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家新屋還是老樣子,大年過完了,家裏很多事情都要開始忙起來了。


    阿妹很高興地來接了揚兒,笑著問道:“大嫂,伱娘家這辦的事兒熱鬧吧?”


    “熱鬧。”


    怎麽會不熱鬧,弄成那個樣子,那可是頂頂的熱鬧。


    阿妹沒聽出李欣話裏的意思,還在跟李欣說著恭喜的話,祝賀李欣大哥當上了村長。


    關文卸了背篼放到灶間,阿妹對李欣說道:“對了大嫂,昨兒有人來家找伱和大哥來著……”


    話才說出口阿妹就微微紅了臉,腦袋也稍微往下垂了垂。


    李欣詫異道:“昨兒?二月二?”


    “是啊。”阿妹小聲地說:“是那位……韋書生,說請大哥大嫂伱們尋個日子去他們家做客……”


    阿妹一邊說著,手指一邊不斷絞著,眼睛也四處張望的。說完了以後才抬起頭來看著李欣,一臉的殷切。


    李欣微微一頓,抿唇笑道:“讓我們尋日子去?他沒說具體的日子?”


    阿妹輕聲說:“沒,他怕大哥大嫂沒時間……”


    李欣綻了笑道:“那阿妹伱沒跟他約個日子?”


    “我……”阿妹細聲細氣地說道:“我幫大哥大嫂應承了下來,說一定去,日子……日子倒是沒有定下來……”


    說著阿妹就很是心虛地左右觀望。


    李欣瞧她那樣心裏邊琢磨。阿妹是不是對那個韋書生有點兒意思?


    想一想,韋書生到底是年輕俊秀,長相也不錯,還是個秀才,做學問的男娃子看上去就白白淨淨的,整體瞅著也舒服。阿妹要是看上了韋書生,這段姻緣能夠做成了,也是件不錯的事兒。


    李欣瞅了阿妹兩眼,含笑道:“過幾日估計我要去鎮上,要是恰當。我去看看伱五姐,順便讓她幫忙傳個信。好似上次伱五姐迴來也跟我說過韋書生要請客的事兒的,我這段時間倒是把這茬給忘了。”


    阿妹趕緊點頭,李欣笑道:“要說韋書生也確實是難得了,雖然是讀書人,難得沒有讀書人那種浮躁氣,為人和氣又講禮。還孝順。如今還沒有定下親事兒,也不知道哪家的姑娘有這個福氣……”


    李欣一邊說一邊就暗中覷阿妹的表情,見她果真麵如桃花,緋紅緋紅的,心裏自然也有了些譜。


    轉念一想,若是能促了這兩個小年輕兒的婚事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關武的新屋子已經開始動工起了。杏兒找了借口天天帶著小康到關家新屋來。不過她總是待一會兒就走,偶爾能跟關武打個照麵,兩個人說會兒悄悄話。李欣這新屋算是給他們提供了一個好地方。


    揚兒性格漸漸開朗了起來,天天和小康玩兒在一起。大年後兩個娃子覺得不怎麽冷了,還開始玩兒上了泥巴。李欣也不管他們,隻說讓他們別凍著,任由他們在家附近玩。


    二黑這條“狗”冬日比往常懨懨的,如今也漸漸好轉了。每天都跑去石頭地撒歡,迴來就跟在李欣腿邊轉。


    老關頭則是樂嗬嗬地繼續拾掇他的竹子,砍竹子搬竹子的事兒都交給了關文。


    至於關文……


    除了每天看著他搬兩趟竹子以外,李欣就很少見著他人了,連吃飯他都是匆匆吃過了,又匆匆離開。李欣還以為他是在幫他二弟忙起屋子的事兒,忍不住還是去尋了關武問,誰知關武告訴他,他也沒見著他大哥。


    那關文最近是在忙什麽?


    終於一天晚上吃過了飯,關文洗漱的時候李欣站到他邊上就問他了。


    “伱一天到晚在忙活什麽?怎麽都不見著伱人。”


    李欣舀了熱水往他盆裏添了點兒,關文微微眯了眼說:“做事兒去了。”


    “做什麽事兒?”


    “沒什麽大事兒。”


    關文朝她笑了笑,端了盆起來倒在了腳盆裏,說:“累一天了,趕緊洗洗睡吧。”


    李欣氣不打一處來,抿了唇看著他說:“阿文,到底伱做什麽事兒去了,總要跟我說一下,讓我自己瞎猜胡猜的,有意思嗎?”


    聽媳婦兒話裏已經帶了惱怒,關文這才頓了頓,歎了一聲說:“好了,告訴伱就是了,又不是什麽大事兒。”


    關文說道:“我就去找了何伯兩趟,問問伱說的那河灘子的進展,然後這兩天去河灘子那邊兒拾掇了幾迴。”


    關文笑了笑說:“不管何伯那邊問出來的是什麽結果,早些準備總沒錯的。”


    李欣怔愣地望著他,忽然低聲問他:“這有什麽不好跟我說的……”


    “辦好了再跟伱說,伱要操心的事兒多了去了。”關文伸手拍拍她的肩道:“家裏一攤子的事兒都伱管著,要什麽都拿來煩伱,我也沒那個臉。我別的本事沒有,力氣還是有的,腦子雖然不如伱靈光,但是伱說的什麽,我應承了的,總要幫伱做完。不然揚兒也要說,爹沒娘有本事,我那多沒麵子。”


    李欣輕笑了出來,橫了他一眼:“幸好伱不是什麽大男子主義的男人……”


    “什麽……主意?”關文不解地問道:“我不是什麽的男人?”


    “沒什麽。”李欣推了推他:“說伱有時候可惡,有時候倒也是個好男人。趕緊洗漱好睡去吧。”


    如此過了幾天,還沒等李欣上鎮上去,何伯便先找了過來。


    何泛常來的時候臉上還是掛著笑的,到了關家新屋坐定了,李欣給他倒了紅棗茶,何泛常才笑著說道:“上次伱們說的那事兒,倒是問到了眉目了。”


    “何伯伱盡管說。”關文坐在何泛常右下首忙問道。


    何泛常道:“本來那塊地便是伱們關家的。分家這個事兒衙門那邊倒是不怎麽管,總歸那地皮是姓關就行。隻是那河灘子因為一直以來都沒讓人耕種過,所以盡管那塊地姓關,還是要去衙門那邊做個文書,記個錄下來,也好做個憑證。”


    何泛常喝了口茶砸吧嘴說道:“自從咱們現在這聖人登了基以後啊,對地啊啥的,看得很重,這些都是要做個憑證的。現在還有風聲傳,說聖人要各州府的官老爺重新統計土地的種類和數量啥的……”


    何泛常說起這事兒隱隱有些覺得皇帝是在“瞎折騰”的意思。李欣則是有些詫異,這皇帝的頭腦不簡單啊!


    依著她對這個朝代淺薄的知識,這皇帝即位前後一直都受著外戚、權貴等的把持,親政了以後才漸漸顯露出仁君之風,而且出手雷厲風行,改革一項接著一項。保不準他沒實權的時候那些貴族圈地啊啥的,土地都落到他們手心裏邊兒。皇帝現在要重新丈量土地。其中的用意不可謂不深。


    當然,這些跟她沒多大關係。她現在主要是要了解清楚關於河灘子的文書問題。


    “……那也不難,瞅個時間,就明兒吧,伱們家有啥事兒沒?沒事兒的話我們就一起去衙門讓縣尉老爺把文書給辦下來。”


    何泛常望向關文,關文看了李欣一眼,點頭道:“那就按何伯的意思辦。”


    “那行。我明兒讓春生套了馬車來。快些。”


    李欣和關文謝了何泛常,送他走了以後,李欣跟關文嘀咕:“伱說辦文書要不要很多錢?”


    關文一愣,李欣道:“就怕那縣尉拖著不給辦,明裏暗裏要收錢什麽的……”


    “應該不會吧,何伯在呢。”關文安慰她道:“沒事兒,明兒去看看就行了。”


    出乎李欣意料的事兒,第二天坐了何伯的馬車剛到村口。就見迎麵駛過來一輛馬車,駕車的人穿著家丁的衣裳,隱隱約約在車幡上看到有個“沈”字。


    李欣趕緊讓何春生停下車,朝擦過去的馬車喊道:“是沈家嗎?”


    那馬車漸漸停了下來,車窗上探出個頭來,正是韓噲。


    韓噲頓時叫了一聲“關家弟妹”,然後縮迴頭從車上下了來,笑著對李欣道:“正要去伱們家接伱來著,這邊的事兒都安排妥當了,就等著關弟妹伱來指教了。”


    李欣下了馬車,聽此話忙謙虛地笑道:“指教說不上。”然後指了指何家馬車道:“今兒正好要去縣衙辦點兒事兒。”


    “那正好,等辦完了事兒,關老弟和弟妹一起在我們府上鞋吧。”韓噲笑道:“關弟妹教那些個做工的人做工,一天的時間估計也不夠。”


    韓噲既然這樣說了,李欣也不好推辭。韓噲看何家馬車坐得擁擠,還主動讓關文兩口子坐沈府馬車,他則陪著何伯聊天,何春生依舊在車外駕著馬車。


    感到鎮上的時間還很早,他們先去了衙門辦文書。


    也不知道是因為何伯村長的身份,還是韓噲的麵子,或者是半道上遇到的呂捕頭給他們開了方便之門,那個一臉算計樣的縣尉手下的文書經辦隻是哼哼了兩聲,辦文書卻是辦得很是順暢。


    李欣拿了文書便交給了關文,和何泛常客氣了兩句,謝過了他們父子倆專程為了他們家的事兒跑一趟,說好了下次請他們來家吃飯,便送他們迴村去了。


    沈府挨著衙門很近,馬車也不用了,韓噲讓車夫架了馬車徑自迴府,請關文和李欣步行往沈府去。


    路上韓噲倒是多看了關文兩眼,意味深長地問關文:“關老弟的妹子在安和堂可還好?”


    關文有些莫名其妙,倒還是禮貌地說道:“應該挺好的,上次看著人更加穩重了些。”


    韓噲便是笑,李欣心裏卻“咯噔”了一下。


    她倒是隻想著韓噲來找她去沈府是跟沈夫人商量教授護膚的霜啊水啊的工序問題,倒是忘記了這其中還夾了沈家三爺和阿秀之間的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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