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青緲甜淨淨的一笑,並未開口,眼睛裏閃過一絲悵然。


    曹天安的死,對於活著的人來說,最多不過一聲哀歎,就算是他一生癡戀的李玉錦,也不過是幾聲悲嚎,然後是繼續的算計。


    如果她沒有再迴夢魘,或者沒有夢醒後的經曆,真的就死在亂墳崗,被那些饑餓的野狗野狼們吃掉,是不是,也不過是換的一聲‘噢,死了呀。’?


    活著,才有機會做任何事,喜怒哀樂,悲歡離合,這八個字才有意義。


    又說了一會閑話,簡業向簡王妃提出告辭,“娘,瞧您也累了,孩兒和青緲就先迴去,去了一趟曹將軍府,孩兒也有些疲倦,想著迴去洗洗去去身上的晦氣,再好好的歇息歇息。您還有什麽想要知道的,就問鸞兒,聽她慢慢和您描述吧。其實也不過是些循例的哭泣,主子離開,那些奴才們不知道自己將身落何處,哭的到也真是傷心。”


    簡王妃點點頭,“好,迴去歇息會吧,雖然不過是祭拜說幾句安慰話的小事情,卻最是耗人心神。”


    簡業點點頭,和容青緲一起走出了簡王妃的房間和院落。


    剛到院門口,還沒有走出兩步,聽到後麵傳來有些急促的腳步聲,然後是鸞兒的聲音,“小公子,請留步。”


    簡業迴頭看了一眼,瞧見鸞兒匆匆的打院落裏跑了出來,“何事?”


    “簡王妃突然想起件事來要問問你,說讓奴婢在這裏陪容主子說會話,讓您進去,說就是件小事,不必讓容主子再跟著進進出出的辛苦。”鸞兒斂了斂氣息,微笑著說,“奴婢猜,大概是太後娘娘派過來的芬姑姑問了些什麽,簡王妃想問問您的意思。”


    “好。”簡業點點頭,再衝容青緲笑了笑,“那,你就和鸞兒在這裏說會話,我去去就迴來。”


    容青緲麵帶微笑點了點頭,目送簡業重新進入簡王妃的院落。


    簡業離開,容青緲和鸞兒到一時沒有什麽要說的,氛圍有些奇怪。


    過了好一會,鸞兒才輕輕籲了口氣,先開口,語氣有些遲疑的說:“容主子,在曹將軍府那裏,您已經曉得全公子的身份了,想來也猜得到奴婢也是有不能多說的苦衷,請容主子原諒奴婢這些日子的欺瞞,與全公子一樣,奴婢也是李氏一族的後人,不過全公子是個主子,奴婢是個奴才,奴婢自打生下來就被訓練成棋子,幫著所伺候的主子,不論明暗,達成目的的。”


    容青緲隻是輕輕點了點頭,卻沒有開口說話。


    鸞兒瞧了瞧容青緲,猶豫了半天,才繼續說:“容主子,也許是奴婢多了嘴,全公子今日還囑咐奴婢一定要暗中保護好容主子,雖然奴婢武藝一般,比不得伺候江姨娘的小倩,但奴婢在簡王妃身旁呆的時間久了,多少也知道些事情,尤其是簡王妃的性情脾氣,依著奴婢的猜測,簡王妃叫了小公子迴去,應該不是太後娘娘派芬姑姑過來的事,簡王妃讓奴婢出來叫小公子迴去的時候,問了奴婢一句,‘鸞兒,你瞧著業兒他是不是喜歡上青緲了?’,所以奴婢猜測,簡王妃突然單獨叫了小公子迴去定是與此事脫不了關係。”


    容青緲依然沒有開口,但表情似乎有些意外。


    鸞兒眉頭微微一蹙,迴頭瞧了瞧身後的院落,還不見簡業打裏麵出來,她突然加快語速,“容主子,聽奴婢一句話,若是您還和以前一樣愛慕著小公子的話,千萬別指望著小公子也同樣的愛慕您,在李氏一族的眼中,若是為了一個女人動了心,就是無用的廢物一個。比如曹老將軍,就算是昨晚曹老將軍不死在他的義子江主子的手中,早晚也會被李氏一族派人殺死,他能夠活到昨晚才死,是因為他雖然一直愛著李主子,也就是您知道的咱們王府裏的那位李媽媽,奴婢也是今日才曉得李媽媽就是奴婢一直聽從的李主子,卻一直不得李主子的用情,李主子冷漠不露麵其實也是不得已,不用情等於救了他性命。”


    容青緲忽然有些明白,眼睛微微一眨。


    “所以。”鸞兒再瞧了瞧身後,壓低聲音,“聽奴婢一聲勸,小公子雖然表麵上看著不介入這些是是非非,但他畢竟是李氏一族的後人,又是太後娘娘眼中的紅人,太後娘娘在李氏一族中勢力和李主子不相上下,如果太後娘娘知道了小公子和您兩情相悅,對您用了情,必定會除掉您,或者除掉小公子,再尋一個更合適的人選,簡王妃叫了小公子迴去,奴婢相信一定是想要知道小公子對您是究竟是真的動了心還是逢場作戲。奴婢說句難聽的,寧願您和小公子不過是逢場作戲,至少您和小主子都會沒有性命之憂,李氏一族之狠毒,絕非容主子可以想象的到。”


    有風吹過,容青緲兩鬢有些發絲被風吹動,拂在麵上,微癢。


    “奴婢剛才站在簡王妃的身後,瞧見小公子和您講話的時候,表情輕鬆愉快,這種表情難得會在小公子臉上出現,怕是簡王妃也瞧了出來。”鸞兒歎了口氣,“剛才您和小公子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小公子下了馬車接著就轉身將手遞給您讓您借他的力下車,奴婢也算是在簡王府裏呆了很久,就算是前兩年江姨娘最得寵的時候,奴婢也從未曾瞧見過小公子有這樣做過,當然,偶爾的江姨娘會撒嬌,小公子也會幫她,但那都是演戲給外人瞧的,簡王妃也曾經私下裏和奴婢說過,對女人,小公子最是會逢場作戲。雖然奴婢知道您一向對小公子用情極深,但奴婢還真是希望著您和小公子之間隻是相敬如賓的夫妻。”


    順著吹來的風,容青緲輕輕的,不著痕跡的籲了口氣,目光靜靜落在前麵那些花紅葉綠的景色裏,沉默不語。


    簡王妃的房間裏,隻有簡王妃一個人坐著,其他的奴才都被她支了出去,她半靠在椅子的靠背上,眼睛微閉,手指輕輕撫過自己的太陽穴。


    “娘。”簡業從外麵走了進來,表情平靜,“鸞兒說您找孩兒。”


    “坐。”簡王妃睜開眼睛,指了指簡業剛才坐過的椅子,“娘已經囑咐鸞兒在外麵陪著青緲說會話,娘有些事情想要聽聽你的解釋。”


    簡業也不多話,在椅子上坐下,微微一笑,“娘想要知道些什麽?”


    簡王妃抿了抿嘴唇,想了一會才慢慢的開口,“娘想知道,你對容青緲是怎樣一種情形,是真的喜歡上了她還是和以前對趙江涄一樣隻是逢場作戲?”


    “娘希望孩兒怎樣對她?”簡業微微一笑,語氣平靜的問。


    “你這孩子。”簡王妃微微有些嗔怪之意,“娘是在很認真的問你。青緲這孩子也是個命苦的,人長得漂亮,家裏又有錢,是個被惦記的棋子,娘當年也是這樣,好在你爹沒你這樣傲慢難纏,娘又是個認命的。以前的青緲軟弱可欺,你若是喜歡她,娘到不擔心,但現在,她變得聰明理智,從她處理事情上就瞧得出來,心裏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和打算。你若是真的喜歡上這個時候的她,必定會受其所累,她不是李氏一族的後人,你也曉得,如果你們二人真的都動了心,用了情,結果會如何!”


    簡業微微一笑,半真半假的說:“那娘就當孩兒是逢場作戲。”


    簡王妃卻有些不太相信,眉頭微微一蹙,“真的?別拿話哄騙娘。”


    “孩兒不過是說娘想的有些多了。”簡業依然麵帶微笑,聽不出真假,語氣調侃的說,“孩兒一向是如何的人,娘又不是不曉得,女人對孩兒來說隻是一種消遣,可有可無,這天下女人多得是,為一個女人或生或死,您以為孩兒會嗎?好了,娘,您就別多想,在這裏自尋煩惱了,孩兒心中有數。”


    簡王妃點點頭,“娘知道你一向聰明,甚至能和一向精明狠毒的太後娘娘周旋,必定不會傻到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娘到也希望你和青緲能夠夫妻和睦恩愛,但千千萬萬,你不可以動了真情,到時候真要取舍的時候,不可猶豫誤了大事,被太後娘娘瞧出端倪,隻怕也會誤了青緲的性命。”


    “孩兒明白。”簡業微笑著說,“娘不必擔心。”


    “唉,你們這些當兒女的,能夠讓我這個當娘的少操些心,娘就阿彌佗佛了!”簡王妃無奈的說,“你大哥也是,好不好的,又去招惹桃花,你大嫂這幾日時不時的跑來哭訴,真是壓了葫蘆起了瓢!”


    “大哥一向沉穩,大嫂也一直寬宏大量,難得夫妻二人會如此因為一二桃花起了紛爭,娘到要多花些心思。”簡業哈哈一笑,“孩兒一向如此,娘反而不必擔心。”


    簡王妃瞪了簡業一眼,“快些離開吧,省得為娘瞧著心煩。”


    “那好,孩兒告辭。”簡業說笑著,從簡王妃的房間裏走了出去。


    門外,瞧見容青緲和鸞兒對麵站著,卻都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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