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伏天,黃沙鋪地,奇石怪嶺,枯木黑鴉。樹下森森的白骨被黃沙埋去了半身,風化破舊的麻衣也已經遮掩不住上半身的軀體,一根麻繩將他的手捆在枯木上,可憐的人兒就像地上滾動的沙粒一樣被人遺忘了。


    “駕,駕,駕。”


    急促的馬蹄聲從不遠處的山頭上響起,大約二十來號人,他們每個人的臉上帶著鐵質鬼麵,騎著俊馬套著墨黑的戰甲,跨邊上一柄煞白的大刀殷殷作響,如同是行走在白日下的鬼魅。


    騎兵唿嘯而過,揚起了漫天的煙塵卻無意間形成了一道通往黃炎城的道路。


    “快開門,快開門。”騎兵中的一員對著城門上的守侍叫到。守侍們低頭去望見赤紅的旌旗上刺著一個“雄”字,便已然知曉了來人。這人便是雄傾天的第二個兒子熊烈,赤紅軍的領軍。


    吊橋被放下,騎兵便風風火火的進了城。


    二皇子迴來的消息很快傳進了雄傾天的耳中,兩年了,他的二兒子在外征伐兩年終於迴來了。雄傾天急忙焚香沐浴,叫人準備好家宴,現在的他已經不像這黃炎城主,更像一位著急等待兒子迴來的父親。


    因為雄傾天事先囑咐侍從讓二皇子迴來後直接到大殿來,所以等他收拾妥當來到了正武殿,熊烈已經站在了大殿的中央,跟他在一起的還有他的兩個兄弟,哥哥雄冠,弟弟雄明。三人得知了父皇的到來,便行了君臣之禮,隻是被雄傾天免了。


    雄傾天來到熊烈的麵前,這兩年的時間過的可真快啊。他還記得當初送熊烈出城門的時候,他還是個白嫩的小夥子。現在他的皮膚已經曬成了古銅色,個頭也長高了不少,身材也魁梧了許多。想來在外麵也吃了不少苦,這雄傾天頓時淚水就含滿了眼。


    “對了,你的師傅七步子,他人呢。”兩年前七步子突然來到黃炎城,他說願意收雄傾天的其中一個孩子為徒弟,帶他到洪荒境曆練兩年。雖然雄傾天是個粗人,卻還是知道這洪荒境是個什麽地方。


    這據此時有兩千年的光陰,當時天地還是一個圓滿。這天,一位大能劈開了這個混沌,手撐住天,腳踩成地。後來他死前唿出的氣化成雲朵,聲音變成了雷霆,雙目化成日月,頭發化為繁星,四肢撐住東,西,南,北四方,血液變成河流大川,骨骼變成大山,便有了世間的萬物。


    雖然那時萬物已成,卻不免有狂猛野獸,妖物縱橫,魑魅魍魎,天災人禍弄得人們苦不堪言,後驚出了個奇女子,她生的蛇尾人身卻有著通天的變化,她就是後來的證元聖人。證元聖人平四方禍事,斬妖除怪並且將自身通天變化的法門留給了人們。


    她的法門也是源於那位開天的大能,她找到了這位大能的“元”,一種修骨正身的精氣。她告訴人們這位大能將肉身化為這世間萬物,即萬物皆可以成為“元”。隻要經過“始元”,“混元”,“證元”三步,將“元”固定在身體中,便能有通天之變化,日月之壽誕。


    她又將天地分為三份,洪荒界,混沌界,地仙界。將少量的妖獸放在了洪荒境中,大多數的妖獸鬼怪趕到了混沌界,而地仙界則是修業人最想去的地方,卻也是最難到達的地方,那裏隻有達到證元的人可以去。


    後來修業的人將開天的大能叫做始元聖人,而那位奇女子則是證元聖人,這些都是修業人的常識,每個時期修業的人多入過江之鯽,多如牛毛,可成大元者又有幾人。這區區的兩千年間也就東起紫陌的九閬山的劍宗,和那南起白彥的六宮塔的丹宗,出了那一,兩個大能者。


    可就因為這一,兩人讓天下修業者趨之若鶩,紛紛拜在他們門下。更有甚者願花費畢生財力也要一登寶殿,而每年梅花開的第一個月便是兩處招收新弟子的時候,到那時兩處的景象便是空前的熱鬧。


    七步子是劍宗門下的第三代弟子,而達到“始元”的修業者便會有“子”的名諱,雖然雄傾天很希望他能收下自己的孩子,但是他的大兒子已經拜在了丹宗門下,最小的兒子又年紀尚輕,也隻好讓熊烈去了。


    走的那天雄傾天還多派了一百騎兵跟隨於他,隻是現在迴來的卻隻有二十號人,又七步子在旁也能變成這般,也可想而知那邊的世界是有多麽恐怖了。想到這裏雄傾天不經意的又拭了拭眼中的淚水。


    “師傅他老人家讓我們先迴來,他到城中半點事,晚點的時候再過來。”雄傾天知道了七步子的下落,也就不再追問下去了。拉上了熊烈和他的另兩個兒子到後殿,那裏已經準備好家宴了。


    天色漸漸暗淡,火紅的灼日也沉進了西方,可在城西邊上的一場惡戰才剛剛打響。


    隻見,一片遮陽步下四個赤膊上身的孩子正站在那裏,他們大抵都十三,四歲,都剃著光禿禿的腦袋,露出深黃色的皮膚。此時的他們眼神如炬,拳心緊握,小小的肉拳頭上青筋若有若無,而他們的對麵是個長相偏瘦的孩子,這個孩子有著黑色的長發,下巴微尖,手指細長,雖然也赤裸著上身,但皮膚卻比圍著他的這些孩子要白的多。


    這很明顯就是一場赤裸裸的群毆啊。


    看熱鬧的人群也漸漸圍了起來,大家議論紛紛甚至有人開始下注,大抵這個時候大家都會買人多的一方,畢竟被圍住的那個孩子實在太矮小了。


    已經開打了。


    隻見,領頭的那個小胖子因為身體堅實的原因,一馬當先上去就想抱住黑發孩子的腰部,隻是黑發孩子又怎麽會不動,他的眼睛四周一瞥落到了牆邊上的小木凳上,就在小胖子近到他隻剩一步的時候,他一個跳躍直接來到了旁邊。操起旁邊的木凳,趁小胖子還沒反應過來就掄了下去。其他的地方黑發孩子也不打,就對著小胖子那肥碩的大屁股就是結結實實的一下。


    別看這小胖子身型魁大,卻是個十分怕疼的主。這一木凳下去現在已經疼的在地上打圈了。跟在他身後的那三個孩子看到請來隔壁鎮的胖子被人放掉了,頓時底氣少了三分。可又見這麽多人看著呢,也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三個人先互相給了個眼色,便一起湧了上去。隻是對麵的黑發孩子也不慌,抓起地上的一把沙子就是往他們的臉上砸啊,等三人被砸的睜不開眼,黑發孩子先是來到最右邊的孩子身邊,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將身體貼住他的胸口猛地一提,頓時右邊的孩子就被摔了個人仰馬翻。


    中間的孩子反應過來了,提拳要打卻被黑發孩子也躲開了。這黑發孩子也不多想,上去就是一腳直接奔著人家的胯下就去了。這在場的看客可是一驚,男人那裏可是踢不得的,瞬間都有了個夾腿的動作。隻是黑發孩子並沒有踢下去,正當中間的孩子要去護住他的寶貝的時候,他趁機抱住那孩子頭一個過肩摔,結結實實的摔在了地上。


    最後站著的孩子就到夥伴們都倒下了,望著走近自己的黑發孩子,是又護襠又護頭的,最後被他“喝”了一聲,直接給嚇跑了。


    最終,黑發孩子贏了。


    看客們一陣吆喝聲後也作鳥獸散了。黑衣孩子穿上了他的麻衣,從鞋子地下掏出一枚刀片,“沈大娘,借你家的柱子劃條杠啊。”


    “你劃吧,啟子。今天是你多少連勝了。”坐在旁邊賣菜的沈大娘問道。


    “五十了。”沉啟迴道。這些杠是沉啟打倒這些來找茬的人的次數,兩年前剛到這裏的時候他打不過這些人,那時候他天天忍著,把每次沒打贏的劃在另一個柱子上,差不多有個十來根吧。後來他漸漸學會了一些彎門道,什麽踹襠啊,什麽丟沙子啊。從那時起他就再也沒有輸過。


    跟沈大娘打了聲招唿的沉啟也準備迴去了,他重新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剛一轉頭就撞了個結實。


    “誰啊……”


    大漠上的風消停下來,殘陽垂簾於天際,就像嗜血的鬼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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