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凝練而出的十八道兵魂介於虛實之間,一旦施展開來,既毀肉身,也滅神魂,打從不過區區五品入境的彌左衛門被兵魂長槍所刺中身體的那一瞬間開始,他就已經是個死人了,霸道的槍魂不光是貫穿了他的身體,更已經徹底絞殺了他的神魂,這種傷,神仙都難救。


    揮手收迴槍魂,任由那彌左衛門的屍體跌落在地,老王轉過頭,神色漠然地看向四周麵色各異的參賽者們,咧嘴冷笑道:“你們以為這是什麽地方?你們以為老子是什麽人?真以為可以在老子麵前為所欲為是不是?”


    旁邊阻攔不及的裴旻看著這一幕,神色亦是極為複雜。


    的確,以那彌左衛門剛才的所作所為,他是真該死,但他們是長安司武侯,他們隻有抓捕之權,而沒有審判之權,麵對這種事,他們不能動私刑,更不能當眾處決他,這是規矩。


    尤其彌左衛門身份複雜,一旦激怒了扶桑使館,朝廷對長安司施加的壓力就會很大了,畢竟世人皆知,新帝登基以來,最喜之事,除了那位來自楊家的貴妃娘娘,就是萬邦來朝的絕世盛景,前者可以愉悅身心,後者可讓他青史留名,故而這些外國使臣們在長安的地位,其實就與貴族老爺們一般,不但可以在長安圈地自治,而且手下人一旦犯了事,也隻能送迴使館,教由他們自己審判,無論是京兆府還是什麽,都無權過問。


    縱然是獨立於六部之外的長安司,也不好直麵一位帝王的怒火而無動於衷,所以裴旻很不願這種事發生,更不願讓老王來承擔這些可能的後果。


    卻不料,在演武場內觀戰的人中,突有一位身穿一套做工極其考究的紅色圓領袍的老人站起身來,一邊激動地拍掌,一邊大聲地支持老王道:“這位武侯說得好!區區番邦胡人,不過四方蠻夷而已,也配在咱們長安恣意妄為麽?怎麽,看著主人好說話,當奴才的現在都敢欺負到主子頭上來了?難不成真當我長安無人?”


    老人身材高大,而且明顯看得出來平日裏也不是那種隻待在家裏天天躺著享受下人的服侍主兒,而是一直堅持保持鍛煉,故而肉身雖然已經因為年邁而衰弱,但年輕時打熬出來的紮實骨架仍在,看著依舊健壯,並且極有氣勢。


    此人坐的位置在一幫達官顯貴,世家門閥出身的人中都很是靠前,顯然背景極其不俗。


    老王知道他,這位爺曾帶兵戍邊多年,早年官拜大將軍,後歸朝,又領兵部尚書之職五年,現今雖然已經退隱養老,但依然在兵部掛著職,而且其無論是在邊關,還是在朝中的聲望都極高,乃是一位貨真價實的大人物。


    似這類隻用咳嗽兩聲都能引起一場小型地震的大人物會出現在這裏,倒也很正常,畢竟整個天下除了他們鎮武司以及各大世家門閥以外,最需要年輕武人,新鮮血液的,那就要屬兵部了。


    大洛王朝自在太祖皇帝陛下的帶領下占據中原正統之後,一直到現今天朝上國,四方來朝的地位,那都是靠著邊軍將士們一點一點打出來的,哪怕自新帝上位以後,對待周邊勢力一直都是以交和為主,但囤積人才,在任何一個時代,都是沒錯的。


    尤其是像無心這種既非世家門閥,也非江湖豪門出身,完全沒有什麽身份背景,幹幹淨淨的年輕武人,那就是最好的招攬對象,因為招攬這種人所要付出的代價,往往是最少的,而且一旦招攬成功了,普遍都很是忠心。


    更直接能將這些朝氣蓬勃的年輕人與自己家族捆綁在一起的辦法,就是招攬他們入贅,卻又不是簡單的入贅,到時候由他們這些家族為其提供修行資源,而對方一可以幫助他們改善後代血脈,二可以外派武官,一旦立功了,那也都是屬於他們整個家族的榮耀。


    這筆買賣,怎麽算都是不虧的。


    之所以在這時候第一個站起來主動為長安司聲援,除開老人源於身份背景的原因,本就極度反感朝廷對這些蠻夷們近乎卑躬屈膝的放任態度外,自然是因為無心已經入了他的法眼。


    老人雖是武官出身,但人老成精,眼下依然打得一手好算盤,看那小子的樣子,肯定不至於死,但應該也無力再晉級下一輪了,既然如此,眼下不就是最好的招攬他的機會麽,他自然不會吝嗇去主動顯露自己的好意。


    那叫無心的小子,不光背景清白,實力高強,而且看著也傻乎乎的,這是多麽好的一個招攬對象呀,就算是入贅了自己家,也不會有什麽額外的野心,況且自家孫女本就是待嫁之齡,嫁給這小子不比嫁給那幫不學無術的二世祖強?


    有人帶頭,立馬就有更多的人反應了過來,然後也跟著站起身,開始聲援老王,以他們的背景,自然不怕什麽扶桑使館施壓,說句不好聽的,他們如果聯手,敢擔保這消息都傳不到皇帝的耳朵裏去。


    不光如此,就連外麵一直在觀戰的百姓們,也都開始大聲叫好,同時怒斥那不守規矩的彌左衛門該死,當然了,他們如此做的原因那就更加單純了,畢竟老王和無心怎麽說都算是自己人,而那扶桑國的武人是外人,幫親不幫理的道理,誰都懂,不過這卻是裴旻完全沒想到的。


    至於在幕後安排好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楊巳,這時候就更不可能開口幫一個死人說話了。


    鎮武司是一個短時間內無法撼動的龐然大物,他們這些義子們可以靠著楊釗蒲的權勢在長安城內做一些違反規矩的事,但那也隻能在雙方互相默許的範圍內,決不能超過。


    比如他可以找人這樣暗算無心,這是規矩範圍內允許的,可一旦他現在跑出來出風頭,那就是主動開罪鎮武司,現在的楊府,還不能在明麵上樹立這麽一個強大的敵人,更不可能去一下子得罪這麽多達官顯貴。


    世間的人與事,往往都不是非黑即白的,哪怕楊巳很清楚他們中有很多人都在暗中在針對他們楊府,但也不代表已經徹底撕破了臉,以後就一定隻能是仇人,總歸還是可以拉攏的。


    這邊一直沉著個臉的老王突然展顏一笑,露出一嘴還粘著肉餅碎屑的牙齒,朝著老人抱拳道:“多謝諸位仗義執言,在下身為長安司武侯,絕不會辜負各位大人的期望,職責所在,必不會讓宵小再在長安城內逞兇!”


    既將自己跟這幫大人物捆綁,又給彌左衛門的事定了性,這一幕看得楊巳更是無奈,這姓王的不愧是長安司的老油子,做事該狠的時候狠,該油滑的地方,也很是油滑,而且實力又高,這事就算真捅大了也拿他沒辦法。


    老王是武人,而有權利抓捕武人的,就隻有鎮武司,可鎮武司會針對他麽,這是用屁股都想得到結果。


    還好,隻要重傷了無心就行,這無心可不是那個叫李輕塵的怪物,被淬了毒的利器給刺透了內髒,其戰鬥力必然大打折扣,之後再針對他,就好辦多了。


    老王朝著裴旻傳音道:“先帶這小子迴去療傷,剩下的事,我來解決。”


    說罷,他又突然變了一副模樣,朝著底下的年輕參賽者們冷冰冰地威脅道:“武道會繼續進行,奉勸各位,之後最好惜命一點。”


    無人反駁,武道會自然繼續進行。


    一場接著一場下來,有了無心先前的教訓,再未發生同樣的事,在沈劍心亦是順利地晉級之後,很快便已經來到了這一輪的最後一場,時間亦是來到了日落黃昏之時,不過周圍的百姓們都未散去,甚至就連演武場內的人,都看得是津津有味,哪怕餓著肚子,也依然不願就這麽離開,幸好長安司早有準備一些果腹的食物,雖不及他們府上的精致,但配著這些精彩紛呈的比試一起吃,卻也別有一番滋味。


    現今已經明確晉級的,一共有七人,分別是涼州無心,渝州沈劍心,狂龍楊辰,幽蛇楊巳,長安武督之女白依依,裴家小魔王,還有一位,則是來自迴鶻的武人,名為骨力裴羅,實力也是異常的強橫,絕非隻是簡單因為迴鶻與大洛交好,故而朝廷特意賞給他的席位。


    而眼下即將開始的最後一場,李輕塵的對手,便是那位號稱防禦無敵的金牛。


    當這位出身番邦的武人大踏步上台的時候,圍觀的人都感覺到了一種實質性的壓迫感。


    金牛楊醜與那位洛陽的張藏象勉強可以算作是一類武人,因為尋常武人的身材大多極為勻稱,很少會出現像他們這樣肌肉高高隆起的情況,原因也很簡單,因為過於發達的肌肉,是會影響到行動的。


    真正武人們的身材,基本都是像李輕塵與無心這樣,看著就好似一頭獵豹似的,上半身雖然也很寬闊,但腰身卻一下收得很窄,身上的肌肉不會隆起,而是好像魚鱗一樣地緊貼身體,可能單從外表上來看甚至有些瘦弱,但隻有真正麵對他們的時候,作為敵人,才能夠體會到他們的強大,不光速度極快,而且爆發力極強,耐力也極好,堪稱最為完美的戰士。


    金牛隻需要外人草草一看,便能猜得出這人拿手的兩個本事,一個是力量極大,一個就是防禦力極佳,像這樣的對手,無疑也是極為可怕的一種,因為你打他一百拳,他都未必會倒,但他隻需要打中你一拳,就可以瞬間分勝負,事實上,楊醜過往的戰鬥,也都是以這樣的結局結束,敵人費勁全身的力氣打在他身上,卻跟撓癢癢差不多,但他隻需要一拳,就可以將對手打趴下。


    很多人在聽到長安司武侯宣布對戰名單的一刹那,就覺得那還未露麵的李輕塵已經輸了,因為但凡是看過此人與張藏象那一場對戰的人都清楚,此人進攻的實力其實不強,換句話說,爆發力不足,真正難纏的,是他那數十倍於尋常人的恢複力,換言之,他打金牛可能都無法成功破防,而金牛隻需要步步緊逼,不要跟那傻乎乎的張藏象一樣處處留手,那隻怕很快就能分出勝負了。


    而且,眼下似乎連上擂的必要都沒有了,因為那李輕塵不知什麽原因,竟然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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