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行昱點點頭:“嗯,請進來吧。”封青齡猶豫了一下,道:“她瞧著麵色不善,我怕她會為難公子。”晏行昱歪著頭,額前的紅色墜子貼著眉心往下墜了一下,他疑惑道:“為難我?”封青齡:“……”封青齡暗罵自己想太多,忙道:“我這就讓她進來。”沒一會,那一臉深沉的嬤嬤就走了進來,掃見晏行昱還坐在箱子上踢腳玩,眉頭一皺,聲音冰冷道:“公子,我是陛下派來教公子禮數的掌事嬤嬤。”晏行昱衝她一笑,姿態十分隨意:“姑姑好。”他托著臉側,輕聲道:“我哪裏做的不合禮數嗎?”嬤嬤冷冷數落,完全不給晏行昱半點麵子:“公子不比其他女子,雖然不從母家出嫁,但還是要遵從禮數,端正坐於榻邊,還有蓋頭……”她說著,將一旁箱子裏本來棄之不用的紅蓋頭撿起來:“公子還請蓋上,在未到洞房前不可讓其他人窺見臉。”聽著這明晃晃折辱晏行昱的話,封青齡在一旁戰戰兢兢,有些擔心晏行昱會暴怒。但晏行昱看起來心情還不錯,他笑著道:“可是殿下說我不必用蓋頭,會悶得慌。”嬤嬤冷酷無情:“這是規矩。”她說著,就要上前親手為晏行昱戴。嬤嬤剛剛到晏行昱身邊,晏行昱突然輕輕“啊”了一聲,封青齡立刻拔劍出半寸。“龍涎香。”晏行昱手指輕輕敲了敲身下的箱子,發出輕微一聲脆響。正要將蓋頭扔到他頭上的嬤嬤一愣。“你雖然是管事嬤嬤,被陛下指派過來應該也不必親自去麵聖接旨吧。”晏行昱饒有興致地看著她,“陛下交代了你什麽事嗎?”嬤嬤一愣,一直沒有波瀾的臉上終於浮現一抹錯愕。晏行昱點頭:“看來是了。”他從箱子上跳下來,衣擺翻飛,隨手接過嬤嬤手中的蓋頭,也不覺得有什麽折辱的,直接蓋在了頭上,擋住明豔的臉。竟是不再問了。封青齡在一旁有些焦急,卻又不敢隨便插手晏行昱的決定,隻能在角落裏瞧著。鮮紅蓋頭下的晏行昱輕輕閉著眼睛,思緒翻飛。他既然已經和荊寒章大婚,就算是七殺格,對皇位也沒有絲毫影響,皇帝必不可能再在大婚之日害他,但若是把七殺格換成紫微星……如果皇帝知道他才是真正的紫微星,那按照他寧可錯殺一千不肯放過一個的性子必然要鏟除他哪怕他最疼愛的兒子再戀慕都不成。紫微星就是紫微星,天命之人,不能保證雌伏在男人身下的人還會再翻身讓江山易主。晏行昱的手指輕輕瞧著膝蓋,腦海中浮現一個名字。晏戟。親手造就出來的“攝政王世子”脫離了掌控,晏戟要破罐子破摔了。嬤嬤已經恢複鎮定,還以為晏行昱在說胡話,依然在各種挑刺。晏行昱聽都沒聽,但還是有人在他耳畔喋喋不休,像是蟲子似的。晏行昱眉頭輕輕皺起。除了荊寒章,他不喜歡任何人在他耳邊多說一個字廢話。就在嬤嬤走到他麵前,拿著一塊白帕子要往床上鋪時,晏行昱徹底不耐煩了,他將蓋頭一角掀起輕輕搭在頭頂,露出半張臉。“大喜之日……”晏行昱唇角勾起,露著的一隻眼睛卻沒有絲毫笑意,“我不想見血,連一隻蟲子也不想殺。”嬤嬤一怔,正要大怒說話,晏行昱手指輕輕一敲床沿。封青齡轉瞬而出,劍轉瞬出鞘,輕飄飄架在嬤嬤的脖子上。嬤嬤:“……”嬤嬤頓時麵如死灰,嘴唇哆嗦道:“你……”“聒噪。”晏行昱道。封青齡一手刀將人劈暈,熟練地拎了出去。在暗處的封塵舟輕輕落地,小聲道:“大人,那個嬤嬤,不滅口嗎?”“滅什麽口?”封塵舟猶豫一下:“她……若是在皇帝麵前胡說八道……”“就讓她去說。”晏行昱撐著腦袋,淡淡道,“晏戟已經開始把棋子亂下了,我掀一掀棋盤又怎麽了?”封塵舟一愣:“您是想讓皇帝知道您可能是攝政王遺孤的事?”“嗯。”晏行昱道,“迴頭找個時間,給……”他想了想,道:“給我師兄遞這個消息。”晏行昱說到這裏,眼睛都仿佛燃著火苗似的,看起來極其愉悅:“若是皇帝知曉我可能被換成攝政王遺孤,最先殺的到底是我,還是晏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