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豐帝雖然有些失望,但招待這些名醫全部經由內務府和禦林軍,蘇錦根本不可能從中搗鬼隱瞞,他也僅僅失望而已,並沒有疑神疑鬼。


    反正,看到京城中有無數大夫匯聚,心裏上的安慰多少還是有幾分的。


    看在這份上,元豐帝也不會對蘇錦有意見。


    醫學院的事終於塵埃落定,步入正軌,蘇錦大大鬆了口氣。


    別人不知道,她心裏很清楚,元豐帝的身體......真的已經就那樣了。


    也是因為如此,醫學院那邊她不停的催促趕工,馬不停蹄,務必要保證醫學院在元豐帝出大事之前順利開學。


    否則,這事兒還指不定要拖到什麽時候去了。


    總不能這邊剛駕崩,那邊還在轟轟烈烈的招生開學吧?


    在將南番之戰的後續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之後,秦朗的生活也恢復如常,照舊每日前往巡防營。


    這就有點尷尬了,巡防營如今他是主職,武王是副手。


    武王心裏那叫一個鬱悶,怎麽看秦朗都覺得不順眼。


    若非特殊時期,不知會挑出多少事兒來。


    秦朗看他更不順眼。


    他已從蘇錦和顧雲錚口中得知了靈淵寺進香返程途中遭遇暗殺一事,要說這裏邊沒武王府的事兒他根本不相信。


    趙明安能有幾斤幾兩他再清楚不過,絕對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做下如此安排。


    如今武王落在了他手底下,秦朗倘若什麽都不做,豈不是太便宜他了?


    明麵上雖然沒人能找得出什麽錯處,武王卻著實在秦朗手裏吃了不少苦頭,折損了一些心腹手下。


    氣得天天陰沉沉的黑著一張臉,所到之處無人敢靠近,仿佛人人欠了他百萬銀子似的。


    秦朗冷眼瞧著,心裏冷笑。敢趁著他不在欺負他家阿錦,就要做好被他迴來瘋狂報復的準備。


    幸好他家阿錦沒事,否則的話,他別的也用不著顧及了,大家同歸於盡吧。


    他活了兩世的人,沒什麽想不開的,反正,怎麽算都是他賺了。


    晚春初夏,天氣變幻多端,一場大雨說下就下。


    從下午起,原本天空高遠湛藍,陽光明媚的天氣,不知不覺厚厚的雲層低低的壓了下來,遮住了陽光,積壓了雨層。


    等人們已經意識到天氣大變的時候,已是烏雲密布、狂風大作,飛沙走石。


    緊接著,雪亮的閃電劃破蒼穹,轟隆隆的雷鳴聲響徹長空,震耳欲聾,大雨傾盆如注,瞬間整個世界一片水簾。


    蘇錦正在家中,隔窗眺望,怔忪出神,半響,方輕輕嘆了口氣,顯得有些心事重重。


    但凡年老體弱、身體衰敗的病患者,最忌諱的便是天氣驟然突變,隨著驟變的天氣,帶來的往往也是身體病患的驟然突變。


    若是一個不好,會出人命。


    這場大雨嘩嘩傾瀉而下的第一時間,聽著地皮都被震得抖三抖的巨大雷聲,蘇錦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元豐帝的病體。


    傍晚,秦朗從巡防營迴來的時候,這場大雨還沒有停,雷聲變小了,閃電也沒有了,可是大雨依然潑天的下著,仿佛天河決了堤。


    地上騰起陣陣白色的水霧,讓空氣中的涼意更添了幾層。


    蘇錦、秦朗相互看著彼此,相對無言。


    秦朗將人擁入懷中輕輕拍撫,無聲安慰。


    蘇錦的心瞬間奇蹟般的安寧踏實了下來。罷了,這會兒想什麽都是白搭,且先看著吧。宮裏有竇太醫呢,且皇上的身體經過了這麽長時間的調理,多少也有所好轉,想來......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然而,有所料或者是沒想到,半夜的時候,蘇錦和秦朗匆匆的又進宮了。


    這次兩人進宮沒能瞞得住謙王府其他的,謙王、謙王妃、趙明安等都被驚動了,謙王憂心忡忡的看著他們隨宮裏的人離開,想說什麽又不敢上前,生怕惹嫌疑。


    想隨行一道進宮,也不敢,還是生怕惹嫌疑。


    這一夜,謙王府註定無人能夠入眠。


    元豐帝晚膳的時候便有些不適,但他覺得自己能忍過去,覺得忍過去便沒事兒了。


    果然人越老越不服老啊。


    可是沒想到,這一忍就忍成了大症候!


    半夜的時候,眼前發黑陣陣頭暈,咳嗽咳得搜腸抖肺,幾乎有種奄奄一息的感覺,嚇得值夜的梁元福魂飛魄散,慌忙命人將在配殿休息的竇太醫叫了過來,又火速派人直奔謙王府,請定郡王和定郡王妃。


    幹清宮裏的氣氛異常的壓抑,宮女太監們無不低垂著頭、縮著雙肩,斂神屏息,如臨深淵。


    作為在幹清宮元豐帝身邊伺候的人,即便他們不懂醫術,可基本的感覺和常識判斷還是有的。


    元豐帝的身體是什麽狀況,他們都看在眼裏。


    不知多少個日日夜夜提心弔膽了過來,如今心裏不約而同都有種「終於快要塵埃落定了」的感覺。


    這種感覺絕對談不上多麽美好,但是,假如這件事終於有了個了斷的時候,那也好過如今這般不上不下的揪心著、吊著。


    經過蘇錦和竇太醫一番緊張的救診,元豐帝一口氣終於緩了過來。


    隻是,臉上死氣沉沉的,就連眸光,仿佛也有些渙散,整個人仿佛被抽走了幾分魂魄,有些兒怔愣。


    看到他有氣無力躺在龍榻上,眾人心情都頗為沉重不是滋味。


    就算再威嚴厚重、坐擁江山,擁有這世間最最至高無上的權力,也終抵不過時間。


    元豐帝或許也意識到了什麽。


    到了這個時候,他整個人反而看淡了許多,那種看誰都不懷好意的感覺仿佛也消失了。


    都到了這會兒了,他還有什麽好計較的呢?


    就算真的誰都不懷好意,那也不重要了。


    元豐帝終於下旨,冊立謙王為太子,同時冊立的還有秦朗,冊為皇太孫。


    盡管在許多人看來,這事兒早已板上釘釘沒跑的了,然而當塵埃落定這這一刻,還是無數人心情複雜。


    比如武王府、比如寧郡王府。


    武王、寧郡王兄弟倆倒是難得有一迴心有靈犀,兩人不約而同在書房裏大發脾氣,然後頹喪的坐在椅子裏,竟流下了痛心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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