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執掌時空……再有錢有權有能力的人,也不可能扭轉時空,這是人力所不可及的事,唯有神力……如果,後來真的發生了什麽意外,他的同伴們接二連三地犧牲,他的朋友們為他戰死,而晏臨有這樣的神力在身,到那時,他真的能控製住自己,叫晏臨隻做一個普通的弟弟、普通的戀人?若有這樣的神力,他甚至可以扭轉時空,將五歲時去世的娘救迴來……到那時,他會不動心嗎?一次、兩次,還可以說沒什麽。但嚐過了那樣一次、兩次,後麵又會有多少次?若他靠著晏臨順利打贏了仙道,坐上帝位,開始他的雄心抱負,要想讓仙鬼兩道平等共存,必然兩邊不討好,遭到大規模反對,他會成天跟群臣鬥心鬥法,周旋、平衡各方勢力,算天算地算人心,心力交瘁……或許,其實他根本無需這麽累,他一聲令下,晏臨那麽喜歡他,必然為他大開神力,給所有人灌輸思想,叫他們都聽話,以後他下的命令,自然好好執行,人人都聽話了,他也就順心了。至高無上,如此順心,古往今來,多少帝王求長生。他就一定能幸免嗎?萬人之上的榮光太過上癮,他想千萬年地當下去,晏臨自然也會讓他與天同壽,永遠、永遠。所有反對他的人,統統用神力殺掉……那就太可怕了。葉危想到曾經晏臨沒有暴露神力的時候,隻是一個可憐的孩子,他的養父母收養他,並不圖他什麽,隻是心存善念。但是後來,麵目全非。前車之鑒,葉危從不肯重蹈覆轍。他下了一枚白子,困死在施逍的包圍圈裏,一下子就輸了。當年他立的因果是:施逍,我一定贏你一次!棋局結了,施逍無奈地看著他,他沒了斷自己最後的小因果。葉危笑笑道:“施仙兒,你跟我聊這些,不隻是說說而已吧?”“是。我知道救的辦法。”施逍一粒粒將黑子收進棋盒裏,“不過有個小條件,你下次下棋,不許再故意輸給我。”葉危仰頭,雙臂交疊枕在腦後:“我棋藝本來就不如你,輸了也正常。說吧,什麽方法。”“在他身上留一個因果。當然,這個因果要極深重。像鉛錘墜著蝴蝶,即使他的神力開到創世界,也沒法飛上去做天道。他可以帶著完全的神力,活在世間。”葉危:“仙兒,能不能指條明路?什麽樣算極深重的因果?”“你說呢?”其實葉危心裏隱隱有答案:情字,因果最深、最重。施逍道:“一旦開到創世界,他的人身就會被天道一寸寸打碎,隻能成為新的天道。如果要護他,就需要一顆因果深重的心,一顆真正活剖出來的人心,種在他胸膛裏,這顆心可保護他的人身不被打碎,安然無恙。你若真想救他,隻能麻煩一些,從現在開始尋一些跟你弟年紀相仿的少男少女,安插在他身邊,觀察他們有誰動情了……“就把誰的心挖出來,連同動情的記憶一同封進心裏,移植給他。我聽說,以前你弟替你擋了一箭,正中胸膛,心髒染毒挖掉了,現在正好可以補進去了。”葉危當場怔住,說不出話。施逍寬慰道:“你放心,隻需要別人動情,你家那塊天道石對你是心如磐石不轉移,不影響你們的感情。話我帶給你了,如果要救,就盡快。我走了,明天再與你下棋。”次日,寒風起,觀雪亭,施逍如約而至,坐在葉危對麵,拈起黑子,他想要了斷當年那個小小的因果,故而必須放水讓葉危贏一次。然而才下了一盞茶功夫,葉危亂下一氣,三下五除二就輸了。施逍抬眼看他。葉危笑一笑:“仙兒,謝謝你告訴我,我知道,人間留不住你,我也留不住你,我雖然完全不理解你的道,但你執意化神、歸為天道,我尊重你。你想要消掉我當年留下的那個小因果,可以,就是…那個,能不能再幫我一個小忙?”施逍閉上眼,輕輕道:“厚顏無恥。”葉危仿佛迴了少年時候,雙手合十,懇求道:“好仙兒、好仙仙,不對,施大仙!幫幫忙吧……”施逍揣起手,輕紗綠煙的袖子攏在一起:“你說。”“我仔細想過了,找一堆少男少女,實在太麻煩了。”葉危若無其事地從袖子裏掏出一把匕首,食指慢慢地蹭過雪亮的刀麵:“不過是要一顆心,我挖給他。”第76章 挖心記觀雪亭後, 溫泉池中, 前世的葉危正在療傷。他整個人沉在池中,隻有鼻子以上露出,像一隻懶散的水獺, 氤氳的水氣在眼前蒙了層淺淺白,他緩緩閉目養神, 忽聽身後水聲嘩啦, 一隻大晏臨突然鑽出來, 從背後抱住他。晏臨低下頭,濕漉漉的發靠在葉危的頸窩裏:“哥哥今天又去亭子裏下棋了嗎?”葉危沒迴頭,隻嗯了一聲,他伸手輕輕攬住晏臨的脖子, 笑著歎道:“不是讓你待在軍帳裏嗎?又到處亂跑,這麽不乖,老實交代, 在這池子裏埋伏了多久啊?”晏臨搖頭, 柔軟濕漉的發微微蹭過脖頸, 蹭的葉危有些癢。晏臨偷偷地將不著寸縷的哥哥抱得更緊,一張雪白的小臉被溫泉的水汽蒸成了蘋果,低著頭, 小聲道:“哥哥沒聽過嗎?仙山的溫泉裏藏著小怪獸, 時不時就會冒出來幹壞事的。”葉危被他這種幼稚的語氣逗笑了,忽然起了壞心,側過頭, 對著晏臨的耳邊輕聲道:“隨便幹。”晏臨驟然唿吸一滯,猛地收緊胳膊,又怕抱得太緊弄疼了哥哥,一點點壓抑地鬆開,手指輕的似羽毛,慢慢地遊弋,忽然,指尖摸到了一段繃帶的麻棉感。晏臨瞬間停了下來,聲音低沉得有些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