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天色微明,長安城昨夜下了一場大雪,鵝毛般的雪花,洋洋灑灑地自天而落,為整個京城蒙上了一層絕美的白紗,隆冬時節,寒意甚濃,除非那些辛苦討生活的,不然很少有人會在這種時日早起,有錢人家燃爐生火,窮苦人家困守被窩,冬天嘛,既是養,也是熬,可在今日,所有人卻不約而同地早早離開了屋子。


    因為今天,乃是一場史無前例的演武會開始的日子,大洛王朝威名赫赫的十九座鎮武司,皆擇精英參與其中,這既是一場世所矚目的武人盛會,亦是大洛當今盛世的有力證明。


    高手如雲,坐擁一整座武庫的長安鎮武司,久未向世間彰顯武力,卻依然存在於江湖神話中的洛陽鎮武司,襄州,涼州,汴州,揚州,蘇州,益州,荊州,蒲州,洪州,隴右。。。。。。


    群雄齊聚,高手盡至!


    這次演武會的規則,亦是讓人心神往之,凡二品正心境以下,皆可參與其中,以三人成隊,於大洛皇家獵場之中展開痛快的廝殺,相比之下,隻取弱冠之齡以下的年輕武人參與,並隻在擂台的方寸之地中交手的大洛武道會,也就隻能說是無聊的小打小鬧了。


    如此盛會,乃是百年來的頭一次,又豈可輕易錯過,許多人興奮得昨夜連覺也睡不著,熬到清晨,便趕緊穿上了衣服,離開屋子,唿朋喚友地向城外趕去。


    駐守長安的玄甲軍,亦在朝廷授意下,早早便已準備妥當,百姓出入的三座城門之處,皆有重軍把守,沿途指引,將觀戰之人引至城郊的皇家獵場處。


    這一戰,既然是要向天下人宣告大洛的強盛,自然就少不得這些觀眾,看過了這次演武會,口口相傳,將鎮武司武侯們的強大傳遍天下,便足以抹去長安一戰的恥辱了,而神匠司更是早在兩個月前,便與工部的官員們一起,於皇家獵場中修建起了一座龐大的觀戰場地。


    圈地整整六十畝,中央即是雙方交戰之地,而四周更是壘砌起了二十丈的高牆,觀戰座位按照高低次序,依次排列,最上方的高台處,自是帝駕所在,而下一層,則擺放著十九個座位,再下方,才是世家豪族,朱紫公卿所坐之處,至於其他座位,皆按遠近高低的區別分別加以售賣,光是這一項,便為朝廷帶來了數十萬雪花銀的收入。


    至於那些又想了解到演武會情況,卻又舍不得那份票錢的,無妨,觀武場外,自有朝廷從國子監學宮裏找來的講郎,個個口若懸河,聲色動人,保管可將一場戰鬥描述得事無巨細,繪聲繪色,其精彩之處,不會輸給親眼所見半分。


    雖然不收錢,但試問百姓們若是聽了這講郎所講,那就好比是酒鬼聞到了酒味,又豈會不生出親眼進去看看的欲望呢,而這,便是商家子弟的高明之處了。


    另外還有朝廷坐莊,於觀武場外開台,來往之人,可押勝負,也可押注誰先倒地,甚至可以押某一場由誰先出手,各種賭法,林林總總,不一而足,這自然又是朝廷的一種營生手段,畢竟是花了大價錢營建觀武場,自然需要將本收迴來不是,而且此地日後還可以作為日常的比武賽場,本就是一本萬利的買賣,不得不說,朝中實有能將一塊銀子掰碎了花,之後還能收迴數倍於本利息的真正能臣。


    而這位能臣,便姓楊。


    國舅爺楊釗蒲為朝廷找錢的手段,隻怕連乾三笑看了都要自歎弗如,道一聲慚愧,因他竟說動陛下提前向長安鎮武司下令,將參與此次演武的各地武侯們做出一個詳細的名冊來,其中不光是有姓名諢號,乃至於過往戰功,包括相貌,事無巨細地繪製其上,大肆刊印。


    七貫銅錢一冊,說句老實話,是真不便宜,但僅僅不過三天的時間,長安城中的百姓便人手一本,看得那是津津有味,不亦說乎,街頭巷尾,皆在談論此次演武,爭論激烈處,還有大打出手的,這無疑是又極大地帶動了長安百姓們觀戰的熱情。


    而之所以此史無前例之舉讓眾多鎮武司參賽武侯們都對這位國舅爺刮目相看,乃至於感激莫名的原因在於,僅僅隻是三天時間,竟為他們帶來了過去十幾年,幾十年都沒有得到過的名氣,縱然有許多不願出風頭的武侯們很是不喜自己的畫像與戰功,乃至於擅長絕學都被流傳出去,可一旦離開驛館,走不出一條街便有十餘人能夠叫出自己的名字,而且個個心中的恭維之情,溢於言表,那種滿足感,一下便衝淡了心中的不快。


    三品隻是神意,二品才需正心,二品武人謂之小宗師,為何,因宗師者,動心忍性,方可不為外物所動,他們沒這個修為,自然也沒那個心境,何況雁過留聲,人過留名,生於世間,誰又不希望自己能為天下人所知呢?


    名利二字,大抵是每個人都逃不開的真正江湖。


    ------


    明德門外,兩位身穿厚實棉衣,腰懸玉佩,瞧著應當也是富貴殷實之家出身的中年男子結伴而行,順著人潮,一起往觀武場所去,一路上更是聊個不停。


    留著兩撇八字胡,做香料生意起家的男子揣著手,毫不避諱地問道:“周兄,你覺得這次誰能奪魁?”


    周姓男子將一隻手揣在懷裏,另外一隻手拿著一個剛出爐,還冒著熱氣,裏麵灌有羊肉,香氣四溢的胡餅,咬了一口,一邊吃,一邊道:“要我看呀,那還屬咱們長安鎮武司最厲害!”


    曹姓男子聞言,頓時道:“哦?願聞周兄高見。”


    周姓男子侃侃而談道:“咱們長安鎮武司這次一共派出了四隊人馬,其中一隊,正是那位白衣劍仙裴旻所領銜,這還不夠麽?就衝他裴旻的名頭,我就敢押注!”


    曹姓男子聽了,忍不住皺眉道:“周兄,可那冊子上講,裴旻隻是初入三品罷了,而這次參與演武的,可不乏三品大成的前輩高手,無論是修為,還是經驗,都不俗,我看那裴旻啊,有點懸。”


    末了,他又補充了一句,道:“還是太年輕了,再過幾年,我就是傾家蕩產都要押他!”


    周姓男子囫圇吞下手中的胡餅,看樣子似乎是著了急,吃得快,又沒帶水,差點被噎個半死,好容易才緩過來之後,當即瞪著眼反駁道:“這比的是戰力,又不是修為,如果修為高就一定能贏的話,那還比個屁,大家互相報一輪修為高低就判勝負不是更好?我告訴你,那裴旻,劍術通神,可斬春雷,你知道是啥意思不,聽說他一劍可把天上打下來的雷都斬斷,其他人再厲害,能比得上他?”


    曹姓男子清楚,自己這位老友最崇拜的就是那位算是半個同鄉出身的白衣劍仙,時常提起,皆是溢美之詞,故而不再糾結於裴旻的問題,省得影響了朋友情誼,轉而又問道:“那長安鎮武司的其他隊伍呢,周兄最看好誰?”


    周姓男子拍去了手上的殘渣,豎起一根大拇指,大聲道:“那當然是裴家和林家的兩支隊伍了,都是豪閥出身,家學都不比一座鎮武司差了,而且兩隊全是三品修為,實力那是這個!”


    曹姓男子忍不住繼續追問道:“那,那個半年前曾在武道會上一鳴驚人的火鳳李輕塵呢,你覺得他怎麽樣?”


    周姓男子斜了對方一眼,很是不屑地道:“他?他算個屁,一個後生小子,狗屁不是,連他那倆隊友都不知是從哪兒蹦出來的,聽都沒聽過,就他也能和其他人比麽?要我說,還是長安鎮武司會做人,這是給其他人麵子,派了三隊強的,再故意派出一隊弱的上去,到時候大家麵子上都好過,懂吧?”


    說罷,他又扯過自己身旁的老友,壓低了嗓子,輕聲道:“實話告訴你吧,我有內幕,這小子不行,如今掙點錢不容易,你可千萬別得了失心瘋下注,要麽跟著我一起押注裴旻,要麽......”


    他左右看了一眼,似乎深怕被其他人給聽見,當下又湊近了些,幾乎就是在對方身邊耳語了。


    “要麽,就去壓涼州那邊,我有個朋友可告訴我了,涼州那一隊,都是荒原上的野狼,吃肉長大的,兇得很哩,算我說句不好聽的,什麽揚州蘇州的武侯,那都是家養的狗,每天無非吃喝玩樂,狎妓宿娼,哪兒能比得上這些從屍山血海裏爬出來的兇人,這次我沒跟我家那兇婆娘說,偷偷換了二百兩白銀,等會兒借你一半,咱們一起押涼州那一隊,賺了錢你分我一半就成,其餘的,就算是你平常請我喝酒的酒錢了。”


    曹姓男子一聽,頓時豎起大拇指讚道:“還是周兄你消息靈通呀,得嘞,就押涼州那一隊,賺了錢,今晚咱們就去平康坊睡,不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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