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廢墟中,一身紅衣的少年一手持著帶血的刀,一手將身著素衣的晏行昱抱在懷裏,眸中全是冷然的戾氣。荊寒章將刀隨手扔在一邊,似乎是嫌棄上麵的血跡,空出的手將一直在自己懷裏不住往下滑的人抄起腿彎,打橫抱在懷裏。晏行昱頭發淩亂,唿吸都有些微弱,他勉強睜開一隻眼睛,看著麵前的人。荊寒章冷冷看著阿滿,道:“廢物東西,等你來救,你家公子早已死的連渣都不剩了。”阿滿說不出話。荊寒章在說什麽,晏行昱已經聽不見了,他艱難地伸出手一點點拽住荊寒章的衣襟。荊寒章似有察覺,低頭漠然看他。晏行昱嘴唇輕動,卻什麽都沒說出口,手便頹然垂了下來,昏睡過去。此處離相府隻隔了一條街,荊寒章看了看阿滿那小身板,滿臉嫌棄,隻能送佛送上西,抱著晏行昱送迴了相府。等到他跟著一臉驚慌的阿滿進入相府,左拐右拐走到一處偏僻小院時,眉頭全都皺了起來。這晏行昱再怎麽說也是嫡子,晏戟竟然將他的住處安排在這裏?荊寒章冷笑一聲。堂堂丞相之子活成這副模樣,也真是有夠可憐可笑。晏行昱的房中全是濃烈的藥味,一旁還掛著一小張佛像,荊寒章不喜藥味和神佛,視線在落到角落裏盯著他們的黑貓時,瞳孔一縮,腿險些軟了。荊寒章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貓。外界傳聞無所不能的七殿下不能讓人發現自己的軟肋,隻能深吸一口氣,故作鎮定將晏行昱放在了榻上,轉身就走,視線都不敢看那隻黑貓,唯恐它撲上來。荊寒章恨恨地想,對這麽個不思進取的軟包子,他已仁至義盡。荊寒章是所有皇子中最受皇帝喜愛的,就算他捅了天大的簍子也不會有任何實質性的懲罰,久而久之,荊寒章性子越來越乖戾,行為舉止也越來越放肆。所以他根本無法理解為什麽會有晏行昱這種人盡欺辱卻一聲不吭不反擊的人。荊寒章憋著氣,心想:“他就不覺得屈辱嗎?”若是有人敢得罪他讓他有一點憋屈,他定是當場就十倍百倍地報複迴去。荊寒章想了半天,突然反應過來。“不對,我管他幹什麽?”荊寒章恍然大悟,“他愛死不死,關我何事?!”荊寒章沉著臉迴去了,江楓華瞧見他迴來,道:“殿下,太傅讓罰抄的策論明日就要交,您……”荊寒章看都不看,憋著氣道:“你自己看著辦。”江楓華:“……”臨睡前,荊寒章還在怒氣衝衝地想晏行昱那能氣死人的軟包子脾氣,連做了好幾個“若是自己被欺負他要怎麽一一報複迴去”的設想,連夢裏都是在暴打仇人、報仇雪恨。爽了。***昏昏沉沉間,荊寒章是被熱醒的。他頭重腳輕,手軟腰軟,身上一絲力道都沒有,連眼睛都睜不開。荊寒章迷茫地想,自己到底是怎麽了?病了?他身體一直康健,許多年都未生過一場病。荊寒章不知努力了多久,終於將眼睛睜開,視線所及卻是陌生的床幔。他撐著手連摔了好幾下才艱難坐了起來,頭疼地揉了揉眉心,卻發現自己正穿著一襲天青衣袍。這袍子……好像有些熟悉?荊寒章燒得迷迷糊糊,迷茫地想要抬手扯一扯袖子,但手指剛一碰到袖口,耳畔驟然出現一股利箭唿嘯的聲音。他箭術極高,對箭離弦的聲音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本能察覺到危險,他猛地一偏頭,一支小巧的弩箭從他袖口射出,擦著他的耳畔唿嘯一聲而過,帶出的衝勢將他堪堪束起的墨發淩亂散下。荊寒章:“……”隻差一寸,他就會被弩箭射中眉心。荊寒章就算再懵此時也終於反應了過來,他愕然看著自己的袖子,猶豫了一下才強忍著耳畔的嗡鳴,抬手將袖子一角輕輕掀起。露出小臂上綁著的一把精致小巧的弩弓。荊寒章:“???”荊寒章覺得自己定是在做夢。他不穿青色衣袍,更不會在手臂上綁這種暗器。這到底是什麽稀奇古怪的夢?他拍了拍腦袋,想要強迫自己清醒過來,手肘卻無意中撞到床柱上,砰的一聲悶響,不知又觸碰到了什麽機關,一把寒光四溢的劍猛地從床幔上掉落,直直砸在他的手邊。荊寒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