯公司,童童才發現這是家規模不小的公司,這種筆譯出力錢少的活兒人家都不願意接,隻好找這種學生來做。

    對方試了童童的水平,很驚奇一個似高中生的小女孩子水平一點不比那些本科畢業的差,人家先給了她一袋子材料,要她兩天內譯好交來,童童接過來保證了時間,便和司馬哲離開。

    司馬哲現在電視台實習,沒有出鏡的機會,隻是打雜,可是童童還是

    羨慕的不得了。

    “師兄,你說我是否應該改專業了?”

    司馬哲笑:“改專業倒是用不著,你這業餘愛好就能養活自己,專業玩票就好。”這小師妹冰雪聰明的讓人心疼,看在他的眼裏滿是寵溺。

    “我請你吃飯吧師兄,上次你和江主任幫了我,我還沒好好謝你們。”

    “那件事兒都說了不要再提你怎麽還不忘記。”司馬哲打斷她,帶著她去離這大廈不遠處的一條巷子裏,那裏全是一間間特色小吃店。

    “白領集中的地方這種經濟好吃的小店都很多。”司馬哲很有經驗地告訴她,

    童童看著司馬哲笑:“師兄,什麽時間出鏡做一期美食節目可要記得告訴我一下,我會捧你的場的。”這麽漂亮的臉不上鏡真是暴殄天物。

    司馬哲搖頭:“出了社會才知道我們學的專業屁也不是,電視台隨便拎出來一個人都是學播音和編導的,我們給人打雜人家還嫌棄。”

    司馬哲家鏡不錯,據說是拿了幾十萬才簽了實習的約。

    這讓童童心涼。

    “有機會我會想著你。”司馬哲拍拍她的手,安慰她。他當年就是這樣聽著師兄師姐的忠告撐到今天的。

    人在青春年少時會做許多夢,朝著夢想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許多努力,但是畢竟最後能實現理想者寡,而奮鬥的過程才是人生最重要的財富。

    這是江佚在上課時鄭重的教導過他們的。

    分別時,司馬哲突然擁抱了一下她:“童童,別太辛苦,你瘦多了。”然後頭也不迴去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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