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短短半個時辰,鹿家院子中便已是遍地狼藉。


    院子西邊,刷有一層鮮豔紅漆的廊柱底下,安靜地躺著一柄前半截劍尖已不知所蹤,而剩下的半截身子上也布滿了裂紋的長劍,就在不遠處,還有斷成數截的古琴琴身與幾根已經崩斷的琴弦。


    擅使快劍,號稱見血封喉,殺人就如割草一般迅速,故而在江湖上也算薄有威名的黑白二煞兩兄弟死狀極慘,黑煞黑衣劍客渾身筋骨都被人以巨力從外震碎,整個人好似一灘軟泥般倒在地上,背後還有一處五指紋路都清晰可見的大掌印,連帶著他後心的衣服都一並印進了皮肉,看起來殊為可怖。


    而那白煞白衣劍客在被李輕塵挾持之時,受了那歐陽翎羽的兇猛一刀,被斷了一臂,再加之手中長劍被奪,戰力本就大損,在這種混戰之中自然也留不得性命,隻是他的死因雖不是外傷,卻比外傷來的更為駭人。


    卻見他整個人就好似吹氣似地腫了一大圈,甚至就連五官都被撐得有些模糊,並且整個身子都呈現出一種讓人望而生畏的暗紫色,腥臭的血水和膿水一齊從皮膚裏溢出,還有一些蠱蟲在他身上不斷地爬進爬出,似乎在他體內生出了一個蟲巢一般。


    這兩兄弟當時離那雕刻有天魔像的石台最近,卻也是最早遭殃的兩人,隻不過場中其他人的命運,卻也未必見得比他們好到哪裏去。


    以一手精湛刀法聞名於世,好在大雨天練刀,雨停之後滴水不沾身的雙刀客歐陽翎羽也未能討得好,他整個人被直接鑲進了遠處的牆裏,身子凹進去,雙手無力地垂下,兩條結實的手臂上隻見纏繞的鐵鏈,卻未見到他那引以為傲的雙刀。


    在江湖上名聲不錯,時常接濟同道,喜作富家翁打扮的小孟嚐呂溫仰天倒在地上,還未徹底死絕,隻是看他胸膛整個都已經塌了下去的模樣,顯然也是不活了,猩紅的鮮血完全不受控製地從其嘴角流出,他望著頭頂已經蒙蒙亮的天空,瞳孔正在漸漸地失去焦點。


    那位打從來了鹿兒鎮之後,便從來沒有以真容示人過的婦人靠坐在牆邊,遮掩容貌所用的幕籬掉在一邊,露出了下方一張惹人無限遐思的美婦人的臉來。


    隻可惜,上麵卻有一道從其右眼眼角尹始,斜劈而下,直達其左邊嘴角,幾乎貫穿了整張臉的猙獰刀傷,而在其小腹處,更是有一道不知大小的貫穿傷,從內湧出的鮮血已經將周圍的衣裙所染濕了一大片,整個人已然沒了生息。


    後背插滿了各式各樣的暗器,遠遠望去,就好似一隻刺蝟似的周宇,此刻正無力地趴在妻子的腿上,臉上的笑容苦澀與解脫兼具,望著妻子的臉,嘴巴一張一合的,也不知到底在說些什麽。


    從南疆遠道而來的五毒童子,亦是全部葬身此地。


    紮羊角辮的那位,身首分離,卻不是由刀劍所斷,而是被人給硬生生拔下了整顆腦袋,隨意地丟在一邊,一張臉上滿是猙獰痛苦之色,全然沒了先前假裝孩童時的天真爛漫。


    一位剃著桃心頭的童子被人整個開膛破肚,兩邊肚子掀開,腸子內髒全流了一地,而由他親手飼養長大,與之心神相連的蠱王金頭蜈蚣也整個都翻了過來,倒在一旁,已經僵硬。


    紮了一根朝天辮,最是活潑的那位童子四肢皆被人打斷,仰天倒地,眉心正中央還有一處顯眼的紅點,而那才是其真正的致命傷所在。


    一針貫腦,瞬間死亡。


    而她所飼養的白線壁虎在五毒蠱王中生命力最強,此刻竟還在掙紮著去吞吃地上的碎肉,隻是已無人再去搭理了。


    另外兩名童子亦是死狀極慘,一人被一柄長劍刺穿了心髒,給直接釘在了地上,當場身死,死前一隻手還抓著自己性命相交的蠱王銀環毒蛇,而後者整個纏在他手臂上,一顆三角蛇頭卻已不知所蹤,至於另外一人滿身血汙,雙腿齊根而斷,右邊脖頸上更是缺了一大塊肉,此刻靠在同伴屍體邊上,也已失去了生息。


    那位三番兩次地針對李輕塵,看似一直在露頭挑事,可實際上藏得極深的千手無常孟良竟也不是最後的贏家。


    在隨身攜帶的招牌暗器全部丟光之後,又被那渾身肌肉夯實的胖頭陀給正麵近身的他,硬生生受了他十三掌,一身骨頭連皮帶肉一起被打碎,隻是體內真氣渾厚的他,依然強撐著並未立即死去,竟依舊在努力地朝那石台的方向爬著。


    最後真正的贏家,那位自號金剛禪師的胖頭陀,由於身懷四品入境的霸道修為,又兼一身橫練功夫,故而肉身體魄最為結實,其拳掌雙絕,近戰無雙,哪怕最後被一幹人等圍攻,依然仗著自身實力,大展神威,親手打殺了數人!


    其中包括那被整個打入了牆壁之中的歐陽翎羽,連引以為傲的雙刀都被其以自身肉掌硬生生打碎,還有那本是同盟關係的黑衣劍客,背上挨了他一掌,掌力直透其前心,筋骨內髒一並破碎,當場身亡,另外那被人硬生生拔下了整顆腦袋的羊角辮童子,乃至於最後倒地的千手無常孟良,皆為他的手下敗將。


    隻是他亦不好過,畢竟他自身實力雖在眾人之中最為拔尖,可這些江湖人不但個個身懷絕技,而且皆是狠辣異常,在明知必死的情況下,是絕不惜與他同歸於盡的,哪怕死,都要咬下他一口肉來才肯罷休。


    胖頭陀左腿腳踝處不慎被那隻紅尾毒蠍王所咬破,隻是一直靠著體內渾厚的真氣壓製,才勉強未讓毒液徹底擴散開來,但連續與眾人戰鬥了這麽久,尤其還要以體內真氣運行周天,這卻是避免不了會導致傷勢加重,眼下其整條腿都已經廢掉,從大腿根部開始,腫脹得不成樣子,又麻又癢又痛,隻恨不得直接一刀將其切下才好。


    他這比正常人胖了起碼得有整整三圈的身子目標實在太大,各處都紮滿了千手無常孟良所打出的暗器不說,最狠的還是被那同樣擅長外功修行的小孟嚐呂溫不惜以性命拖住,害得他一隻右眼被千手無常孟良給活生生地摳了出來,而且在他袒露的胸膛上,亦是少了一大塊,那是被呂溫以五指摳入之後,連皮帶肉一起硬生生撕下,傷勢深可見骨。


    隻不過,他依然還活著,這就是他與這幫輸家的區別所在,此刻他以一條獨腿站立,在連殺數人之後,一股子狠辣的兇煞之氣愈加高漲,此刻站在那處石台前,已是迫不及待。


    隻要得到了這部《天魔化血功》,那麽一切都是值得的,因為這本地品神功一旦修煉至大成,隻要化身血魔,要想恢複現在的一身傷簡直不要太過簡單,甚至就連重塑肉身也不是什麽難事,眼下的這點付出,又能算得了什麽?


    有此神功,他有信心,不出三年,自己必將躋身上三品,真正成為山巔上的那一批武人!


    伸手按住了那石質的血魔雕像,他一把將底下的石匣給掀開,可下一刻,滿心歡喜,激動不已的他,陡然間瞪大了那隻完好的獨眼,以近乎癲狂的語氣,仰天大吼道:“是誰!到底是誰偷走了本座的《天魔化血功》!是誰!啊!啊!啊!”


    他在大吼三聲之後,猛地轉過頭,狂躁地四下搜尋了起來,卻依舊是一無所獲,可漸漸地,在稍微冷靜下來了一些後,他卻是不免生出了一絲疑惑。


    因為哪怕剛才他在戰鬥之時,沒有分心看著這邊,但他也敢擔保,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在這眾目睽睽之下,當著他們這麽多人的麵,施展偷天換日之術,將裏麵的東西搶先一步盜走。


    除非。。。。。。


    正當他還在皺眉思索的時候,從旁邊卻是突然響起了一陣毫不遮掩的狂笑聲,那笑聲的主人就好似遇見了什麽極為滑稽的事,根本克製不住地在大笑。


    胖頭陀聞聲扭頭望去,一臉兇氣之中,卻已有了三分心虛,畢竟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眼下受的傷可不輕,若是再來幾個對手,哪怕隻是最早身死的逍遙客那種貨色,卻也不是他眼下所能輕易招唿的了。


    下一瞬,卻有三人自他早就確認過已經清場,應當絕無外人的鹿家祠堂內施施然走出。


    當先一人,柳葉眉,桃花眼,五官俊朗之至,縱然天仙下凡,也不過如是,而那發出笑聲的也正是他,此刻他正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扶著旁邊那位身披白金色長袍,就連整張臉也完全被麵具所遮住的高大男子的肩膀,尤還在發出極開心的大笑聲,聽得那胖頭陀隻覺刺耳至極,縱使他反應再慢,眼下卻也知道自己應該是被人給耍了。


    胖頭陀猶豫了三息後,還是沉著臉,咬牙問道:“敢問閣下到底是何人?這一切,是否皆是閣下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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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遇到了很自閉的事,今天就一章吧,大家覺得可以就刷點月票,馬上會開始下一個階段劇情,就要和真武殿正麵碰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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