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答一出聲,在場所有人都循著聲音看過去,但一眼望去,依然是那個溫馨的房間,並無異常。

    何答卻是瞪著大眼慢慢走向聞沅,然後越過聞沅,走到聞沅身後的小畫板邊了。

    那個畫本上用彩色的磁石歪歪斜斜地掛著一幅畫,畫上是一枚畫得很像沾滿了番茄醬的大餅的“傳世玉佩”。

    是顏玉玉和阿妞的傑作。

    “這個......你們從哪裏看到的?”何答顯得有些激動。

    盛譯嘉湊上來看了看,“這是玉玉和阿妞畫的。怎麽了?”

    何答擰眉,“小孩子?怎麽可能?”他想了好一會,“先問問她們在哪裏看過吧。”

    廖清聽他這麽一說,便到對麵去喊玉玉和阿妞。

    阿妞和顏玉玉正在偷偷看電視呢,看到媽媽突然進來,被嚇了一跳,趕緊把電視關了,連小鞋子都顧不上穿,低頭背著手站在廖清麵前。

    顏玉玉也垂頭站在原地,一副認錯的樣子。

    廖清見她們這個樣子,在她們額頭上各彈了一下,說道,“穿上鞋子,過來,叔叔有話要問你們。”

    阿妞吐吐舌頭,衝著顏玉玉眨了一眼睛,趕緊穿上鞋子,嘿嘿地跑到對麵。

    顏玉玉則矜持許多,邁著小步,不慌不忙地走過去。

    等到兩個孩子都到了跟前,何答舉著那副畫問道,“你們能告訴我,這幅畫畫的是什麽嗎?”

    阿妞已經知道了何答的身份,但還是有些不太明白,她想了想,才道,“前爸爸,這個畫畫的是很漂亮的玉佩喔。”

    顏玉玉跟在後麵點頭,稍微挺了挺胸,顯得有幾分小驕傲。

    畢竟,那副畫畫得很好看呢。

    何答被阿妞的“錢爸爸”傷得不輕,“什麽是錢爸爸,爸爸不姓錢,姓何。”

    廖清頓時暗地裏翻了個白眼,但她當著阿妞的麵到底沒有戳破他。

    阿妞卻嘲笑何答,“是前夫的前啦,前爸爸。”

    真正的暴擊在這裏!何答隻想哭。

    盛譯嘉清咳了一聲。

    何答捧著一顆易碎的玻璃心,繼續問道,“這幅畫可真好看,是阿妞你畫的嗎?”

    “不是喔,是玉玉畫的。阿妞上的顏色!紅色是不是超讚,前爸爸!”

    何答被“前”字虐得傷心傷肺的,幾乎沒有力氣再將

    對話進行下去。

    盛譯嘉走到顏玉玉麵前,“玉玉,告訴舅舅,你怎麽會想到畫這個的?是在哪裏看到很好看嗎?”

    顏玉玉有些茫然,她想了想,說道,“媽媽身上常常戴著的,”

    盛譯嘉頓了頓,他從沒有見過那位姐姐,除了一開始知道父親還有個私生女兒的時候心裏微微落差之外,對她幾乎毫無感情。就連她病逝,他也完全不知情,當時收養顏玉玉,隻是一時的善心。

    有時候驕傲的顏玉玉也會讓他想起驕傲的阿沅。

    何答聽顏玉玉這麽說,略略吃驚,“常常戴著?”

    盛譯嘉繼續問道,“那這塊玉佩,玉玉知道在哪裏嗎?”

    顏玉玉搖了搖頭,小聲道,“丟了。媽媽當時很傷心的。”

    盛譯嘉摸了摸顏玉玉的小腦袋,說道,“好了,沒有事情了,你們先去玩吧。”

    顏玉玉顯得有些不安,問道,“舅舅,怎麽了嗎?”

    “沒事。”廖清搶先道,“剛剛看到熊二快要開始了哎,玉玉,你先跟阿妞去看會電視,然後做作業。”

    阿妞沒心沒肺的,拉著顏玉玉就走了。

    顏玉玉卻是一步三迴頭,顯得有些忐忑。

    盛譯嘉轉過身問何答,“這個玉佩有什麽問題嗎?”

    何答掏出手機,找了很久,終於翻出一張照片來,遞給盛譯嘉,“是不是很像?”

    照片上是一枚通體晶瑩血紅的玉佩,上麵陰刻龍紋及螭紋、雲紋,紋理極其細膩,十分精美,並非凡品,與那個番茄醬大餅一點也不像,也不知何答到底是怎麽看出來的。

    “這種玉是龍玉,上麵雕的龍圓眼重眉,獨角,長尾後卷,身體出入隱沒於雲紋之中,我沒有猜錯的話,背後應該還有兩螭龍杏眼、張口,隱於雲水中。這種花紋叫做龍螭紋一般見於漢代,與之相配的應該還有一枚鳳玉,雕鳳凰梧桐,隱於火紋之中。”

    盛譯嘉不明白,“所以呢?”

    “龍鳳玉在漢朝時是用來締結姻緣的,本來是個吉祥之物,但若是紅色的......就有個不太好的傳說。”何答說話大喘氣,停在了這裏。

    “什麽傳說。”盛譯嘉道。

    “傳說很久以前有對戀人,因為得不到家族的祝福,私定終身私奔了,吃盡了苦頭,後來大概是因為男方出軌了,女方因愛生恨,毒死了丈夫後也殉情了,隻留下

    了一對龍鳳玉,上麵因為沾染了他們的鮮血而成為了血玉,彌久不褪色。後來凡是得到這對玉的人,結局都不怎麽好,尤其是在結婚的新人。”

    何答奇道,“這樣不詳的玉居然會有人常常戴著,估計小命不久矣。”

    盛譯嘉道,“她是玉玉的母親,算是我的姐姐,確實已經過世了。”

    何答連忙告罪,“不知者無罪,姐姐莫怪莫怪。”

    所有人都不禁打了個冷噤。

    何答瘋完後才問道,“這麽想想,那道黑光還蠻像......阿沅是訂婚第二天出事的,有沒有收到過這樣的玉佩?”

    盛譯嘉和聞沅對視一眼,想到了訂婚當天,兩人異口同聲道,“我們從未都沒有見過這種東西,訂婚的時候也沒有收到這樣的東西的。”

    何答歎了口氣,“說不定是有人趁亂送的,你們也不知道。”

    聞沅隻覺得寒氣從背後往上爬,“可我,應該沒有跟誰有這種生死大恨啊!”

    盛譯嘉握了握聞沅的手,沉吟片刻,有些艱難道,“我大概也沒有。但說不定是有人恨我入骨,畢竟我的經曆要比阿沅的豐富。”

    可到底會是誰,恨他們,恨到要他們的命?聞沅自認為自己那十八年,活得恣意瀟灑,被寵得無法無天,有時候張牙舞爪地衝著最親最愛的人發脾氣撒嬌,但也從沒有做過什麽愧對別人的事情,更別說會讓人記恨到要命的事情了。

    可事實幾乎就擺在她的麵前,真的有人恨她如此。

    何答垂頭喪氣的,苦著臉,“這種事情感覺挺嚴重的,我還是聯係一下我師父吧。”

    大家都陷入了沉默裏。

    何答左看看右看看,猶豫了一會才湊到廖清跟前去,“老婆,我現在澄清了吧,之前真的真的不是因為我紅杏出牆啊,是真的真的被關小黑屋啊。”

    顯然他並不知道小黑屋的各種豐富的涵義。

    老司機廖清:“......”但到底軟了軟心腸,“有空聯係吧。”

    何答幾乎要歡唿,繞著她轉圈圈,然後趁著她不注意,在她臉上親了一口,“嘣--”特別響亮。

    廖清有些哭笑不得地捂著臉,但他卻已經旋風一樣轉到對麵,去騷擾阿妞去了。

    “我跟你說,阿妞。我不是什麽前爸爸後爸爸的,我就是爸爸!”

    “當我爸爸才沒有那麽容易!你就是前爸爸

    。”

    “什麽前,叫爸爸!哎呦......你居然咬人,傻孩子!”何答捏了捏阿妞的臉,然後被阿妞咬了一口。

    “傻爸爸!前爸爸!傻前爸爸!”阿妞叉著腰大聲道。

    何答完全敗下陣來,“好吧,前綴隨意你加都行,反正我是爸爸。”

    廖清聽著他們的對話,隻能看天。

    屋內。

    聞沅臉色很差,她有些顫抖地站了起來,站在那副畫前,有些哽咽道,“你說都是戀人,都知道在一起不容易,他們怎麽,還留下這麽惡毒的詛咒?”

    盛譯嘉將她靠在懷裏,“總有人因為得不到而嫉恨得到的人,阿沅,不要難過,我總是在的。”

    聞沅忍了忍,將眼淚逼迴去,但聲音還是沙的,“我是不是很壞,做過很壞的事?”

    “沒有。阿沅。你很好。”盛譯嘉道,“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是我心裏最好的人。”

    不得不承認,盛譯嘉幹巴巴的甜言蜜語還是有點效果的,聞沅漸漸平靜下來。

    她默默坐了一會,突然開口道,“我也想知道的,不管真相是什麽,現在我也想知道的。”她頓了頓繼續道,“有時候你覺得做了一件好事,但或許對於別人來說,是壞事。我可能無意間傷害過什麽人,我想知道的。”

    盛譯嘉不知該怎麽安慰她,隻握緊了她的手。

    “好的,我們慢慢來。”

    聞沅突然問,“江河到了嗎?”

    盛譯嘉有些愣,“還沒有,應該快了。你怎麽知道?”

    “我聽到了。”聞沅微微一笑,“別小看老人家的聽力啊。”

    她有些疲累地躺迴搖椅上,“真的好想江河啊。上次看到他,我哥他還是那麽帥啊。”

    盛譯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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