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切磋骨器’,是說治學之道。‘像雕琢玉器’,是說修身。”他說完,還唯恐他的傻弟弟聽不懂,溫柔又耐心地問:“聽懂了嗎?聽不懂我再給你重複一遍。”宛如把他當成一個三歲稚童都不如的傻子。荊遐之:“……”荊遐之的氣勢莫名其妙地被晏行昱壓製住了,因為壓得太死,讓他莫名有些恥辱感,卻又不敢出言頂撞,隻能咬著牙點頭。周圍的人完全不知道是怎麽發展到這個地步了,全都愣愣看著。晏行昱見他點頭,似乎有些滿意,抬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微微俯下身,湊在荊遐之耳畔,低聲道:“如你心中所想,君子的確如雕琢玉器,而你七哥也並非君子。”“既然我非君子,難道你還要我持君子之禮,行君子之事嗎?”晏行昱柔聲說,“你乖,晚上出門時注意著點,當心後麵有人看著你。”荊遐之:“……”荊遐之突然渾身一哆嗦,迷迷糊糊間感覺背後好像被猛獸或厲鬼盯住,冷汗幾乎要出來了。第19章 暗殺晏行昱嚇完人後,便直起身來,拍一拍荊遐之示意他趕緊滾,別擋著自己用功學習。荊遐之渾渾噩噩被按在案旁嚇了一頓,又迷迷糊糊地被趕走,直到九皇子拽了拽他的手,他才猛地迴過神來。晏行昱已經將荊遐之坐過的椅子一腳踢走,大概是嫌髒,抬腳勾來個新的,斂袍坐了下來。荊遐之看到他氣定神閑的模樣,又迴想起自己方才被強行壓製的事,頓時羞憤欲死。他一把甩開想要低聲勸告他的九皇子,被怒火衝了心,竟然直接衝了上來,怒道:“你前幾日還在問太傅‘昱’字怎麽寫,今天為何突然對《大學》之解這般通透?!”荊遐之氣得直喘氣,他年紀不大,極愛意氣用事,瞪著晏行昱時幾乎要哭出來了。晏行昱微微挑眉。荊寒章前幾日為什麽突然問起“昱”字?晏行昱見荊遐之氣得麵容微微扭曲,又憤怒又無能為力,眼淚馬上就要掉下來了,不知怎麽突然聯想到了晏為明那個小蠢貨。“嘖。”晏行昱學著荊寒章的樣子翹著腿,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似乎覺得荊遐之問出這個問題十分可笑愚蠢。翹高了腿渾身放鬆後,晏行昱突然心想:“怪不得他總是恨不得把腿翹到天上去,原來舍棄端莊,坐沒坐相竟然這般舒坦。”他這副愜意的模樣更是氣得荊遐之差一點點就淚崩,強行忍住。“你方才不是自己說的嗎,你七哥我昨日一直都在抄書。”晏行昱淡淡道,“你若認真聽太傅講課,定能知曉太傅昨天講的策論裏引用了《大學》之詞,我被罰抄的書中恰好有這本,抄了三遍自然懂了些。”荊遐之一愣。晏行昱看著他驟然蒼白的小臉,笑得更深:“倒是你,知道幾句論解就叫通透,看來八弟平日裏也是這般糊弄功課的。等會太傅迴來了,我定會幫你勸說太傅,往後每本書隻教你兩句,你便通透了。”荊遐之:“……”荊遐之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落到這種地步的,他明明隻是想看“荊寒章”平日裏那副不識字不通文而惱羞成怒的樣子,怎麽最後……這般難堪的卻是他?荊遐之茫然看了他半天,恍惚間似乎覺得這南書房所有人都在笑他。他突然掩麵狂奔了出去。九皇子也連忙追出去。兩人的伴讀在原地不知所措,五皇子在角落裏嗤笑了一聲,滿是嘲諷。整個南書房的宮人都低著頭不敢看,心中小算盤卻是打得啪啪作響。晏行昱將兩個孩子硬生生氣哭,翹著腿坐在原位麵色不改,還好心地對一旁的侍講道:“記一下,八弟九弟逃了林太傅的課,等下了學記得去告知……父皇。”侍講:“……”所有人:“……”江楓華瞠目結舌,久久迴不過神來。他家殿下……何時有過這樣的小手段?難道說抄書真的會長心眼?!晏行昱輕輕鬆鬆擺平兩個礙眼的,撐著下頜聽完了課,才帶著江楓華迴了宮。江楓華一路上都恍恍惚惚的,等到了七皇子宮才如夢初醒,狂喜道:“殿下今日做的太對了,平日裏八殿下九殿下總是仗著那點學識欺負人,也沒少給聖上告您偷懶的狀,這迴也該讓他們吃些苦頭了!”晏行昱心中無聲歎息,荊寒章那種極易被挑動怒火,竟然被兩個孩子欺負成這樣。他迴到了書房,提筆寫了一封信,放在盒子時交給江楓華,讓他送去相府。江楓華正在對桌子上抄好的書嘖嘖稱奇,沒想到他家殿下竟然真的會主動抄書,而且還有模有樣,一看就用了功夫的。聽說要將盒子送去相府,江楓華一怔,才笑了一聲,道:“殿下這幾日好像極其喜歡去相府。”晏行昱撐著腦袋,他袖口好像有些濕了,似笑非笑地看他:“是啊,我可喜歡了。”江楓華對上他的眼睛,不知怎麽總覺得有些奇怪,他不敢多問,接過盒子,道了聲是,離宮辦事去了。相府。荊寒章正在院中曬太陽,睡了一晚後,茯苓糕所引起的異狀已經消失,他剛喝完早膳的藥,嘴中苦得要死,心情十分煩躁。阿滿還是規規矩矩地將茯苓糕放在桌子上,荊寒章聞著味道卻不能吃,別提有多憋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