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下午,陳晉南派石頭開車來接童童,林子葉千叮萬囑,才看著女兒上了車走遠。

    石頭先是送她去了宿舍去拿些她自己的書和衣服,宿舍隻有劉曉峰一個人在。

    童童知道她們並不知道周四晚上發生的事情,便也不多說什麽,隻是說最近麻煩多,媽媽要她迴家住段時間,劉曉峰便說這樣也好,幫她拎了東西送下樓,看她上了石頭的車。

    學校給陳晉南安排的公寓是一個全封閉的高檔的小區,大部分住著z大的教授。陳晉南住的那幢是一個小高層,他住十二樓,也是頂層。據說這幢樓裏還有兩位院士,所以這裏的保安措施非常好。公寓大廳有保安和二十四小時監控室,使用生物指紋門鎖。

    陳晉南已經在家等她了,幫她把東西拿進來,便帶她看這房子的結構。四室兩廳的結構很明亮,一間主臥室,一間客房,還有一間書房,書房同樣是兩個房間打通的。

    他把童童帶到客房說,東西都換過了,還缺什麽讓你石頭哥哥去買,然後帶她把指紋輸入識別係統。

    家裏所有的家俱是淺褐色的,素雅大方,家俱都很新,不象是有人住過的樣子,童童一看就覺得喜歡。她把帶來的東西放進衣櫃,石頭就拎著一個電腦包進來了,他把包放在桌子上打開,取出了嶄新的筆記本電腦,銀白色的超薄機身上麵是隻被咬了一口的蘋果。

    陳晉南一邊往書房走一邊頭也不迴地說:“讓石頭哥哥告訴你怎麽用。”

    “不,我不要!”童童對著他大聲說。可是陳晉南像是沒聽到一樣,進到書房關上了門。

    雖然隻是他餐桌上的一瓶紅酒錢,但是對她來說這是她一年的學費,要媽媽節衣縮食存一年才夠,對她來說太貴重了。

    “這是你上大學的禮物,陳校長早就買好了了,一直沒有時間送給你。”石頭低聲說,一邊打開電腦教她使用方式。“你以後有專業課,剪片子什麽的最好用,配置也高,大學四年不換電腦都夠用。”

    童童知道再說什麽也沒用,氣餒地垂著頭看著石頭擺弄。這個男人在一些事情上表現出了相當的霸道,不容反抗。

    幫她接好網,石頭便離開了。

    陳晉南進了書房再沒出來過,童童知道他很忙,便不去打擾他。

    她打開了網頁,上了qq,便收到一堆留言,全是學校bbs上關於她的八卦新聞。她登陸了學校的bbs,看著那亂七八糟的帖子,有點

    目瞪口呆。其中一個“z大真正的公主”的帖子被頂到最上邊。她點開那帖子,看到帖子上有十幾張童童在晚會上的照片,也有近日偷拍她在學校上課和去圖書館時的一些照片,還曆數她在中小學的一些得獎情況,稱她“這才是我們們z大當之無愧的公主”。

    這張帖子引發了不少同學的瘋狂八卦,已經有了上萬的點擊率,跟帖數目已經上千了。童童慢慢翻看那些留言,在翻到二十多頁的時候,突然發現了一個叫“冰肌玉骨”的id留言說,大家都被騙了,這個純潔如白雪公主般的女生不過是個父不詳的私生女。

    一石激起千重浪,帖子裏立即展開了激烈的討論,有相當一部分人斥責這是造謠,是人身攻擊,是侵犯別人的隱私;也有一部分相信了這種說法。但相信這是事實的分為兩派,一派認為不管她的父親是誰,她純潔美麗,才華橫溢,公主之稱當之無愧;還有一部分人認為一個父不詳的孩子是不配公主這一稱號,隻是一個男人濫情後遺症。語言之豐富,言辭之尖銳,使整個z大bbs上亂成了一鍋粥。

    還有個別自稱混過天涯的,聲稱要人肉出童童的親生父親以正視聽。

    童童盯著著電腦屏幕,整個身體卻如同被埋在一個冰窖裏,四肢冰冷而麻木,她的大腦瞬間失去了思維的能力,耳邊隻是反複迴響著一個聲音,“濫情,私生女!”

    就如同身體裏的隱疾,一直不敢看不敢碰不敢就醫,害怕從醫生口中得知那是絕症。可是有一天,嗬,忽然有一天,就這樣被當眾被剝光了衣服,赤裸裸地撕裂開來,連膿和著血淋漓而下,迷朦了她的雙眼。

    不是不恥辱的。

    陳晉南在書房處理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忽然覺得有點口渴,便出來找水,看童童的房間開著門,沒有一點聲音,便移步過去看,隻見女孩兒那小小的身子呆呆坐在電腦前,兩眼死死盯著電腦屏幕臉色灰白。

    陳晉南走近看向電腦屏幕,突然臉色一變,忙把她拉起來擁在懷裏。

    “丫頭?”

    “我父親是誰?”仰著頭,兩眼發直,卻是字字清晰地問。

    “丫頭,聽我說。”

    “好。請你告訴我我爸爸是誰?我是誰的孩子?”她固執的仍是問這句。

    陳晉南不語,他不知道怎麽能和她說清這個關係,他想起了林子葉那懇求的話。

    他小心地擁著她,輕輕的撫著她的後背,試圖讓她平靜下來。

    “丫頭,網上亂說的話不可信,你爸爸他是……”他從來沒有這樣糾結過,他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這種複雜的關係。

    “別用這種糊弄小孩子的話來應付我我確信這是真的。你是知道的,你一定知道的,對不對?”她推開他的懷抱,仰著臉。

    “我想知道是誰,是誰對我媽媽始亂終棄。是誰這麽些年對我和媽媽不聞不問。陳晉南,我知道不是你,你的年紀不可能和我媽生了我,但是這個人你一定知道,你這樣關心我,他一定是和你有關係的一個人!”與他對視眼神忽然淩厲而狂亂。

    曾有人說過,單親家庭成長的孩子會敏感而多疑,何況是這個冰雪聰明的女孩兒?

    “童童!不要亂說話!”陳晉南忽然煩躁不安,厲聲製止。

    “是亂說嗎?陳校長!”她仰起的小臉兒上寫滿挑釁,“我一直在想,我是該叫你叔叔還是哥哥?”那神情如同張起了毛刺的刺蝟,充滿了鬥誌,這讓陳晉南想起第一次在佳億高中她跳到他懷裏的情景。

    “童童,你沒資格這樣說話!”他忍耐地,緩緩地對她沉聲說。

    “嗬嗬!那誰有資格?”她冷笑著問,聲音愈發尖銳:“我媽她從小就教育我要自尊自愛,女孩子要懂得保護好自己,這是她切膚之疼得來的教訓嗎?我今天一定要向她問個清楚,那個男人是誰!”她一邊說著,一邊用力掙脫他的手臂,轉身向門口跑去。然後,突然迴頭衝著陳晉南一笑:“她即是對我千般好,也終是欠我一個爸爸!我和她要了十七年,她現在該還給我了。”

    陳晉南震驚,他想像不到林子葉這十幾年還要經受這樣的心理折磨。

    “拍!”地一聲,童童的臉挨了一巴掌,她瞬間呆愣了。

    陳晉南自己也呆住了,他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相信自己打了這孩子。他沒有用力,但仍是眼睜睜地看著童童的臉迅速的腫脹起來。

    童童的臉更加慘白,象是被抽幹了血,嘴角慢慢地滲出了血絲,身體不由自主地抖動起來,一會兒鼻子裏的血也滴答滴答滴在了地板上。

    她忽然泛起了一絲絲笑意,兩眼卻一片死灰,她轉過身直直向門口走去。

    陳晉南隻覺得全身的血都湧上了頭,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怎麽就這樣甩了這孩子一巴掌。

    他痛苦地在心底歎息一聲,還是傷了她。

    童童機械地走出房間,緩緩地來到門口,彎腰去找自己

    的鞋子。待再抬起身來,卻被他一把抓住手臂,接著就被他緊緊地箍在胸前。

    童童掙紮著,雙手使勁兒錘打著他的胸膛,用腳踢著他的小腿,發出嗚咽的嘶喊,猶如受傷的小獸,眼淚混著鼻血一齊流下,打濕了他的襯衫。

    陳晉南怕再傷到她,任憑她撕打著,隻是用雙臂緊緊地抱著她,“對不起小丫頭,對不起啊……”他俯下身,把頭深埋在她的頸間。“叔叔錯了,叔叔不該打你,可是你不能這樣說你媽媽,她很愛很愛你,一切都不是她的錯。”

    是他錯了,他不該探究這已經埋藏多年的秘密,傷人傷己。

    待她失去了力氣掙紮,陳晉南把她橫抱起來走迴她的房間,輕輕放到床上。童童緊閉著雙眼,全身像被抽去了筋骨一樣癱軟,失去了一切反抗能力,像個布娃娃一樣任他擺布。

    他去衛生間洗了毛巾幫她擦了臉,找出她的睡衣,把她染上血漬的外套和褲子換掉,替給她掩上了被子。

    然後他轉身去書房打了兩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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