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家剛好要弄午飯,堂屋裏老關頭敲著煙杆子哼唧著:“孫家小子居然當了村長,那些個官老爺咋選的人……”


    關武默不吭聲地坐著,關文扯了個笑說:“爺爺,孫鴻雁當村長又有什麽關係。”


    “咋沒幹係?”老關頭鼓了鼓眼說:“孫家小子肯定跟咱們家不對付,你二弟這會兒……”說著扁了扁嘴:“還不如何泛常他自己的小子呢……孫家小子瞅著就讓人膽顫,春生小子見了人還知道笑兩聲,孫家小子一個笑臉兒都沒有,成天板著個臉,成了親生了娃娃還是那德性。”


    關文笑了兩聲,老關頭兀自嘀咕了,關武拉了關文悄聲道:“大哥,這事兒……”


    “什麽事兒?”關文看了關武一眼,又瞄了眼嘴巴一直沒停左右動來動去的老關頭,笑了聲說:“你擔心那個做什麽,孫鴻雁那臉再黑,也不至於特意為難我們。”


    “那可是孫喜鵲她堂兄……”


    “堂兄怎麽了?”關文拍拍關武的肩道:“那日孫家人上門來要論個是非的,我也沒見著孫鴻雁的人影。”


    關武長歎了口氣,搔了搔頭說道:“大哥,可是那孫鴻雁好歹是孫家的人,要是真遇上什麽事兒,難保……”


    說著壓低了聲音道:“孫家不是有個因為孫喜鵲的事兒,婚事兒黃了的姑娘嗎?那是孫鴻雁他親妹子。”


    “啊?”


    關文這才有些訝異,皺了下眉問道:“真的?”


    “騙你做什麽。”關武點頭道:“以前還當笑話聽聽,說是孫喜鵲害了自家堂姐妹。現在聽來,說不定孫鴻雁會把這筆賬算到我們頭上來。他一向陰冷得很,做事也狠絕……”


    關文心頭有些憂心,但還是勸慰關武道:“你別想那麽多,他要真當了村長,也得顧及自己的名聲。現在我們不惹他孫家,孫家有孫培看著。也不至於會來為難我們。”


    關武沉沉地歎了口氣:“到底是因為我……”


    “因為你什麽?孫喜鵲是大哥張羅讓你娶迴來了,要說緣由,那也應該是因為我才對。”


    關文拍拍關武,讓他寬心。自己拐出了門去整理新搭起來的雞棚子,心思卻沒放在上邊兒。


    如果那個因為孫喜鵲的事兒而被連累得婚事兒黃了的姑娘是孫鴻雁的親妹子話……這事兒可真就說不好了。


    關文心裏很清楚,當初孫鴻雁在孫喜鵲出嫁的時候對他放了狠話,足以見得那是個護短的。雖然孫喜鵲和關家的事兒鬧得荷花村的人人盡皆知,卻也沒見孫鴻雁出來,讓關文有些詫異,可若真的又攤上了孫鴻雁的親妹子。這事兒可就不好圓了,說不定真的如關武說的,遷怒到關家頭上來。


    關文歎了口氣,心裏又懊惱起自己當初怎麽就聽信了那楊婆子的話,和孫家定了親事呢?這不但害了自己二弟,走到如今,可能還埋下了隱患。


    想著想著他手上的動作就慢了下來,直到阿妹過來叫他吃午晌飯。他才迴過神來。


    吃了飯,關文便拉了李欣把這些事兒跟她說了,末了凝重地道:“欣兒。這河灘子的事兒,你要辦的話,趁著何伯還是村長,就趕緊給辦了。蜚語流言的暫時不理,不然等孫鴻雁上來,要辦可就真的不好辦了。”


    李欣微微睜大了眼,還在思量著關文說的,那個因為孫喜鵲而婚事黃了的孫家姑娘是孫鴻雁親妹子的消息。


    “不是那麽巧吧……”


    李欣嘀咕了一句,撫了撫額頭道:“真有那麽巧的事兒?”


    “可不是。”關文點頭道:“我也是聽二弟說我才知道的,要是孫鴻雁是個認死理的。這疙瘩可就結下了。”


    李欣緩了緩神,這才果斷地道:“阿文,我們明兒就去何伯家走一趟。今兒我先跟杏兒通個氣,讓杏兒和銀環說一聲,明天幫我們說說好話。”


    關文猶豫了一下,問道:“欣兒。你真的要侍弄那一塊河灘子地嗎?”


    “當然。”李欣點頭說道:“別的不說,那藕我是一定要種起來的。”前世她最喜歡吃這個,每次和家人朋友一起吃燒烤的時候她都要點這樣一份東西。在這個時空,藕是很精貴的,平民百姓是吃不到藕的,在這具身體的記憶力也絲毫沒有吃藕的經曆。


    提到藕,她就口中生津了。


    關文為難地看著李欣道:“可是你要種藕,總要有藕種吧?你上哪兒弄去?”


    李欣道:“我都想好了,無非是價格貴些,買來也使得。”


    如果實在找不著門路,買不到藕種,她就厚著臉皮找沈夫人幫忙,大不了第一個月的薪酬她不要了。


    說到沈家,想來沈夫人也應該派人找她去了吧。原料之類的她已經擬了單子給了韓管事,人員方麵沈夫人自然知道安排,接下來就隻剩下製作工序等細節問題了。


    大年也過完了,應該快了。


    當天下晌李欣就到了杏兒家,跟她簡略地說了自己想要將後山的河灘子開出來做個池塘,放養魚苗,種植蓮藕,把杏兒說得一愣一愣的。


    小康和揚兒抱在一起玩兒去了,杏兒怔愣過後便皺了眉頭道:“這是你的想法?”


    “是。”李欣道:“我知道荷花村有不成文的規矩,大家都不能動荷塘子,動了要出人命。不過我請道士來看過了,那地方動得,因為挨著我們的山頭,動了反而能泄了黴運出去,收了好運福運迴來。”


    杏兒擺擺手說:“我在意的不是這個。”


    說著壓低聲音道:“我倒是不覺得有什麽,要是真的弄出個荷塘,能養魚種藕的,當然是一項很不錯的生財營生。可是你也知道,村裏有些個長舌婦就愛嚼舌頭,到時候少不得要說你妖言惑眾。”


    李欣點頭道:“我知道,所以這來找你。”


    李欣頓了頓說:“我和阿文明兒去何伯家,跟他提提這個事兒,看他是什麽看法。要是他覺得可行。有他出麵,我們事情就好辦些。如果連他都反對地不行,那我們可就……”


    說著也學著杏兒壓低聲音道:“杏兒你也知道,這新的村長是孫鴻雁。才剛二弟說的。孫鴻雁的親妹子因為孫喜鵲的事情,婚事黃了。我就擔心以後孫鴻雁記恨我們,這事兒連個商量都不給商量。”


    杏兒微微一驚,捂嘴小聲道:“怎麽又扯到孫喜鵲身上去了?”


    李欣也是滿臉無奈地道:“雖然我就隻見過孫喜鵲一麵,但是這半年了,她那名字就一直糾纏不休的……”


    杏兒歎了口氣,道:“那我晚晌去跟銀環通個氣兒。讓她明天幫著你們說說話。”


    李欣點頭道:“那就麻煩你了。”


    “這算什麽麻煩。”杏兒輕哂一聲道:“不過你別忘了,要是真的種出了蓮藕養出了魚,頭一份可要送給我嚐鮮!”


    李欣立馬迴道:“那當然,絕對不會賴。”


    兩人笑了起來,杏兒又主動說起了替阿秀打聽的事兒來。


    “……倒是有兩家,就不知道阿秀看不看得上。”杏兒道:“我依著你的意思,找的都是還沒頭婚的二郎,不過一個年紀比阿秀小一歲。今年十七。一個則大阿秀不少歲數……”


    “差一歲兩歲的倒不必在意,歲數大的也能疼人些。”李欣點點頭道:“都是什麽樣的人家?”


    “一家是小康他爹的遠方叔伯兄弟,為人如何。我也不是很清楚,隻是聽我舅娘,就是小康他阿嬤說,倒是個老實孩子,隻是性子有些個靦腆,見著女孩子就臉紅,女孩子跟他說話他就躲,有些個怯弱了。”


    李欣遺憾地“哎”了聲,杏兒也道:“我想著也不妥,不過舅娘說。那家人都挺實誠的,對人也好,人緣不錯。我就想,阿秀的性子也算是比較強勢的,要是配了這樣的人家,嫁過去總不會吃虧。”


    李欣點了個頭。心裏卻想,阿秀怕是不會喜歡這樣的男孩子。便也隻是例行公事般地加問了句:“那家底兒如何?”


    “過得去,不算太富,倒也不窮。”


    李欣便點頭,問道:“另一家呢?”


    “另一家是我娘相看的,鎮上一戶人家,姓白,以前也是村裏人,我也認識,他爹還是個私塾先生,聽說……”


    “等會兒等會兒——”李欣叫住杏兒,懷疑自己聽錯了。


    “你剛才說,那戶人家姓白,爹是個私塾先生?”


    “嗯,對啊。”杏兒點頭道:“不過那個私塾先生的爹早年死了。怎麽了?”


    李欣張了張口,半晌才問道:“不會是叫白穀良吧?”


    “對啊,你認識這人?”


    李欣忙擺手,愣著笑了兩聲,頓時又不可抑止地笑了出來:“當真是他……怎就那麽巧……”


    “噯,怎麽了怎麽了?”杏兒忙推李欣:“怎麽迴事兒,你笑啥?”


    “沒,這名字你不覺得……”


    “是有些女氣……”杏兒掩嘴咳了咳:“不過我更好奇的是,你怎麽認識他的?”


    “聽阿文說的。”李欣說著,便把這事兒當個笑話說給杏兒聽了。


    杏兒笑了聲道:“這倒是,當初他和孫鴻雁兩個在村裏也挺有名的,就因為他倆的名字。”


    李欣訝異道:“你也認識?”


    杏兒點頭道:“當然,我們都是一撥長大的,不過小時候跟他一起玩兒的時候少,那會兒我多半是跟小康他爹,銀環,還有銀環她當家的,我們四個人湊一塊兒玩兒。”


    李欣了然地點頭,他們四個是青梅竹馬,關文那一批歲數還稍微長了些。


    不過……


    “那白姑娘……不是,白穀良,白穀良怎麽到現在還沒娶親?”


    杏兒便歎了口氣道:“都是守孝鬧的。先是他爺爺,守了三年,正經該說親事兒的時候,他爹又去了,又守了三年。守了六年孝出來,他也二十一了,本以為這迴總可以娶親了,誰知道又碰上他阿嬤去世,又得守三年。如今出了孝期,歲數正快二十五了。”


    李欣咋舌道:“這白穀良的運氣也太不好了……這不是連著守了九年的孝?”


    “誰說不是呢?”杏兒歎道:“本朝就重孝道,他又怎麽能不守孝?”


    李欣猶疑道:“可是……這歲數差了,快七歲了。”


    杏兒也點頭道:“就是瞅著這歲數有些不合適。”


    “他家家底兒呢?”


    “還行,白穀良算是繼承了他爹的衣缽,給小娃子開蒙是沒問題的。不過就是有些……”杏兒攤了下手:“有些迂腐不通。”


    李欣“哎”了聲:“阿秀不會喜歡這樣的。”


    “哪樣的?”杏兒問道。


    “阿秀喜歡更有男子氣概的,你說的小康他爹叔伯兄弟,還有這個白穀良,怕是阿秀都看不上。”


    李欣歎了口氣道:“她眼界有些個高,雖然自己歲數擺在哪兒,可也不願意將就了。”


    杏兒緩緩點了點頭,沉吟道:“姑娘家自己挑剔,那也沒辦法,你做嫂子的總不能強按了她上花轎。”


    李欣笑了笑道:“可不止我一個嫂子,就差你過門了。”


    杏兒立馬紅了臉,嗔怪地瞅了眼李欣。


    李欣笑道:“別瞪我啊,我這可說的是實話。二弟已經開始著手準備了,都去跟顧家的人談好起屋子的事兒了。現在他住在我跟阿文起的新屋子裏,你沒事兒也帶著小康來多轉悠轉悠,這段日子我挺忙的,兩個小人兒湊一起玩兒也能消磨些時光。”


    杏兒輕哼了聲道:“你是想著躲懶,你怎麽就沒想過去做個媒婆?”


    李欣撲上去打了杏兒一下,笑鬧了一番後兩人又言歸正傳。


    “……銀環那兒我一會兒就去,阿秀的事兒我再托人打聽打聽。”杏兒對李欣點點頭道:“明兒你跟關大哥去何家,跟何伯好好說,他這個人,吃軟不吃硬。”


    李欣了然地點頭道:“我知道了,那就拜托你了。”


    “沒事兒。”杏兒起身送李欣出門,院子裏兩個小娃娃玩兒得正開心,李欣便道:“左右你要去忙,我帶小康去我那兒玩兒,你待會兒來接他。”


    小康衝杏兒猛點頭,揚兒也對著杏兒猛點頭,杏兒繃不住笑道:“那小康,在欣姨家好好玩兒,娘一會兒來接你哦。”


    “嗯嗯,知道了娘!”


    小康答得很快,又和揚兒湊到一起說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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